【冬吴相对论】第107期:富二代的困惑

    片花一:中国的“富二代”,为何不愿继承家业?“富二代”为什么成为贬义词?父辈艰辛创业的精神为何难以传承?为什么教育是不能购买的?如何打破财富的诅咒?现代消费主义对富二代的教育有何影响?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富二代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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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吴相对论》—107.富二代的困惑 (2011-02-27 22:18:28)

    转载标签: 吴伯凡中国冬吴相对论梁冬传承杂谈 分类: 冬吴相对论

    冬吴相对论第107讲——本期主题:富二代的困惑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09-11-21 18:30-19:00

    主 讲 人:吴伯凡 主 持 人:梁 冬

    参与整理:鑫情 蝴蝶 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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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伯凡,最近有一条新闻,有点意思,也不能说有点意思,有点暴力。话说呢,有一天,有一个23岁的年轻男子被扶进了一个急诊室,手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润,据说这个人呢手指四根被砍掉,很暴力了吧?关键更暴力的是……

    吴伯凡:跟港产片一样。

    梁冬:跟港产片一样,杜琪峰的电影一样。更暴力的是这四根手指他是自己砍断的,为什么呢?后面就引出了一个巨大的故事。这个小孩子是江苏一带的一个富家子弟,从小呢喜欢玩动漫,而且人家很有追求啊,想自己去设计动漫。但是呢,家族里面呢,希望他能够继承家族企业,你作为一个富二代是吧?是有家族的历史责任的。他不愿意,不愿意怎么办?唯有抗争,自己把自己四根手指砍断。

    吴伯凡:断指明志。

    梁冬:诶,对,叫断指明志。这个事情讲出来都血淋淋的,我们其实当然是反对这种暴力事件的发生。但是这个事件本身呢,引发了很多的思考。就是在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之后呢,一批人富了,他们也老了,老了的富人呢必须要找一个自己家里人去传承下来,就有这样的一样问题:他们“富二代”通常呢,不太愿意跟他们的祖辈那样去努力地那样去做工作,起早贪黑,愿意玩点自己喜欢玩的事。清朝的时候那八旗子弟,是吧?爷爷呢都是骁勇善战,子孙这一代,琴棋书画呀,玩儿个扳指呀,斗个鸟、玩个蛐蛐都是非常的精巧,是吧?所以呢,今天这个话题呢,我们就拿出来探讨,到底这个年轻人呢,他如何面对家族产业的继承,以及呢如何对这个所谓“富二代”进行培训的问题。当然了,我们的听众朋友,绝大部分都不是“富二代”,不过,拜这个改革开放所赐,多多少少呢,家里面都有那么点存款,几千块钱也是,你怎么样从家里面传承下来,那也是个问题。有些人家里不是很有钱,但是对小孩子的培养方式那绝对是富豪式的培养方式,是吧?那这个问题又怎么去看待和解决呢?今天的话题就从这边展开。

    片花:中国的“富二代”,为何不愿继承家业?“富二代”为什么成为贬义词?父辈艰辛创业的精神为何难以传承?为什么教育是不能购买的?如何打破财富的诅咒?现代消费主义对富二代的教育有何影响?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富二代的困惑。

    吴伯凡:我前两天还真是参加了一个关于“富二代”教育的一个会,这个会上呢也是来了很多的“富二代”,也有“富三代”的,他们发表了他们自己的一些看法。有的小孩呀他就说在坐的不是大官就是大腕,要不就是大师,我们来到这里呢,说不定有一天也能成为大官、大腕、大师,说得那个口气有点轻浮。当时我就在想,“富二代”这个词,已经成为了一个品牌了,品牌呢就是一个瞬间联想瞬间认知嘛。一旦你说到“富二代”这三个字的时候,不仅仅是我,所有人他可能会形成一个联想,马上就会把这三个字跟什么“飙车”呀、“纨绔子弟”呀等等这些不好的东西连在一起。也许是由于媒体的这种炒作,使得这个“富二代”确实不是一个好听的词语。关于“富二代”呢现在真的是一个热门的话题了,不仅仅是由于你刚才说起的这则新闻而引起的。在此之前呢,有一个“富二代”,要学游泳,担心国内的游泳池里头不干净,打“飞的”每个月去美国学一次游泳,这样就会更加使得“富二代”这个形象很不好。让人想起了前不久,台湾流行的有一本书--《穷得只剩下钱了》,就好像是这个“富二代”除了富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梁冬:这个东西很有意思。我前两天去安徽,正好呢,去这个徽州博物馆看了一下。当年这个安徽还是出了很多大家的,而且是家族式出大家的,比如说像胡适,比如说像陶行知,再比如说当年的詹天佑、陈翥,也是出在安徽这样一个地方。我看了他们那些家庭里面的传承呢,也是名门望族,但是他们出来不同年代的接班人呢,身上都有一种责任感,然后学养也很好,也能够很好地去能够把上面东西继承下来,可以传承下去。所以我在想,是什么原因导致今天我们看到的很多“富二代”,他身上的那种暴烈、骄躁之气和曾经的那些士族,他们的那些二代、三代、四代,气质有如此大的不同。我觉得小孩子本身是没有错的,“人之初,性本善”,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一个观点的。总体上来说为什么之间会有这样的差别?那我在安徽博物馆去看,就是他们的展馆,就专门讲到了他们当地的私塾。讲解员就说,你看他们学的东西都是什么,小孩子刚刚开始接受教育的时候都不是说学英语啊、学数学啊、学赚钱啊,都没有,最重要的就是《蒙书》、《三字经》、《弟子规》这些东西。所以呀,为什么我们最近的这几十年来没有人去告诉这些家长这样的教育,而这些有钱的家长,他们可能在过去的三十年里面他们也成功了,也赚到了钱,但是他们可能自己也没有读过这些东西。所以这个问题,显然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富二代”的问题,他可能真的是涉及到了整个民族的接班人的问题。

    吴伯凡:改革开放三十年呢,实际上是有很多机缘造成的。很多的企业就是由于某种机缘,由于某种他自己可能过后想来都觉得有点侥幸的那种原因起来了。起来以后呢,他们的孩子的这种教育呀是搁置的,几年前我曾经去采访某一个省的首富,他在当地是非常有影响的。我在他的办公室就看到一张照片,一看我就猜是他儿子的,就在英国西装革履的,就是很气派的一种样子。我当时跟他聊,我说你现在把他送到英国去读书,你觉得他受的教育就真的就比你在中国受到的教育要好吗?这个企业家的经历是这样的:据他自己的表述是13岁就开始干活了,是童工出身的。在一个砖瓦厂里干了六年活,就跟大人一起用那个小车推那个土,而且他非常要强,跟大人一块儿比。最后那个累的到晚上的时候浑身都散架的,据说要上厕所的时候都要拄着拐杖去,怕蹲下去站不起来。干了六年以后,他们那个砖瓦厂呀,干得不错,上级想表扬一下那个砖瓦厂,可是这个砖瓦厂没有一个人能写一篇自我表扬的那个材料。后来他说我能不能写?因为他已前边干活的时候,还一直在学习写作,还在念字,算是一个有志青年。他就用了一晚上时间写了一万多字,他说这是改变他命运的一万多字。这个材料递到上面去的时候,上面说你们砖瓦厂居然有这样的人才,后来就把他调到宣传部去以工代干,就这样起来的。后来他逐渐做做做,从一个政府官员变成了一个企业家,最后自己企业也有七千多人。他说那个时候企业要读书,实在没什么读的,他把《资本论》读了二十七遍!

    梁冬:哈哈……

    吴伯凡:谈话的时候他那个思路之清晰,甚至,有点出口成章。据说他写了很多书,这个书呢都由他的演讲汇编成的。有一天他讲了十二个小时,然后就录音下来就成了一本书。他有了钱以后把他的儿子,送到国外去接受很好的教育。我在想这样一个问题,传承呢可以通过法律的手续一下子就可以完成的,我把这笔财富传给我的儿子,但是呢,最重要的东西,往往是传承不了的。他那种,13岁做童工的这种经历,在这种极其困苦的情况下,怎么自强不息,怎么去创业,这些东西呢是没法传承给他儿子的。而他儿子呢,什么都可以学会,但是呢这些东西是学不会的。如果一旦他来支撑这样一个初具格局的一个企业的话,他可能有他不胜任的地方。我们曾经讲过,创业要有三个素质:一个是叫性格,第二个能力,第三是资本。除了资本以外,他的性格、他的能力是非常缺乏的,这个时候,他一个是能否担当领导这个企业的大任;第二个问题呢就是说,到底他自己愿不愿意,也许他出国以后,他学到了很多知识,他的兴趣朝别的地方转移了。

    梁冬:就像我们刚开始讲的呀,他也很努力呀,但是他想做动漫设计,家庭里面呢可能是卖瓜子的呀,但是我不爱炒瓜子。我就愿意搞动漫,那怎么办?

    吴伯凡:中国的富二代传承都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第一代企业家他们往往都是做这种制造业的,而且是很初级的制造业,不是做像英特尔这种精品制造业的。下一代他们接受了比较好的教育以后,他们往往会瞧不起这个。有一个调查说问这个“富二代”的人愿不愿意接他们的父辈经营的企业,大多数都不愿意。他们觉得那个做什么拉面,就是那种初级的制造业,他们觉得跟他们自己的人生目标冲突很大,他觉得做多大都没有意思。所以呢这就出现了,像刚才新闻里出现的这个悲剧,上一代人呢希望下一代能够接班,而下一代不认可这个事业,他愿意去做一个艺术家。

    梁冬:做个艺术家呢还是做什么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反过来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我们应该怎么传承下来呢?稍微休息一下,马上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

    片花:中国的“富二代”为何不愿继承家业?“富二代”为什么成为贬义词?父辈艰辛创业的精神为何难以传承?为什么教育是不能购买的?如何打破财富的诅咒?现代消费主义对“富二代”的教育有何影响?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富二代的困惑。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重新回来到《冬吴相对论》。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诶,刚才我们探讨了一个问题,就说在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里面呢有一些人,他们呢从很底层的事业开始做起,通过个人的努力,由于当时他们也很匮乏,所以他们内心有很强烈的那种突破自身的这种阶级、阶层,然后突破自己的物资匮乏的这样一种动力,然后呢因缘际会扶摇而上。但是呢他们的子女这一辈,却没有了这样一个背景,第一他们没有匮乏,没有匮乏你就不想去争取,有就不觉得有什么。就像说有些女孩子从小因为长得漂亮很多男孩子追,所以她一直觉得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所以通常你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一般婚姻都不会特别幸福,跟这个其实是一个原因--她不珍惜,或者没有强烈地想要抓住这一切的动力,这是一个。第二个呢,从“富二代”的角度上面说,他们也看到了父辈的这种艰辛,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去艰辛,再加上呢,现在的这种恶劣的时尚杂志,不是特别指某一个,是泛泛的。最近呢这个《新周刊》有一个封面文章,我觉得讲得特别好,叫《未富先懒》。这个民族呀,有一种叫“未富先懒”的这种情绪。就是说大家觉得说原来这样追求生活方式好像是很合理的,但是实际上绝大部分都不知道,时尚杂志所倡导的这种生活方式,第一这些杂志的编辑自己也不是这么活的。我认识很多杂志自己人不这么活的;第二呢,这样去讲这个故事,背后其实是因为那些产品在推动,他并不是真正的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但是很多年轻的小朋友看到这种杂志,看到这种媒体以后,会以为呀那些东西就是应该他们去追求的,而他们父辈的那种艰辛是跟他是完全不一致的。我觉得第三个,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些小朋友他们的父母,父亲忙于在外面工作,所以疏于教育,这种“子不教,父之过”,做母亲的不知道如何做母亲。我最近在看这个《蒙书讲义》呀,包括这些启蒙性书的时候,发现但凡一个好的小孩子他真正的教育是来自于他的母亲。什么叫相夫教子,对不对?她的作用性很大。但是我们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面呢,优秀的女性呀,要不然都被挤到外面去跟男人去竞争;要不然呢就是回到家之后,去捍卫自己这一份婚姻的这个产业而疏于教育子女;第三呢,就是很多的女性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给子女什么样的教育,以为给他们一些好的物质的东西,去上各种的培训班这就是对子女的教育了,太过于依赖外包性产品。

    吴伯凡:他们把教育就理解成购买一些教育产品。这个问题呀,在中国是比较普遍的,从这个世界范围来说呢,又是比较特殊的。因为我们经历过一次传统的断代。

    梁冬:对于母亲的教育这个事情呢,我突然想起朱德。朱德这个大将军呀,这一辈子打仗,活到九十多岁,没有在战场上受过伤,而且一辈子都是福将,很多战役他都成功。我们小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篇课文,是朱德写的,叫《我的母亲》。

    吴伯凡:《母亲的回忆》。

    梁冬:不知道现在的教科书里还有没有这篇文章了。他的母亲教会了他很多坚韧的事情,比如说如何看待劳动,如何坚强地工作和生活,如何对人要善良和包容。这些东西实际上不是一个你可以在外面采购回来教育服务的产品,学英语啊,学钢琴啊,它可以教育你的,这个事情是无法外包的,我觉得。

    吴伯凡:这些少数先富起来的人,先是没钱,拼命地挣钱,挣完钱以后,用这些钱去购买各种各样的教育产品和教育服务。他们是这样一个观念以为对孩子的这种教育是可以买来的。因为过去是一切的问题都在于没有钱。那么反过来,那么解决问题的一切的办法就是通过钱来购买。他们顺理成章地通过所谓的最好的教育把他们的孩子能培养成最好的人,这实际上是一种简单的消费观念来理解教育。

    梁冬:这就是消费主义吧。尊敬的吴老师曾经跟我们讲过,但凡一个什么东西叫什么主义的时候,也可以用唯什么什么来取代,比如说消费主义吧,就是唯消费论。这个消费主义的盛行,它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误区,它没有想到其实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外包的,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就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吴伯凡:现在有的媒体上说,让少数人先“富”起来之后,是不是要让少数人先“贵”起来。我曾经看到媒体上有一篇文章,写了这么一个场景:某家媒体请了一些企业家,在上海的经贸大厦品尝一种据说储存了二百年的极品红酒。在场的主持人说,从这一刻起,中国的企业家,开始由富转贵。我听了当时浑身发冷啊。这其实也是一种消费主义的观念。以为可以通过简单的物品的占有,而上升到某种精神的承受。

    梁冬:所以我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绝对是一个骗局。因为当年的时候,我学广告的时候受到的反复教导的就是广告的本质就是帮助我们的客户把他所销售的产品和某一种价值观念进行捆绑,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我拥有了这个物件之后我就拥有了这种品质。

    吴伯凡:广告里面有三大派,你说的这一派,应该是由澳美为代表的这种形象论。它这个形象论的本质,有点像我们过去所说的托物咏志。就借这个物来说一个什么什么志向。这个志向呢是某种境界,一种情形啊,一种品位啊,等等。不直接说这个物品,他老在说这个境界、档次、那个品位等等。通过七次以上的灌输,把某种物品跟他用各种各样的画面跟语言营造的那种境界联系起来,你就一下子达到那样一个境界。

    梁冬:对呀,这就是我们最小时候学的,中国古代的修辞方法就是赋、比、兴嘛。其中兴就是欲言此物先言他物,想要把这个东西卖给你呢,先给你讲讲你所喜欢的、你所追求的某种境界。

    吴伯凡:比如说万宝路的香烟,曾经有一个广告,他不突出这个香烟,他是一个牛仔歪戴着帽子骑着马,就那样一种潇洒的境界,他老让你,把那个烟跟那种形象连在一起。这就是现在消费主义的一个骗局。

    梁冬:我刚开始作为一个广告人,也老写这种文案,还拍广告片什么的,干了几次还获了几个奖。后来呢,我突然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这个事情很拙劣。就说我们为了达成自己的一个欲望,把一些人家不是那么需要的物品包装成为他需要的情境和意识形态,卖给人家。所以呢我那个时候找了很多的圈里的广告人去问了一个统一的问题,包括以前澳美那个大护法,叫孙大伟呀等等。我问他们:你会为这个自己的这些行为感到忏悔吗?吴伯凡;而且这种广告,包括硬广告,还有软广告,包括你刚才说的很多的那种时尚杂志,他们合谋的营造的那种所谓的生活方式把你的价值观悄悄地就改变了。“贵”本来是“高贵”的贵,他其实是把你引导到那个“昂贵”的贵,偷换概念,变成这个“高贵”的贵。所以就产生了这种,当你喝下一杯储存了两百年的红酒的时候,你一下子就变成了高贵了,其实你只不过是消费了一杯很贵的葡萄酒而已。

    梁冬:而且很可能还不是两百年,他只不过滴了两滴进去勾兑了一下,已经是就很对得起你了。

    吴伯凡:那其实是无所谓的,只要他制造了一个大家共同相信的谎言,他就得逞了嘛。

    梁冬:一种商家和消费者的共谋,但是这个话题我们稍微说远了一点点。说回来呢,就是说其实很多的父母,他们在教育子女的时候错误地把教育当成了一种消费,这是我们今天最主要想讲出来的一个观点。由此推广开来,我们会发现说在生活当中,许多事情是无法用消费概念来对应的。爱情,是不能消费的,对吗?你如果向爱情来消费的时候,你会发现说:诶,我今天给你发了五次短信,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居然只回了我一个电话,或者根本没回我电话,我亏了。我有一天在茶餐厅吃饭的时候,听了旁边一对年轻人在吵架,主题就是为什么我今天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才打了一个给我。我当时觉得很好笑,后来发现他不是好笑的一件事情,好像这真的变成了一种年轻人现在很多时候在争吵、在讨价还价时候的一种主题。

    吴伯凡:他就是消费嘛。富二代面对的一个问题是如何由富到贵,从如何让少数人先“富”起来变成让少数人先“贵”起来,如何从少数人先富起来到少数人先强起来,富贵、富强嘛。不管是强也好,贵也好,它都可以由一个价格来进行他所谓的定位。这样他好像就能达到一个目的了。所以呢当他们寻找这种高贵的感觉的时候,他会选择去买很贵的跑车,在这个大街上去飙车,这是一种在他们看来很高贵的、很强悍的事情,而没有想到这实际上这是现代消费主义给他们设下的一个骗局。

    梁冬:一个陷阱。

    吴伯凡:“富二代”如何要实现从富到贵、从富到强,完全应该从消费主义这个陷阱里头,这个泥沼里面走出来。说到这,我就想起洛克菲勒一个故事。洛克菲勒每次到纽约的时候,他都住那种很便宜的酒店。他的一个朋友就告诉他说:“你儿子到这里来都是住五星级酒店,而你总是住这么便宜的酒店,你为什么呀。”他说:“我跟人家不一样,人家有个有钱的爸爸,我可没有。”

    梁冬:哈哈哈。

    吴伯凡:这里头有一个什么问题?就是两代人表面上都属于一个阶层,但他们在各人的趣味、价值取向上是非常不一样的。

    梁冬:当然不一样,他们成为这个阶层的手段不一样。路径决定因素嘛,前者,他是作为父亲,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他是能力驱动的;那后者呢是生下来就有的,他是资源驱动的。

    吴伯凡:资源可以通过有形的方式,简单地就可以传承,但能力是没办法的。

    梁冬:能力要靠自己修炼。

    吴伯凡:嗯,就像一个人生病的时候,再好的人都不可能代替他去疼痛;一个人的能力,也不可能简单的像……

    梁冬:像买游戏外挂,帮你练级、买装备嘛。但是这种东西他是不会有真正的那种快感。你想要把这个问题简单地传承下去,把你的资源传承下去的同时,千万要记住我们以前曾经讲过的一个话题叫《石油的诅咒》一样,祖辈或者上天给了你这样一种资源之后,他也拿走了一种获取能力的愿望。有的时候,我们需要提醒每一位年轻的朋友,要注意这一点。其实今天这个话题呢,不仅仅针对所谓的“富二代”那么强烈了。在当今的中国,许多中产阶级,甚至是国家干部的小孩子,他们也多多少少在面临类似这样的问题,那这样的问题实际上对他们人生来说是很悲剧的。

    吴伯凡: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个悲剧。实际上说起来,有点酸葡萄主义,富人的烦恼,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但是呢,的的确确,“富二代”确实有一些致命的缺失。这种缺失,表现在两个方面,我们曾经讲过乔布斯在斯坦福的一次演讲,他的标题叫《精进若饥,求知若愚》,Stay Hungry,Stay Foolish,始终保持一种饥饿,始终保持一种不懂的状态。对于“富二代”来说,由于他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资源,也使他们对于知识,对于真正的财富,对于能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食症。财富中一种资源,它跟所有的资源一样,它都包含着某种诅咒的。如果你不意识到它是一种诅咒的话,你就可能永远在这种诅咒运下生存。有人说过,有钱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你明白有很多比钱更重要的东西。龙生七子,各有不同,一对父母,生下几个孩子,虽然他们被统称为“富二代”,实际上,这几个孩子可能都是很不一样的。有的呢,就的的确确是纨绔子弟;有的呢,按部就班的很听话地去做一个没有多少创意的就是看摊儿的这样的一个接班人;还有一种呢,是能够把父辈的资源财富在心理上给他心灵,只是把它作为一个资本金然后进行创业。

    梁冬:我曾经呢有一个同事,是个女孩子,她跟我探讨过如何能够判定你能否嫁给一个人呢,她说如果这个男人当他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当他老了的时候,你也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还愿意和他一起把臂同游祖国大好河山,你就可以嫁给他了。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千万不要把这个人和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和他所拥有的东西等同起来。当这个人什么都不拥有的时候,他还是有价值的,那么才是真正的价值。同样的道理,对于“富二代”来说,如果你不是某某某某的儿子,你是不是还值得人们尊重,还有足够的骄傲?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不是谁的儿子,同样拥有别人的尊重的话,那么你才是真正的一个成功。对于父母,对子女的教育也是如此,常常要问自己的问题是: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儿子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他是否能够成长出属于他自己的能力呢?引述巴菲特的一个故事作一个总结。话说呢,比尔·盖茨总是嘲笑巴菲特,说他们家的餐桌、椅子呢都是破的,他们家的房子在那片街区里面也是很普通的一个房子,我去看过,的确跟隔壁没有什么多大的差别。在很小的时候,他们家的儿女在公立学校读书,每天看见他爸爸也不是很积极去上班,一直以为他爸爸失业在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赚钱的。看得家里面那么破,所以也都没有那种多么骄傲的情绪。邻居也不觉得巴菲特家里怎么样。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令巴菲特的子女一直能保持一个比较平和的心态,就算有一天,巴菲特把绝大部分的钱都捐了出去以后,对他们来说,并没有觉得造成多大的困扰。我觉得这个故事本身说明了一种智慧,就是不要让你的子女在觉得他们拥有了什么的时候,而隐形当中掘走了他的一些东西,保持生活的饥饿感,保持生活的平常心,其实是我们生活最重要的财富。好了,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下一期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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