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127期:揭掉“蚁族”的标签

    片花一:被称之为“蚁族”的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为何备受关注?青年学生生活窘迫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现象吗?为什么“蚁族”会引起社会广泛的关注?“蚁族”缘何充满抱怨?媒体的渲染是否夸大了“蚁族”现象?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揭掉“蚁族”的标签》

    冬吴相对论片花二:媒体为何会过分渲染“蚁族”现象?无房、无配偶、无固定工作、高学历的青年人该如何对待自己所处的境况?奥地利作家茨威格是怎样看待放逐对于人生的意义?为什么说没有人值得你怜悯,也没有人有权怜悯别人?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揭掉“蚁族”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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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吴相对论第127讲——本期主题:揭掉“蚁族”的标签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0-02-20 18:30-19:00

    主 讲 人:吴伯凡 主 持 人:梁 冬

    参与整理:花火 慧从卢溪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梁某人,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伯凡,每一次我一提到这个音乐的时候,就突然觉得自己身体的频率被调到了“来了”那个地方,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叫板呢?

    吴伯凡:对,就是叫板,把你的信号也对到它的信号上头。

    梁冬:就像唱卡拉OK一样有个Key。

    吴伯凡:对。

    梁冬:我后来发现这个很重要,有些时候我们录节目的时候,我们没有那个片头和有这个片头是不一样的,这是个节奏。

    吴伯凡:生命本身它就是一种仪式。

    梁冬:它也有它的节奏感。

    吴伯凡:有节奏就一定有仪式。

    片花:被称之为“蚁族”的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为何备受关注?青年学生生活窘迫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现象吗?为什么“蚁族”会引起社会广泛的关注?“蚁族”缘何充满抱怨?媒体的渲染是否夸大了“蚁族”现象?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揭掉“蚁族”的标签。

    梁冬:今天我们的话题来自于前两天了一个电视报道,讲的是一个“蚁族”的生活状况的类似于像电视的记录文学这样子,是吧?你跟大家先讲讲这个东西了。

    吴伯凡:我很少看这类节目,我看的时候真的是有一种很久没有过的那种——可以说得夸张一点是悲怆的感觉。

    梁冬:怎么说?

    吴伯凡: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有多悲怆,让我有些回忆就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梁冬:我们都知道所谓的“蚁族”,指那些大学生本来在学校里面是天之骄子,结果一进入社会的时候,生活压力也很大,成本也很高,再加上同质化的竞争也很激烈,于是呢就一下子被堕入到一种特别渺小的、特别无力感的这种状态里面去,最后大家又形成了一个群落,还不是一个人的,大家在一起形成了所谓的共鸣。你知道人小,但是力量大,聚在一起就跟蚂蚁一样,最后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震撼力。你先跟大家讲讲这个纪录片吧,它讲的是什么内容,细节?

    吴伯凡:“蚁族”这个词已经流行过一段时间了,它的意思就是一些大学生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但是他们还是不愿意离开他们读书的地方,或者说不愿意离开可能会有更多的工作机会、更多发展机会的地方。但是这种机会很多的地方,生活成本又比较高,他们就在中心的边缘的地方,整个大的地方是中心,比如说北京是全国的中心,但是在北京还有一些很边缘的地方,那种城中村的地方,就聚集了一些大学生在那等着,在求职,在奋斗加蜗居,就是那种状态。比如说有的大学生他想留下来找一份好工作,同时在这段时间里头也在复习准备考研究生;或者找了一份学非所用的工作,工资肯定很低,仅够维持他最低的生活标准,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旦这个地方它适合于这类人生活的话,就一定很多的人聚居到那个地方去。在北京有一个地方叫唐家岭,这个地方我很想去看一看。据说它离联想的总部很近,从那个地方能看得见联想的总部。

    梁冬:就是上地那边了。

    吴伯凡:对。聚居了好多的大学生,这些大学生在里头,我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是一种无……

    梁冬:悲从中来。

    吴伯凡:对,这种感觉,想起以前自己也过过类似的这种生活。

    梁冬:除了看到别人之外,主要是想到了自己。

    吴伯凡: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泪。

    梁冬:就像我们听罗大佑的歌一样。前两天齐秦演唱会,一群三四十岁的人向自己的青春作别,作别了好几次了还在作别,是吗?我突然就觉得很好奇老吴,你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的,那个时候一定会有这样的感觉的。

    吴伯凡:其实我一想他们住的无非就是平房,我们年轻研究生刚毕业的时候也住的是平房。

    梁冬:你也是研究生嘛,对不对?

    吴伯凡:对。

    梁冬:那个时候研究生含金量还比较高呢。

    吴伯凡:但是那个房子只不过不是自己租的了,单位给你租的了,出点钱。

    梁冬:多少人一间?

    吴伯凡:三个人、四个人,好的待遇是两个人,你住在那个地方。那个时候最尴尬的事情是老家来人了,你以为你在北京干什么?

    梁冬:机关嘛,动辄都是哪个部委的。

    吴伯凡:你的单位都是带中国什么什么的。

    梁冬:对。

    吴伯凡:一看,看到那种地方的时候是最尴尬的。现在这些“蚁族”,他们的生存状况其实跟我们当时也差不多。

    梁冬:那个时候我们连BP机都没有。

    吴伯凡:他们还可以上网,所有的这些“蚁族”都有电脑,他要随时投简历,到处来搜集各种各样的信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打一会网络游戏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按绝对标准来说,这比我们那时候要好得多。但确实我们现在看来,就我们很多人现在所谓的已经脱离了这种贫困线的人看来的话,确实是比较悲惨。那里你就看到一些农民工拉着三轮车,上面装着一些吃的东西,过来就是一勺一勺地去卖给他们,可能是比较劣质的那些食品。据说有一个饭馆在这个唐家岭很有名,很多人都知道那个饭馆,不是因为这个饭馆它的菜有多好吃,是因为它的菜非常的便宜,有3块的、4块的,6块的就是很贵的菜了,他们天天吃方便面、煮龙须面实在是受不了了,可以到那儿去改善改善。有一个人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有一天夜里头已经两点多钟了,听见有一个人在外面声嘶力竭的嚎叫,“我活不下去了,我活不下去了,”夜里头那种叫声很恐怖的,而且那里头的人整个的精神状态就是脆弱。

    梁冬:狂躁加忧郁。

    吴伯凡:由于那样一种状态,但是有一点,他们衣服穿得都还可以,因为他们要经常出去找工作。

    梁冬:基本上都有电脑、都有手机。

    吴伯凡:对。要纵向的这样比的话,过去皇帝都没有这种生活。

    梁冬:我想请伯凡讲讲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学毕业的时候,你是怎么生活的?

    吴伯凡:我刚才讲了住的条件,纵向的就没法说了,你要是有一个BP机那就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有一个数字BP机都是很奢华的事情了,挂在腰间,没人呼你都希望谁来呼你一下,叫一叫的那种感觉,纵向的是没法比的,因为时代完全是不一样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状况实际上它都有一个浮力,就是水涨船高的这样一个状态,因为每一个时代所谓的贫困线可能是另外一个时代的……

    梁冬:中产阶级。

    吴伯凡:甚至是完全不可能达到的。比如说我们现在都拥有了冰箱,在古代有一块叫什么?

    梁冬:冰窖胡同。

    吴伯凡:对,那就是存冰的,到夏天谁有权力享用呢?只有皇帝能够享用冰。

    梁冬:对。

    吴伯凡:不能这样比。但是当时我看了以后有一个感觉,这是不是一种太过度的渲染这种事情了。

    梁冬:这个电视片是在一个主流媒体上播的吧?

    吴伯凡:是北大的一个老师深入唐家岭,用了一年了时间写了一个调查报告,描述他们的生存状况。

    梁冬:叫纪实报告。

    吴伯凡:而且“蚁族”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报告里提出来的。

    梁冬:所谓的纪实文学。

    吴伯凡:不是纪实文学,它有点像社会调查——人类学,有点像田野调查这种报告,就指出了这种生存状况和里头遇到的种种的困境,据说政府部门对这个地方也非常地关注。

    梁冬:我们想想,在若干年之前,当时你说咱们的国家领导人那个时候还是年轻人,他们飘洋航海,挤在一个非常肮脏的船上,去到巴黎也好、伦敦也好,在上个世纪。

    吴伯凡:勤工俭学。

    梁冬:估计生活也很糟糕,你现在看着他们当时也穿着西装拍的一些照片,其实估计那个时候也是挤在地下室,而且那种生活的落差也很大。

    吴伯凡:我们中学时候读的课本里头,其中有一个我记得很清楚的,写冼星海的,冼星海在巴黎学的是音乐,有一次得了小提琴的大奖,他是饿着肚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强撑着上台表演了一曲,结果获得了大奖,主办方就问他说你的奖品可以自选,你可以挑什么什么,有各种各样的奖品,他说我想要饭票,然后说完这句话就晕倒了。

    梁冬:饿晕在地。

    吴伯凡:对。

    梁冬:这样的情况在当时100年前是这样发生的。

    吴伯凡:如果再往前三四十年前,知识青年下乡其实是比现在这个状况要悲惨得多。

    梁冬:我记得我妈妈给我讲起我的舅舅,那个时候他们到农村,知识青年下乡,有一次我的其中的一个舅舅据说是拉肚子,在房间里面快拉死过去了,三天就没吃东西,差点死了,后来我妈去看他的时候,看见她的弟弟这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后来我舅舅就靠自学,慢慢慢慢学习精神分析(还学精神分析),小的时候我到他家里玩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本《梦的解析》,那时候还觉得完全看不懂,除了这个标题以外。后来再去学高精度的设备检修什么的,后来成为一个相当不错的医疗设备工程师,但是年轻的时候,他的确也吃了很多类似的苦。我想讲的就是说,好像这个情况我们现在单独来看,你会发现它有很多让人感觉悲怆的东西,但是你把它放在历史长河看,似乎不同的时代都有类似的情形,年轻人在从一个比较低的、窘迫的地方,进入到一个相对更多机会但是压力也很大的地方,在那个转换过程当中的时候,会出现很多的这样一种让自己的身、心、性都极大的扭曲、挤压的这么一个过程。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人们,我是说一百年前、三四十年前,那个时候的人们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糟糕的状况,而现在的年轻人,那个时候起码大家没有那么抱怨。

    吴伯凡:这个最后甚至是就作为美谈了,冼星海饿晕了,作为美谈来励志这样的故事。可是现在这些被采访的人,好多是不愿意接受采访的,怕老家的人看见他们是这样一个状况。

    梁冬:对,坦白说我们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真的是觉得也很同情,我真的觉得当今年轻人在奋斗的过程中很不容易,但是,我只是要问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他们在经历这样苦难生活的时候,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抱怨,而现在却有?我是指一个现象,你怎么看待这个?

    吴伯凡:我觉得对这种“蚁族”现象,应该从两个方面来看:一个从社会的维度来看,它确实反映了一些问题。大学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最后是这样一个状况,这个值得我们大学的老师、管理者来反省,你们培养了这些人,为什么他们作为一种产品出来没有实现他的价值?而有的人说,我买了一个坏的产品、一个不合格的产品我可以退货,现在我是作为一个原材料进去的,我给了钱让你来生产我成为一个产品,最后我不合用,或者说我作为一个产品,没有得到我的预期的回报的话,我没法退,我没法跟大学学说你把钱给我退回来。还有这些年的扩招,还有一些教育上的导向,过分的注重学历教育,不注重职业技能的教育等等,造成了很多学非所用的东西,这是社会层面的,这个以前我们也讲到过。还有一个从我们个人的层面上来说,我觉得不应该过分的去渲染这些东西。但是这里头我觉得媒体也是有一种责任的,媒体在西方的传播学里头,经常会提到一个概念叫“真实的谎言”,或者借真话来撒谎这样一个概念。

    梁冬:在佛经、道家里面叫“借假修真”,媒体是“借真说假”。

    吴伯凡:你作为一个媒体,值得你关注的事情有一万件,少一点有一百件,为什么你偏偏来讲这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本身是真的,但是大家的预期当中,媒体应该讲的都是有代表性的事情,都是有普遍意义的事情,如果这么一渲染的话,它就会极大地放大它的效果。我举一个例子——飞机失事,其实每年全世界掉下来的飞机呀没几架,说实话没几架。

    梁冬:您这样说话真是不腰疼,但是客观上来说是跟别的比,啊。

    吴伯凡:全世界掉了几架飞机,一年下来我们自己都是有印象的。法航飞机失事,一旦出事以后我们可能就谈了一个星期,一个月都在谈这个事情,当然了这些人突然遭此横祸我们确实表示非常同情,但是这一百多人他能够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去关注,这样就放大了飞机这种交通工具的危险性,就在此期间你坐飞机的时候我有体验,明明是好好的,但是如果这个期间有一条新闻说哪飞机失事以后,你确实觉得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全感。有时候那个气流大一点、飞机颠一下,你心里头都在打鼓。

    梁冬:把所有自己做过的坏事全部忏悔一遍,决定只要让我安全落地,我这一辈子什么坏事都不干,绝不苛扣员工工资,绝不扮演老板,对老婆要忠诚,全都来了。(笑)

    吴伯凡:事实是怎样的呢?飞机在全世界所有交通工具里头出事概率是最低的,应该说是最安全的一种交通工具。

    梁冬:死亡人数远远少于每年被椰子掉下来砸在头顶砸死的人。

    吴伯凡:你别说那是太小的事情了,就每个城市一个月统计下来,大城市路面上有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数加起来,可能就是掉几架飞机的,那种大城市里边,但是大家不会去关心这个事情,一天就死三、四个人,加起来一个月也是一百多人,快一架飞机的数量了,这个城市是这么多,还有那个城市,全世界有多少个城市,你想想那是掉多少架飞机的数量,但是大家不会去关心。因为那个事情它不刺激,不会去报道这样的事情,它只会报道有戏剧性的、有突发性的,像某电视台突发事件直播,那它才可能会有收视率。

    梁冬:才有广告商的关注。

    吴伯凡:对。

    梁冬:所以呢,这个问题背后还隐藏了一个什么样更深的、让我们值得反省的东西呢?稍事休息一下之后,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

    片花:媒体为何会过分渲染“蚁族”现象?无房、无配偶、无固定工作、高学历的青年人该如何对待自己所处的境况?奥地利作家茨威格是怎样看待放逐对于人生的意义?为什么说没有人值得你怜悯,也没有人有权怜悯别人?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揭掉“蚁族”的标签。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刚才老吴给我们讲到一个事情,传媒它的本质特性里面有一种用大量的篇幅去报道那些刺激的、小概率的事情,从而给我们产生的某一种的错觉。比如说它70%的版面关注的这些事情,让你感觉到生活的70%都是这些东西。

    吴伯凡:不同的话语权势的人说同样一件事情,它产生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举一个很小的例子,我个人的,以前当我是一个普通员工的时候,到上海出差我就顺便问一下谁来了没有、谁没有来,这个是很简单的,我就是处于礼貌,或者说好奇就问一下。

    梁冬:出于口痒。

    吴伯凡:但是后来别人就说我对谁、谁、谁特别地偏袒,原因就是因为我在上海出差的时候,他们有一些人到上海出差,我问了这个人来了没有。这个事情其实……

    梁冬:你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是主编了。

    吴伯凡:所以这个……媒体它也是这样的,你说一件事情跟普通人说一件事情是不一样的,当你把你的镜头、把你的笔触对准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以为你在说真话,实际上你放大了好多,你瞒了好多东西,你也骗了好多东西。有一个很有趣的统计数字,就是说防鲨网,我们在很多的海滨旅游度假胜地都会有防鲨网,救生员会提醒你不要游到防鲨网以外去。

    梁冬:都是那个故事嘛,“救命呀救命呀,有鲨鱼。”

    吴伯凡:对。其实全世界每年在游泳的时候,死于鲨鱼袭击的不超过15个人。还有一个有趣的数字就是,全世界有的是干活,在树林子里走,有的是旅游,在椰树林子里走,被椰子掉下来砸死的人超过150人,是这个数量的10倍,但是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个数字。

    梁冬:每年人们吃掉的鱼翅;杀死的鲨鱼有1000头,是吧?1500头鲨鱼,也没有人关注这个事,您继续说。

    吴伯凡:因为什么呢?因为椰子掉下来砸死一个人,不构成突发事件那种特别值得关注的事情,它不惨烈,它不血腥,新闻报道所需要的特殊的要素它不具备,但是假设说有一个旅游胜地,有一个人被鲨鱼咬死了,那这个事情甚至会成为国际新闻,这就是说媒体其实它会把某些事情放大。我们绕了这么远,我们就回过头来说“蚁族”这个事,“蚁族”这个事确实是存在,也许在北京之外还有其他的地方,无非就是一种新的形式的北漂而已,一种比较低端的北漂一族,高端的想来当演员、想成为明星的在北京漂着。这种它只是比较低端的而已,只不过说那个地方可能是离中关村比较近,好多做IT的找一份工作虽然是比较偏,但是他如果是到北四环这些所谓高科技公司聚集的地方,它比较近,正好这些地方就聚居了一批人。他的生存状况可能真的就是那个样子,但是由于媒体的这种报道,就会把这个事情放大好多,让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多么悲惨的一个事情。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他写了很多小说,他也是个传记作家,他研究了很多的历史人物。其中有一本书有一个章节,就写了叫《论放逐》,他研究了很多的重要的历史人物,他发现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些人都经历过被放逐,没有哪些历史人物没有经历过放逐,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

    梁冬:列宁呀什么的,是吧?都是这样嘛。

    吴伯凡:屈原啦……放逐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自认的价值、自认为的价值,或者别人把你捧起来加在你身上的价值,突然有一天全部归零的时候,让你重新来思考自己的价值,重新给自己定位,让你回到一个无依无靠、赤手空拳。

    梁冬:同时去到边缘。你以前曾经有一度在中心,比如在学校的时候,你是中心,你是文艺标兵,突然你一下子变成城市的边缘人,你以前觉得那个人距离你很远的,是民工的事情,突然作为大学生,现在我怎么成这样了,其实也是一种放逐嘛。

    吴伯凡:嗯,对。假如说一个大明星,突然在一个地方他不看电视,他不认识你,那你其实也有一种被放逐的感觉。放逐是广义的,它是一种警醒,让你从你外在的东西加于你的所谓的那些价值,一下子给剥离了,资产全部给剥离,只剩下你自己的时候,让你重新来想自己,我有什么?我要什么?

    梁冬:我是谁?

    吴伯凡:我要得到这些东西我要放弃什么?我要怎么去努力等等,这就是每一个有可能成为历史人物的人都会经历的,我们很多不可能成为历史人物的人,也会经历这种被放逐的阶段,只不过是没有载入史册而已。

    梁冬:对自己的历史来说,其实这种放逐也是某种很有价值的回忆。

    吴伯凡:对,它实际上就是把你植入了一种新的坐标,让你从某种幻觉当中出来。司马迁的《报任安书》里头说,那一段话很多人都背得下来,什么“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谁、谁、谁怎么样,才有什么什么,连唐伯虎都写过一首“孔子断粮饥也忍,闵子单衣寒也忍”……什么什么忍……他就100首,实际上这个“忍”也就是一个被放逐的状态。我们有时候,如果你的视角不一样,就是所谓的半杯水的问题,只剩半杯水和还有半杯水,视角不一样,你对同一个事情的解读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新闻本着要报道这些所谓民生,这确实是他们应该关注的,但是这种基调……很多这样的事情凑到一起的时候,它会产生一种价值,就是一种内在的关联,就像“枯藤、老树、昏鸦”这三个排到一起的时候,就会产生了一种内在的关联。这个时候就会把我们年轻人的情绪引向一种负面的状态,事实上这种放逐,我觉得也许这里头将来会有人有一天20年以后的传记里头,会写到他在唐家岭的这个经历。

    梁冬:吃着3块钱的很肮脏的饭,最后怎么样打拼出来,然后这段经历就变成他的传记当中值得炫耀的一段。你为什么不想想有一天你的苦难会成为你炫耀的一部分呢?所以我觉得老吴,在今天谈到这个话题里面我觉得有两个重点,第一个就是这样的生活是很悲惨,是让人很郁闷,但是我觉得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化解它、超越它?你是不是能够站在未来的时间,有一天把你的苦难作为你人生的一笔财富呢?我觉得这是一个个人心法的问题,没有人能帮你,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人能帮谁,只有自己能帮自己,“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并不是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我和老吴,我们也都是在各自的岗位当中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最后我们坦白以我们过来的经历来说,我们相信的确所有曾经让你难过的事情,你放在更长远的角度来看,有一天多多少少会感谢它,相信我!

    吴伯凡:在某种意义上说,没有人值得你怜悯,也没有人有权力怜悯别人,如果你换了一种角度来看的话。为什么不值得怜悯?就是你虽然处于这种困境当中,怜悯是没有太多的价值的,在哪都不相信眼泪,都不相信这些哀叹的东西,这说起来真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看那个片子的时候之所以有点感动,首先是我自己……

    梁冬:也是这么过来的。

    吴伯凡:也是这么过来的,其实并不可怕。我们说了人最可怕的——不要给自己贴标签,我是一个“蚁族”,这是不一样的。

    梁冬:我是一个“房奴”。

    吴伯凡:我们在节目里曾经讲到过,有人他在不知道“晕车”这个词以前,他晕车顶多有点不舒服,一会就过去了,当他听说了“晕车”这个词的时候,他一上车有一点感觉,哦,“我晕车了”,马上这个概念就会强化自己的这种感受。抑郁症往往也是这样,我跟好多朋友说,不要认为自己得了抑郁症,每个人都有抑郁的时候。

    梁冬:当你意识到自己得抑郁症的时候,你才是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抑郁症患者。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感谢老吴,下次同一时间我们再见!

    片花:什么是真正的愿景?如何让企业的愿景落到实处?稻盛和夫是如何做到让员工对企业文化感同身受的?愿景一词从何而来?为什么说真正的愿景是可视觉化的?愿景与高瞻远瞩的人之间有何种联系?为什么说高瞻远瞩的人通常会异想天开?成功的创业者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为何不会退缩?为什么愿景对创业团队至关重要?明天同一时间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愿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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