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122期:专业精神的价值

    片花一:为什么说留学与其说是一种教育还不如说是一种消费?为什么说送孩子出国留学和买一件貂皮大衣给予了父母相似的心理感受?什么是教育的本质?留学生这个词是怎么产生的?在孩子的世界观和性格还没有定型的时候,让他在国外自我管理是不是一种冒险?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专业精神的价值》

    片花二:为什么说中国的大学教育,老师和课程的主要功能就是让学生对这门学科产生厌恶?为什么只有教授、医生和牧师才称得上是professional?professional为什么希望自身领域的市场需求越少越好?为什么说中国的学历教育最忽视的就是专业精神的培养?专业主义价值观和方法论的缺失对教育会产生哪些影响?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专业精神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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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吴相对论》—122.专业精神的价值 (2011-03-10 11:01:25)

    转载标签: 教育吴伯凡中国梁冬冬吴相对论杂谈 分类: 冬吴相对论

    冬吴相对论第122讲——本期主题:专业精神的价值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0-01-17 18:30-19:00

    主 讲 人:吴伯凡 主 持 人:梁 冬

    参与整理:花火 慧从卢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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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仍然是《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较早之前我们讲到了留学生的话题,虽然好像很热闹,但其实伯凡总是觉得说还没有完全讲清楚,那到底我们应不应该把小孩子送出去留学?如果送出去留学,我们要让他学到什么?这些问题我觉得可以在稍事再强化一下。

    片花:为什么说留学与其说是一种教育还不如说是一种消费?为什么说送孩子出国留学和买一件貂皮大衣给予了父母相似的心理感受?什么是教育的本质?留学生这个词是怎么产生的?在孩子的世界观和性格还没有定型的时候,让他在国外自我管理是不是一种冒险?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专业精神的价值。

    吴伯凡:留学与其说是一种教育现象,还不如说是一种消费现象,是一些少数先富起来的人,他们在购买一种产品和服务,让孩子、更多的是让自己来消费这种产品。因为让自己的孩子去上学,这个本身就是一种消费,送孩子出去以后跟自己添了一件貂皮大衣的感觉是差不多的。

    梁冬:对,你跟单位里边的同事说“我儿子在伦敦商学院”,“我女儿现在在欧洲某一个地方学酒店管理”,当然酒店管理很不时尚了,讲讲金融就好象比较时尚一点。

    吴伯凡:对,这跟自己买一条貂皮大衣的感觉是差不多的。有些时候父母不仅仅是在留学问题上,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父母好多时候是在从自己的角度教育孩子,实际上是满足了自己的某些欲望。

    梁冬:攀比啊,虚荣啊。

    吴伯凡:对。教育孩子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对自身的不满意表现为对别人的抱怨;自己的自卑表现为让孩子穿得很体面,甚至让他去留学,是这样一种消费心理在作怪,这样会导致一个在教育上很大的误区,这种消费性的购买教育产品和服务的这种现象。我们在上次的节目里讲到过,第一点,它的效果甚微;第二,它甚至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比如说那些在家里头不敢打魔兽的到国外去打魔兽的这些孩子;第三,在他们这些孩子并不知道自己需要学什么东西,并不清楚自己将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匆忙的接受一种他本身感到很陌生的这样一种教育,就会带来很多的问题。

    梁冬:我觉得这是站在父母或者家长的角度去看,站在很多学生的角度也有这样的问题。我在中国传媒大学有一段时间在兼一个课,在上传媒经营管理的课程的时候,很多我的学生也在问我这样一个问题,说梁老师,如果我有机会的话,我应不应该出国留学?这个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烦恼的事情。我就问他们说,你们到底出国是为了什么?他们说起码能够开阔见闻、增长见识,让自己有一个全球的格局,我说如果是这样一个目的的话,你不需要去留学两年,你可以游学三个月,把大部分欧洲的学校看一看,欧洲的名胜古迹看一看,无非就是一个半旅游、半学习的状态,但是你的眼界是可以开阔的,另外还可以增强英语。我说:哎,你们都不知道,你们要是经过了新东方的教育的话,你们可以成为全世界考托福最好的一群人,尽管英语不见得最好,但是你的成绩是可以更好的,但是你真正的以为你到国外以后你的英语就会好很多吗?不见得。其实如果你想学外语的话,买几张碟,把下面的字幕条给遮住,其实口语还可以,我认识好多口语相当不错的人,他们都是通过看碟、把汉语字幕遮住来学习的,好像也挺好的。

    吴伯凡:其实如果是抱这样的目的去留学的话,第一个是很大的浪费,弄了半天你花了几十万就去学英语,而且那个英语可能还不如在国内好好学学得要好;第二,就是导致你心态上会有很多问题。

    梁冬:还有一个就是很多的年轻人出去之后,他没有一个心理准备。在国内的时候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做大学生,但其实一旦被送出去的时候,有些时候还是会有个落差,除非是家里很有钱的那种。一般很多时候可能要去打工或是怎么样子的,他一下子被打入到社会底层的时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很大的历练,就看你怎么去看了;如果你能够把很好的把这种历练转化成一种积极的斗志的话,在国内读大学很难体会这样社会底层的经验,对于你回来以后有帮助。就像当年周总理人家也是在国外,从底层开始,体会过法国的这种底层生活,为他后来的奋发图强有帮助的,如果你能这样的话还行;如果不行的话,有些人就一下子就堕落了,这对于父母来说也是得不偿失,对于小孩子来说,也是很不应该的一件事情。

    吴伯凡:我们说这种送孩子出去留学,更多的是一种消费现象,而不是一种教育现象,我们刚才已经分析过这种现象了。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在给孩子提供所谓最好的教育的时候,一定要记住教育的本质是什么。刚才我们讲到一个现象,很多孩子出去以后打魔兽。我曾经问过一个在国外留学的孩子,我说你打不打?他说我不打,出国之前我就问过自己我有没有自制力,如果没有自制力的话,我真的不想去。我后来问他父亲,他说之所以敢让这孩子出去,是因为他知道他非常有自制力。看电视的时候,规定他看半个小时电视,这个电视正演到高潮了,马上要出现结局的时候,时间到了他赶紧去做作业,从小就养成了他这种非常好的自制力,所以他敢把孩子送出去。这一点说起来好像是很简单,但是最终就决定了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在认真地学习,别人在打魔兽。在孩子的世界观、性格还没有定型的时候,让他去自己管理自己,这本身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这就像禅宗,有慧根的人不用修炼,一下子就悟道了,但是由于那些戒律,禅宗是不讲戒律的,“担水砍柴皆能悟道”,强调这种随心所欲的状态也能够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这个如果对一个有慧根的人、自律性很强的人来说,他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变成个口头禅。因为你的修炼是建立在对戒律的尊重上,如果没有这种外在的强制,那你自己又没有自制力的话,你是很危险的。

    梁冬:所以当一个父母决定要把他的小孩子送出去读书的时候,你要拷问一下自己,在过去的这十几年里面,你是否成功地让你的小孩子拥有了所谓的自制力。我也问过我的很多朋友:如果你有小孩子要不要送出去?大部分的观点是这样的,儿子可以送出去吃一下苦,不要给他太多的钱;女儿就不要送出去了,肉包子打洋狗真不是一件好事。

    吴伯凡:教育是什么?教育我们说了,最重要的一个是培养良好的性格,建立良好的世界观;第三就是要掌握一种学习的方法,而不是学习本身,如果这些东西还没有成型的话,你把他扔下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真的是急中生智,他行了,把一个小孩扔到水里头,他扑腾扑腾,他会游泳了;更多的情况是……

    梁冬:当场淹死。

    吴伯凡:对,送小孩到国外去留学好像是一种很高雅的投资,但实际上是一种很危险的投资,因为你损失的不仅是你的本金,很可能是葬送了他一辈子,在他性格形成的时候,在他世界观形成的时候,你没有一种外在的强制,一下子就把他扔到很自由、很放任的环境,要求他有很强自律性的这种环境里的时候,这个风险是非常大的。

    梁冬:所以我的一些朋友是这样说的,因为小孩子要出去读书,又不放心,所以最好是老婆跟着小孩一起到海外留学,这变成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梦想。

    吴伯凡:对,现在有些企业家发达起来以后……

    梁冬:最好的方法就是小孩留学,他妈陪读。

    吴伯凡:把妻子支开。

    梁冬:像高尔夫球一样,一杆打到海外。

    吴伯凡:对,这就更谈不上什么教育了,所以说的是留学,其实这里头动机各种各样。

    梁冬:千奇百怪,所以也算是当今21世纪之怪现象。不过既然把中国人送到海外留学是一个话题,但是我觉得更有趣的一个话题慢慢呈现出来,那是什么呢?就是随着中国的重新崛起,我们会发现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到中国来留学,这个事情并不新鲜,从汉、唐、元、宋、明都有这样不同国家的人。

    吴伯凡:你知道为什么叫“留学生”吗?

    梁冬:为什么?

    吴伯凡:当年日本他们的遣唐使,他们派过来一些人到中国来,本来是带有政治任务、商业上的任务、文化上的任务,但来了以后发现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他就被这些东西吸引了,任务完成以后,他就留在中国继续学习,就叫“留学生”,是这样来的。

    梁冬:所以一个问题就来了,如果有一天越来越多的人到中国来学习,除了学习汉语以外,他们还将会可以在中国学到什么?第二,他们到中国来学汉语,除了学说普通话以外,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学习到汉字,懂基本的汉字的道理。你到街上去问一下什么是“健”?什么是“康”?什么是“中”?什么是“国”?为什么“中国”要这样写?什么叫“神州”?有多少人能够讲得清楚,我真觉得很悲哀。如果有一天外国人到中国来学汉字的时候,却发现中国人很多都认字不识字,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到底能够给别人的时候,这个才是值得我们反省的一个地方。稍事休息一下,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说中国的大学教育,老师和课程的主要功能就是让学生对这门学科产生厌恶?为什么只有教授、医生和牧师才称得上是professional?professional为什么希望自身领域的市场需求越少越好?为什么说中国的学历教育最忽视的就是专业精神的培养?专业主义价值观和方法论的缺失对教育会产生哪些影响?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专业精神的价值。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我们本来是从中国留学生这个话题讲起,讲着讲着发现一个更有趣的话题,就是如何有天——其实也不是如果,现在也是这样的,中国经济越来越强大,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到中国来做留学生的时候,我们到底可以让人家来学什么?

    我听说一个东西,说有一些外国人很喜欢中国的中医、中药,然后跑到中国来学习,结果发现中国的中医药大学居然连《黄帝内经》都不是必修课,很多老师连《黄帝内经》自己都没看完过,很多的中医药大学的老师自己看病也看不好,他们就非常失望。我认识好多这样的人,怀着热情来了之后,发现在中国学的东西还不如他们在外国学的针灸,于是又跑到中国的民间去学,那就不知道到底谁是对、谁是不对的,就很沮丧,感到很失落。

    吴伯凡:有一个作家叫韩少功,有一次在大学中文系里头做讲座,他就讲到了《红楼梦》,然后突然就问在座的这些硕士生、博士生,“在座的可不可以很诚实的告诉我,你们完整地读过《红楼梦》的举手”,最后几十人里头只有两个读过。

    梁冬:而且是学中文的。

    吴伯凡:对呀,是在中文系的硕士生、博士生里头,只有两个读过《红楼梦》的。我在大学的时候我就观察,好多中文系的学生读的文学作品绝对没有我多。

    梁冬:你不是学中文的,你是学哲学的。

    吴伯凡:对。我们在教育里头,其实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学什么的不尊重什么,就是《围城》里头说的,由于教育的课程设置有问题,本身这个课程也比较乏味。

    梁冬:很多老师也比较乏味。

    吴伯凡:所以在大学里头两种心态,一种是在学校里头排等级,叫外文系的人瞧不起中文系的,中文系的人瞧不起哲学系的,哲学系的人瞧不起教育系的,教育系的没有谁好瞧不起,只好瞧不起本系的先生。我们这种教育里头,老师主要的功能或者课本的主要功能,就是让你对这门课不感兴趣。

    梁冬:产生厌恶感。

    吴伯凡:一种是让你产生内在的厌恶,第二是一种安慰剂,安慰自己我已经学过了,所以中文系的会读《中国文学史》,分考很高90多分,但实际读的作品非常少,因为这门课他通过了,没必要去认真地读每一部作品了。反而是我们这些不要考《中国文学史》的人,会去把那些文学作品一本一本拿来读。

    梁冬:对,你刚才讲到一个问题,就是说越来越的人,好像整个中国有一个普遍现象,每一个行业的人都对自己所从事的行业心生不满。比如说写文字的人,王朔当年就说我是码字的,大家都觉得他很英雄,一个人能够调侃自己的职业。但是现在当老师的梦想不是当老师,当医生的看不起做医生的。我听说中医药大学毕业的人,90%以上出来不做医生,都去做医药代表,就是卖药。

    吴伯凡:赚钱嘛。

    梁冬:学中医的人跑去买西药或者是中成药,都是这样的。

    吴伯凡:有一个段子说现在的教授越来越像商人,到处在推销自己,到处在收讲课费,到处在跟别人用套话式的东西骗取所谓的顾问费。

    梁冬:然后他的研究生都叫他们老板。

    吴伯凡:现在都叫老板,实际上是开学店。我最近见了几个在大学工作的当教授的过去的一些朋友、同事,他们现在谈的东西基本上就是待遇,混得好的就是志得意满的、津津乐道对自己目前的待遇如何如何好的那种满足;还有一种就是抱怨,抱怨自己的待遇不好,很少有去对学术本身的忧患,很少去谈一些实质性的、让人耳目一新的学术上的观点,很少。

    梁冬:总而言之,学者像商人,商人像学者。

    吴伯凡:商人现在越来越像教授,西装革履,到处做讲座,很多企业家现在都是各大学的客座教授。现在这些教授们都是亦学亦商,实在是成不了商人的那些教授,别说别人瞧不起他,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你知道什么叫“教授”吗?

    梁冬:不知道。

    吴伯凡:professor,跟它一个同词根的词叫professional。

    梁冬:专业的。

    吴伯凡:职业的。

    梁冬:什么叫职业?

    吴伯凡:职业就是无限的认同自己从事的这件工作,尊重它,全身心的投入它,获得某种极高的、专门的技能的人,这就叫professor,叫教授,现在不是这样了。

    梁冬:前两天我碰见李时珍的一个后人,他们家祖谱里面的,李国勇先生,他也是一个医生。他给我讲了一件事情,说在他们家祖训里面有一段话,说“如果有一个人是你的敌人、是你的仇人,这一天他作为一个病人来看病,你也应该先帮他把病治好,然后再决斗。”我觉得这个东西就是中国本来家族很多教育、传承里面其实是有所谓的专业精神的,但这种专业精神现在没有了。

    吴伯凡:你说的这个就是专业(professional)里头,它有一个东西叫核心价值,我们曾经讲过,核心价值就是超乎眼前的、功利性的价值的价值,就叫核心价值。所以在西方有几种人可以称之为professional,一个是教授,他驱除的是人类的愚昧,不是以这个东西来挣钱的,他的使命、他的核心价值、他的mission和vision就是驱除人类的愚昧和内心的黑暗;第二种是医生,就是解决人类的病痛、减少人类的病痛、救急扶伤的这样一种职业,至于挣钱不在他的professional之内的,但是社会会给他相应的回报的;还有一种是牧师。这三种职业的人都称为professional,因为这种跟企业是不一样的,企业是需求越多就越好,但是这三种职业他做的工作是减少这种需求。比如说教授,是愚昧越少越好;对医生来说是疾病越少越好;在牧师的价值观里头,是心灵阴暗的东西、邪恶的东西越少越好,这才叫professional,它是超乎市场需求的。

    梁冬:它甚至和市场需求正好是相反的,这个非常精当。

    吴伯凡:一个坏医生,一个没有专业精神的医生,他是希望全人类都得病,他就可以赚更多的钱。

    梁冬:所以这种专业精神、专业主义是支撑我们这个社会价值一个内在的东西。

    吴伯凡:其实我们教育里头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这个东西,就是把一种专业精神和专业技能教给人,这是最要命的,找不到工作也是这个东西。

    梁冬:所以大前研一就是麦肯锡以前在日本的首席。

    吴伯凡:日本的德鲁克。

    梁冬:他有一本书就叫《专业精神》(《专业主义》)也特别提到这样一种观念,就是说一个人如何能够得以安身立命?是因为你对你现在从事的这个事情带有某种的崇高性的认知。刚才你讲到说除了教师、医生和牧师以外,其实为什么中国的职业经理人这个行业一直没有发展起来?我认为是整个社会缺乏一种对职业性的要求或者心法。

    吴伯凡:信托责任。

    梁冬:比如说在日本古代的时候是有武士的,武士是做什么?就是你花钱我来保护你的,这是武士。那么实际上来说,职业经理人他有他自己的职业尊严,我这一辈子就不当老板了,我的职业就是帮别人管好一个公司。

    吴伯凡:我觉得中国现在教育里头最缺乏的是一种把专业精神的价值观输入到学生的头脑当中去,我们看过一个很通俗的电影叫《保镖》,其中惠特妮·休斯敦演的女主人公爱上了这个保镖,但是这个保镖坚决地拒绝她,为什么?这是他们的职业规范,绝对不跟自己的客户发生感情上的纠葛,这样就会使这个职业受到损害,因为你肯定会出现问题,一旦你陷入感情的纠葛里头,你不可能是敬业的,你一定会在某些地方玩忽职守,你会和稀泥,最后造成非常大的责任事故,这样就毁坏整个行业的声誉。专业精神这一点在中国这么多年来这种学历教育里头,最忽视的一个东西就是专业精神。马克思·韦伯说的天职的概念我们没有,什么叫“天职”呢?这就是马克思·韦伯讲的志业,什么叫“志业”?以什么什么东西为志业。我们现在都是把它当成是一种简单的职业,职业就是一个job,一个饭碗而已。过去在中国每一个行业都是有祖师爷的,你要入这个行的时候是要拜这个祖师爷的。

    梁冬:说相声的有相声的祖师爷。

    吴伯凡:做木匠的也木匠的祖师爷鲁班,最终你最高的价值是不要辱没师门,不要败坏这个行业的声誉和品牌,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其次的。所以你既然来学这门手艺的时候,第一就是要拜这个祖师爷,是祖师爷给你这碗饭吃,那么你一定要对得起祖师爷,我们现在的教育里头没有这个观念。

    梁冬:所以有人说梁冬是个做跨界的人,我觉得现在是一个批评。我自己在反省自己,我们到底以什么为业?我们到底是以什么为方向?

    吴伯凡:大前研一讲的这种专业主义,第一个就是对这个行业无限的认同,你就是一个扫地的,你要认可扫地这件事情,非常非常地认可,要不你就不干。我们曾经讲到日本的那个电影《入殓师》,它实际上是专业主义的一个案例、一个范本。

    梁冬:对,最近我有几个朋友他们在争一个保姆,一个小阿姨,这个保姆做得非常专业,早上起来做完早餐之后,是趴在家里面的地板上把地板擦干净的,同时绝对不在家里面多说一句话,不对这个人说他爷爷奶奶的事情,不对爷爷奶奶说儿媳妇的事情,每天晚上准点9点钟去睡觉,早上准点8点钟开始工作;然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去学习,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说话,而且当客人来的时候,她绝对不在桌子上吃饭。所以当她做到这样一个程度的时候,我的那几个朋友在抢这个保姆,大家都非常喜欢她,非常尊敬她,什么原因?其实你做任何一件事情,当你做到出神入化,当你真正尊重、爱、敬畏你的这份职业的时候,你自身就会迸发出一种能量,迸发出一种受人尊敬的东西,这和你所从事的什么事情、高低贵贱是没有区别的。

    吴伯凡:你做的活、包括你从事的这份职业,就会散发出一种光芒来,一种光彩,不管这件事情在世俗的标准里头显得会有一个高低贵贱的区别,但是当你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非常投入地去做,你自己非常地认可它、尊重它,然后别人就可能去尊重你。好多人因为他对他自己所从事的这份职业本身就缺乏尊重,他做起事情来也是吊儿郎当,别人对他也自然就缺乏一种尊重。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这种教育里头,由于专业主义精神的价值观和方法论的缺乏,导致了我们现在的教育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漏洞,就是我们社会——无论是企业还是政府部门,还是一些社会性的组织里头,最需要的东西没有,这个东西就是专业精神、专业主义。现在很多大学生都在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其实我可以给你打一个包票,如果你具备了这种专业主义,不管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你最终一定会找到一份工作,而且你会从学徒做到老板,会有这样一个历程的。

    梁冬:老吴,今天我们的话题本来在讲当外国人到中国来学什么的时候,我们发现它其实引发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到底能够在我们各自的不同人的专业里面跟全世界人民去分享什么?当你没有专业精神的时候,就算有专业技能,也不会受到他人的尊重。当然了,回应回应我们之前的话题,当一个中国人到海外去留学的时候,他又是否能够从其他民族的人们那里学到他们对他们文化传统的热爱,以及对他们所从事的这个专业的热爱,如果你能感受这点的话,那就不枉此行。总而言之,在未来的世界里面,它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金钱的竞争,更多的是一个心法的竞争,更多的是一个对于我们从事的每件事情的发自内心的尊重的竞争。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是做保姆的,当你能够把你自己的份内事做到出神入化,也一样有很多人追着要抢你。好了,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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