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228期:中国制造路在何方?

    2011年胡润百富榜,三一集团董事长梁稳根以700亿元成为新任首富,这对中国企业乃至中国制造有怎样的启示?为什么说三一集团有一种推土机气质?为什么很多重工企业都诞生于没有什么工业基础的二三线、甚至四线城市?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中国制造 路在何方?》为什么说中国大规模的城市化进程给重工企业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创业者为什么必须要搭上时代的列车?为什么中国制造的消费品国际竞争力不强,而中国制造的生产资料,比如电信设备、工程装备却在国际上具有很强的竞争优势?消费品除了要符合硬指标,为什么还必须具备软实力?为什么说选汽车首先是选国家?为什么说每个消费者都有很多根深蒂固的消费和品牌偏见?为什么说血统、性格、文化和积累的欠缺,构成了中国制造在消费品领域实现突破的难点,但对中国制造的机械设备影响甚微?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中国制造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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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吴相对论 第228讲——本期主题:中国制造路在何方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1-10-18 11:30-12:00

    主 讲 人:吴伯凡

    主 持 人:梁

    冬

    参与整理:红枫叶

    鑫情

    半弯月

    修身齐家

    蝴蝶

    慧从卢溪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都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最近啊,这个胡润百富榜呢颁布了一个数据,挺有意思,排名第一的有钱人呢居然也姓梁啊——梁稳根,做“三一重工”的。

    吴伯凡:我以为是广东人呢,广东人姓梁的比较多。

    梁冬:而且这个名字看着很像广东人的那个名字,你知道吧。

    吴伯凡:对对,可是他不是,他是湖南人。

    梁冬:对。

    片花:2011年胡润百富榜,三一集团董事长梁稳根以七百亿元成为新任首富,这对中国企业乃至中国制造有怎样的启示?为什么说三一集团有一种推土机气质?为什么很多重工企业都诞生于没有什么工业基础的二、三线甚至四线城市?为什么说中国大规模的城市化进程给重工企业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创业者为什么必须要搭上时代的列车?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中国制造路在何方。

    梁冬:这个事情呢我觉得可以花点时间聊一聊,就说这个事儿呢,我想起了我以前和“三一重工”的一些合作。很多年之前呢曾经呢我还是一个主持人,当然现在也在做,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电台主持人,那个时候呢我还在凤凰卫视。有一次呢“三一重工”啊就请我呢去主持一个他们全国的一个答谢会,每到一个城市组织一帮人可能会买他们那种重型机械的人,在一个酒店门口,搞几十辆那个大吊车,真气派!然后呢里面就做活动,请了一些什么腾格尔啊这些演员唱歌,唱完歌之后,大家很高兴,很高兴完了之后呢,喝酒,喝酒完了之后买车。那个时候呢“三一重工”呢就有个女孩子啊自己做这个事情。我很诧异啊,这个女孩子就背着一捆钱,你知道吗?或者一张支票,到每一个城市,就在当地找一个执行公司来帮他们搭个台子啊,订餐呢什么的。整个活动下来就一个女孩子,就全国跑,上海站跑完之后呢,马上跑广东站,然后呢什么什么成都站,重庆站,就一路跑下来,我就觉得很恐怖。你说人家可能一个公司搞这个一个这种事儿最少一个团队,然后再找一个公关公司帮它执行,没有。“三一重工”就派了那么个女孩子,背着一捆钱,你知道吗?全国……

    吴伯凡:像推土机一样地推进它的工作嘛,一切障碍都不在乎。

    梁冬:这个女孩子非常厉害,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就是一滴水见世界啊,一个人往往能够反映出整个公司的气质,你可以从任何一个公司的一个普通员工那里,看到公司的这种气概。“三一重工”能成为今天这样,就和它手下有无数个这样的小朋友有关。当然之所以有无数这样的小朋友,肯定是因为他们上面的人也是这么一个人。

    吴伯凡:据说梁稳根就重奖啊,那是真的是重奖,就是那种恨不得背着一捆现金就过来重奖的。

    梁冬:什么叫重奖?

    吴伯凡:就是立马兑现,就给巨款,你这一个项目……

    梁冬:做的好。

    吴伯凡:做的好。这个技术有突破性的,我就给出一个你超预期的马上兑现的一笔……

    梁冬:钞票。

    吴伯凡:钞票。前不久呢我参加一次会啊,我听“三一重工”的一个副总,他在讲他们的进化的历程,从几个亿到五十亿后来过百亿,到一年的销售额三百五十亿,今年的他们定的销售额是八百亿。上半年完成的情况是四百二十亿,时间过半完成任务也过半了。应该说它起步非常低啊,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技术的,而且没有什么工业基础的一个地方,产生了这种重工巨头啊。除了“三一”之外,还有一个叫“中联重科”,都是这种(重工企业)。长沙是一个什么城市?在过去啊就是个消费城市,现在形成了一种格局,就一轻一重,重的呢,就是这些装备制造业的这些重工企业,有“三一重工”,“中联重科”,还有“远大空调”。

    梁冬:哦,对,还有一个“远大”,对!

    吴伯凡:这是它的重的,它不生产汽车这一类东西。

    梁冬:对对对,要重就很重。

    吴伯凡:很重,再一个呢就轻,轻到完全没有重量。

    梁冬:啊,超女。

    吴伯凡:对,就是超女快男,整个湖南卫视。这是一个无重产业,它一下子起来,在全国的这一个行业里头。

    梁冬:令人咬牙切齿啊!

    吴伯凡:对对。不管是哪一种,轻的和重的,我都发现他们有一种其他地方都没有的狠劲儿。刚才说的像那个推土机的那种狠劲儿,不管你前面是什么东西,我过来我就把它推掉。

    梁冬:对,我从来没碰到过一个笨蛋湖南人。这个以前我在节目里也讲过。我真的发现,你闭着眼睛想,你认识所有湖南人,哪怕是跟湖南沾亲边故的,家里面有一个亲戚是湖南人的,他身上都有很典型的湖南人特质。

    吴伯凡:当然啦,细讲起来,它有一些基础在里头。比如说“重工”这个行业,为什么在湖南这个地方产生呢?是当年有一个二线、三线建设,有一个计划,就是要在中南这个地方,相当于二线的,像湖北、湖南,要把一些重工业在这个地方落脚,打仗的时候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防守地带嘛。

    梁冬:对。

    吴伯凡:所以,原来做汽车是在东北,后来呢就在湖北建立了一家做汽车的公司,就是现在的东风,二汽,是吧?

    梁冬:嗯。

    吴伯凡:“重工”的其实是跟军事有关的,也有一些企业和研究单位也迁到中南地区。其中上海的有一家研究重型机械的一个研究所迁到了湖南,这个研究所叫“浦沅机械研究所”,“浦”就是“黄浦江”的“浦”,“沅”就是三点水一个“元旦”的“元”。沅江,这是湖南的一条河,叫浦沅。这些人都是从上海来的,就成立了这么一个研究所,这是他最早的知识资本。

    梁冬:有意思!你会发现任何一件事情啊,它后来结出一个你都想不到的大果子,可能是之前的一个很奇怪的法脉。那么今天上海也没有“三一重工”这样的公司,但是湖南却搞了两家出来了,这个很有意思。

    吴伯凡:他们呢是一个国营单位嘛,自己的研究成果没法变成市场的产品。

    梁冬:对。

    吴伯凡:但是呢,就一些民营企业家手里头有钱,过去呢他们在湘西做了一些生意,后来听说啊,那个做重型机械挺赚钱的,因为中国开始了大兴土木这个城市化进程,我们今天在看到的。

    梁冬:“铁公鸡”嘛,铁路(、公路)基本建设。

    吴伯凡:对对。过去用的都是国外的一些产品,最大的有一家叫卡特彼勒。

    梁冬:对。

    吴伯凡:还有——沃尔沃,推土机呀,挖掘机呀,吊车啊这些。

    梁冬:(唱)大吊车真厉害……

    吴伯凡:他们发现这个生意是没人做的,在中国,国家的那个时候重点都还在跟外国人建立汽车合资公司啊,没想到这一块。反而是这帮民营企业家嗅觉非常敏感,认为中国既然已经开始大兴土木了,那么大兴土木要用的这些机械设备它一定是非常需要的,你要乘着这个大势,赶上了,那你这个产业就能做大。

    梁冬:这是吧就是说,之前很多人可能害怕,觉得这事太高科技了,是吧?但其实没有想到,我国啊其实这么多年的国家建设还是留下了非常丰厚的底子吧。

    吴伯凡:对。

    梁冬:技术储备呀,人员储备呀。

    吴伯凡:就无疑当中留下了很多储备,比如说“奇瑞”怎么起来的?“奇瑞”是因为一汽搞了个合资企业以后,那些做研发的人呀,一下子没事干了。因为技术都是国外的嘛,我们就是出摊位就行了嘛,这些人成了提前下岗的人。这样一批人,就被“奇瑞”给弄过来了,一汽的那些工程师。那有时候那些“果”呀是什么“因”呢造成的,你还真是很难说。从“三一”和“中联”这两家企业的创业历程里头呀,我们看到,有一点,你必须要找到一些很硬的一些基础,除了资金之外还有技术;第二呢你一定要找准一个大趋势,你要乘上时代的列车,你力气再大,你不借势,不借市场本身的一个巨大(增加)的话,你这个企业也是做不大的。

    梁冬:对。

    吴伯凡:好多人由于没有看到中国城市化进程的这个巨大的商机,而他们看到了。都是一些二线、三线,甚至四线城市的。你看现在做重工做得比较好的,除了长沙以外,还有一个叫徐工。

    梁冬:徐工徐工嘛……

    吴伯凡:还有呢,潍才,这种都是三线城市了,就地级市了。

    梁冬:我发现这些公司都很喜欢在凤凰投广告,这些品牌以前我在那里工作的时候都见过。

    吴伯凡:这是一个很奇特的观点,其实是对的。就他们因为是三线城市、四线城市,他们那个地方的落地比较容易,他们本身就是受众,很奇怪的这些重型机械的制造商啊成了凤凰的……除了烟草之外的大客户。

    梁冬:以前胡一虎到凤凰,从台湾来的时候他经常说“劳动改变生活”这什么广告?也不说,你知道吗?这铲土要说“劳动改变生活”,这这这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我后来告诉他,一切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产品的,你就把它当作一个文化传播公司就可以了。哈哈……

    吴伯凡:说回来啊,这个装备制造业从大的分类上,这些企业都属于装备制造业,用我们过去的话说都是生产资料,它不是生活资料,生活资料是To C的,真接对消费者了,牙膏、牙刷呀,各种各样的手机呀、iPad啊。

    梁冬:甚至包括汽车。

    吴伯凡:嗯,对。

    吴伯凡:他都是对个人消费者的。

    梁冬:对。

    吴伯凡:他们生产的是——你知道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你不认识他们的客户。

    梁冬:对,哈哈,你很少直接自己买一个,是吧。

    吴伯凡:对,这一块呢除了三一和中联、远大这批企业之外,还有一类企业,就是网络、电信设备制造商,你很自然的就想起一家企业——华为。

    梁冬:还有“中兴”哈。

    吴伯凡:对,华为和中兴。“巨大中华”嘛,巨大现在很少听说了哈。

    梁冬:哪两个?

    吴伯凡:巨龙和大唐,但是“中华”,中兴和华为呢,在国际上地位越来越高,尤其是华为,华为目前呢,它是世界第二大电信设备制造商,仅次于爱立信。【注:“巨大中华”指巨龙通信、大唐电信、中兴通讯、华为技术 】

    梁冬:而且还是一家非上市公司。

    吴伯凡:对。

    梁冬:这很可怕呀!

    吴伯凡:而且它和爱立信之间的差距已经非常小了,上半年的统计是爱立信的销售额是一千零一拾亿人民币,折算成人民币。华为呢是九百八十多亿,就已经到了差距是一、二十亿人民币的……

    梁冬:万一哪一天人民币突然升值,哪怕一、二个点,马上就超过去了。

    吴伯凡:对。

    梁冬:那还不用做什么。

    吴伯凡:对,所以也就是说华为这样一家非上市公司,它一年的销售额超过两千亿了,三百多亿美元。

    梁冬:所以你不得不承认呢,深圳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是吧?你数得出来的,中国有国际竞争力的公司?

    吴伯凡:中兴、华为。

    梁冬:对。

    吴伯凡:甚至富士康也算,是吧?

    梁冬:对,也算深圳公司。以后我们可以再单独讨论一下这个话题的,是吧?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中国制造的消费品国际竞争力不强?而中国制造的生产资料,比如电信设备、工业装备却在国际上具有很强的竞争优势?消费品除了要符合硬指标,为什么还必须具备软实力?为什么说选汽车首先是选国家?为什么说每个消费者都有很多根深蒂固的消费和品牌偏见?为什么说血统、性格、文化和积累的欠缺构成了中国制造在消费品领域实现突破的难点?但对中国制造的机械设备影响甚微?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中国制造路在何方。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刚才讲到一个话题啊,由胡润排行榜上突然看到了梁稳根这个名字之后呢,突然想到了重型机械,从重型机械又想到了,除了机械制造设备供应商之外呢,还有电信设备供应商,象中兴、华为呢,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成为了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公司了,这个是很有意思的!而且有了特点噢,这些公司可不是所谓的央企、国企噢。

    吴伯凡:呵呵,对。我们说中国移动很赚钱,中国移动很有竞争力啊!

    梁冬:啊,中国石油啊,很有钱。

    吴伯凡:中国移动的国际化,你知道,说公司有没有竞争力啊,你不能关起门来说有竞争力啊!

    梁冬:对。

    吴伯凡:因为收费呀,那个价格是你定的,和税务局一样,那谈不上什么竞争力的。所以中国移动到了国外以后,诶,一下知道自己的竞争力有多大了。巴基斯坦,那可以说世界上跟中国的关系最亲密的国家。

    梁冬:之一啦!

    吴伯凡:去了以后五年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困难重重,弄一个机站吧,在中国说随便在哪儿弄一个机站。

    梁冬:对!

    吴伯凡: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嘛,那到巴基斯坦那是不行的。附近的老百姓说不能在我这建基站,就不行了。所以中国移动的竞争力,价格的优势呀,所有这些优势都没了。

    梁冬:这还是央企里面做的比较好的一家公司了。

    吴伯凡:对,比较管理化的公司了。

    梁冬:管理上还不错的呢。

    吴伯凡:在我们看来,但是中兴、华为可不一样。他们就是在广茂的非洲大地,在中东地区现在已经从第三世界……

    梁冬:亚非拉。

    吴伯凡:第三世界,亚非拉向第一世界欧美突围了,只不过是说美国和欧洲的这些公司啊,借这个所谓的国家利益经常在打压他们,但是中兴、华为的这种增长势头是势不可挡的。

    梁冬:嗯。

    吴伯凡:总有一天,就你刚才说的,人民币一升值的话,它已经成为老大了。就是很奇怪的,我们就在想:为什么中国的好多消费品,就是To C的,直接面对消费者的,从牙膏、牙刷到汽车。

    梁冬:全面被收购、被合资。

    吴伯凡:对!在国际上没有什么竞争力。前两天我去了一趟捷克,我就很留心地在街上在看,等啊等啊,象等待戈多一样的,我要……等什么?等在街上出现一辆中国生产的车。

    梁冬:嗯。

    吴伯凡:没有等到,几天的时间。

    梁冬:然后把脚歪了。

    吴伯凡:呵呵……

    梁冬:动机不纯,动机不纯。

    吴伯凡:但是我可以想象,可能它的电信运营商那儿用的设备很可能就是我们华为的,是吧?它的建筑工地上用的那些大吊车,就可能是我们“三一重工”的。这一次“三一重工”啊,出了一个大风头,在日本的地震的时候。就是一个楼塌了嘛,有个巷子,那个车要进去要把那个废墟呀给弄走,救人嘛!那是七十二小时黄金救援时间,耽误一分钟都是很大代价的。

    梁冬:他们当地还不许埋掉,所以呢就麻烦,是吧?

    吴伯凡:对对!刚开始的时候呢,弄来一辆那个挖掘机呀,是欧洲巨头的,在所有他们知道的这种挖掘机里头,它的臂长是最长的。

    梁冬:最长的。

    吴伯凡:最长的。可是呢它的那个宽度啊不行。这个挖掘机它有一个很简单的一个原理就是臂长呢越长的话,你的车身的宽度就应该越宽,要不然……

    梁冬:栽了嘛!

    吴伯凡:你就翻车了嘛!本来是想让它进去救人,结果一个巷子还进不去,怎么办呢?“三一(重工)”说我们可以!果然臂长比它(欧洲巨头)还要长,但是车身比它(欧洲巨头)还要窄,进去了,这个一下子在日本引起了轰动啊!

    梁冬:对。

    吴伯凡:中国跟日本啊我们说差距在哪儿?汽车?我们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追上日本的,那真的是很难很难!包括服装、化妆品这些东西。但是,你发现日本啊这二三十年当中啊,没有出现一家电信设备制造商,像“华为”和“中兴”的。

    梁冬:对哦!

    吴伯凡:手机、终端呢就不用说了,基本上全军覆没了嘛!设备这一端它根本就没有,运营商用的那些东西他们没有。我们中国如果把中兴和华为的销售额加起来的话,是世界最大的。华为跟爱立信都差不多了嘛,如果加上一个中兴的话,那就是世界最大,日本一家这样的公司都没有。日本呢,当然也有一些重工了,三菱啊,但是我们“三一”和“中联”这样的一些公司在这二、三十年当中就出来了,而且是直追他们。“三一重工”他们的目标呢今年是八百亿的销售额,他们提出一个五年之内达到三千五百亿的销售额,我听起来有点觉得太玄了。但是呢,那个“三一重工”那个副总啊跟我解释了一下,他说我们从五十亿的时候,到现在的八百亿,用了是几年的时间。一算,哦,也就是七、八年的时间。如果按这样一个增长率总的市场整个的需求包括他们在某些技术上的那种单点的突破,他觉得还是可信的。三千五百亿的销售额你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吗?我记得零六年的时候看那个我们中国有很多省啊GDP呀,最低的是六百四十亿,海南是九百八十亿,还有一些省呢是两千亿的这样一个规模的,有三千多亿的,就是像贵州啊这些。它就是说一家公司的销售额相当于一个省的GDP,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梁冬:我怀疑全中国所有的卫视加在一起,都不到三千多个亿吧?

    吴伯凡:那完全达不到!央视才一百多个亿,那除了央视就是湖南卫视。

    梁冬:湖南卫视也才几十个亿嘛,对吧?所以全部加在一起还不如它(三一重工),你可想而知。

    吴伯凡:这我就回过头来在想,我们说中国制造要突破成为世界级的公司,成为世界级的品牌,我们如果是在消费端这样来突破的话,我觉得这个希望是比较渺茫的。但是在装备业、在重工、在生产资料这个领域里头,中国已经有一些案例证明中国是能够突破的。

    梁冬:这个事情让我感觉到有一点特别有意思的推论:在建国以后啊,其实我们的重工业啊是一直没有断的,其实我们的军工业……

    吴伯凡:还是军工基础。

    梁冬:消费品这些行业它没有根。哪怕你说长虹,它之所以那个时候那么厉害,那它以前也是军工生产。

    吴伯凡:就是说这个基础呀,一个国家、一个企业起来它是有很多缘分的,我们说的“广种福田,广结善缘”,它无形当中修了一些“因”在里面。

    梁冬:而且还有源远流长,就这个事情你能成为今天这样一个人啊,它是有道理的!我曾经有幸哈,采访过中国最有钱的几十个富豪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之所以这样呢,跟他的爷爷有很大的关系,或者外公。绝大部分的人呢,他们的爷爷或外公呢都曾经是个很有钱的人,尽管后来呢由于种种原因他没……

    吴伯凡:好像跟平民是一样的。

    梁冬:其实是很不一样的,他有“发脉相传”。所以你看一个人,比如说现在我们在找一个同事进来噢,我还是要问“你爷爷是干什么的”?我发现现在好些人都跟我讲,我们家爷爷外公是学中医的,诶,我说以前你怎么从来没听到过,现在各个都是霸王洗头水——中药世家,哈哈哈……

    吴伯凡:这个回过头来我们说中国制造,这个突破的点应该是在哪儿?我觉得在消费品这一端,不管是小的消费品,还是像汽车这样的消费品,它的特点是什么啊?它的特点是这样的:就每一个消费者心中都是带有很多的偏见的,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那些品牌意识。同样呢这个东西,这个衣服生活在广东的人就知道啦,这个厂它就是给阿玛尼代工的,是吧?但是它生产出来的……

    梁冬:就是阿尼玛,呵呵。它卖别的品牌就只能叫阿尼玛,不能叫阿玛尼。

    吴伯凡:它本来是给耐克代工的,它自己生产出来的那个鞋呢,不管它取个什么名字,都是卖不了好价钱的,这是消费品的特点。再一个呢就是说你真的有没有根基,尤其是像汽车这种东西啊,它有那么多的零件,过去还只是机械零件,现在是机械和电子零件,差不多是一半对一半的这样一个数量,而且“机、电”这两种零部件之间的这种衔接也非常重要,所以呢它这里头是需要很长的这个积累的,这个传统的积累的,从产品的性能、功能这方来说呢,有一些功课你是免不了的。同时消费者的那种品牌偏见也是很难改变的。以汽车为例,我们现在选汽车,首先第一步,选的不是某一款车、某一个品牌的车,而是在选国家。首先是德系的?还是日系的?甚至是韩系的?你先是这么一个选择以后,再来具体选某一款车,这里头都是包含品牌诉求的。而当你说法系车,当你说德系车,当你一说到这个名称的时候瞬间联想,是什么?这就是品牌。这个品牌你并没有验证的,你说德国车就是GS的?你看到过统计数据吗?不需要。它就已经瞬间形成了这样一种类似于偏见的东西,当然这种偏见有可能是对的,有可能是错的,这种消费品,你在消费者选择的时候这一关你是很难过去的,在品牌选择上。

    梁冬:对。

    吴伯凡:我跟一个汽车厂商的领导聊,他说他现在反对汽车企业的盲目的国际化,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现在有一些企业盲目地想把一些国产品牌的车卖到国外去,其实销量也不大,但是呢他就争了一个名声,啊,我已经开始国际化,我的产品已经打到什么什么市场上去了。但是你很可能是在败坏中国制造的这个名声,如果你的产品质量不合格,这很少量的一些车就把中国制造的汽车的这个品牌一下就毁掉了,毁掉以后你慢慢来改,如果你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不好的印象的话,你要变成一个好的印象那是很难的。但是对比之下,就装备制造业里头,没有太多的品牌偏见这一说,比如说臂长是多少,那个车身宽度是多少,都很容易考量的一些指标,它的价格它的性能很容易验证。这个时候呢我在建一个楼的时候,我作为一个建筑商,我来选哪一个产品的时候,我不像家里头买汽车这样一种观念,我更多地考虑一个成本、效益的问题,所以呢,中国制造的这些产品呢如果在价格上有明显的优势,在某些局部性能上也有一些明显优势的话,它就很容易进入这个市场,不需要去大打广告。

    梁冬:这个事情说到这里呢,我就想到另外一个反向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聪明勤劳的中国人能够生产出这么好的电信设备?能够生产出这么好的重型机械?却不能生产出这么好的手机或者那么好的汽车呢?很可能其中还有个原因,就是说其实一个东西的品牌来它源于两个东西:一个是品质、一个是品格。就是你有品质你会很强大,人家会需要你。但是当你有品格的时候呢,人家会爱你。那在终端消费品里面呢,我们现在很多的公司由于自身缺乏足够深厚的文化内涵,以及缺乏足够的自己内在的品格,所以它很难外化成一个在终端的To C的消费者品牌。比如说你讲起“同仁堂”的时候,就想起“再贵不能减人工”啊什么,对吧?这说明什么呢?就中国本来一些老企业,它本来是有一些和儒家思想也好啊,和仁义礼智信这种基本的中国人性的里面的东西结合起来的品牌内涵,而我们今天看的许多中国的那些强的企业,有钱的企业,甚至是创造了市场奇迹的企业,却不能够引发广泛的尊重和喜爱或者是热爱,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需要你,但我不爱你。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吴伯凡:哇,这个跟用人是一样的,就像过去说的叛徒的下场都不好的,我需要这个叛徒,因为……

    梁冬:我需要他。

    吴伯凡:我需要他,他对我有用。但是最后可能我会把他给杀掉,或者是无情的抛弃吧。就是品牌里头它暗含着一种你暗中对他的那种尊敬,你跟之间的那种精神气质(的契合)。

    梁冬:契合。

    吴伯凡:气质的契合。这一点呢,在好多消费品里头他很难做到,尤其是一些产品他从一开始他就是靠……

    梁冬:山寨啊。

    吴伯凡:偷工、减料、模仿、抄袭这样来的。

    梁冬:是以在唯利是图的心态下做出来的东西。

    吴伯凡:它没有实力。没有像“三一重工”,它还有一些积累的东西,它有浦沅机器厂啊。像这个华为它在某些技术上的那种突破,它是硬指标,那是没有办法的,那个你能达得到就能达到,达不到就达不到。这个东西是国际同行它是有很简单的标准在那儿的。我们那些消费品,比如说一把菜刀,你能做到像那个双立人那种,卖那么高的价格的话,很简单啊,就是这个产品是非常简单的,但是你背后的品质和品格有没有?

    梁冬:对,所以我们今天的话题就是从“三一重工”开始讲起,最后的落脚点在哪里呢?就是我们要反思:如果中国有朝一日要想发展出真正的伟大的消费者品牌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有一群真正的有品格的企业家,他们真正的是用自己的文化内涵,以及把他的所有的内涵,外化成为他的产品和服务,这个过程要达成它就不是说靠一些技术的累积来达成了,它必须要让我们这些文化能够续上整个中国优秀文化的法脉,你才能够传递出来。你看国外那些酒、包包,这种奢侈品或者消费品品牌,它无一例外的都是真正意义上尊重他的传统的,对吧?

    吴伯凡:反过来讲,为什么这些提供设备的制造商,像华为和三一这样的公司,他能够赢得竞争力?是因为有一个比较便利的东西,它不是针对单个的消费者,它是针对一些硬指标的。一个好的消费品要有硬实力,首先你有没有很好的技术、工艺上的那种积累和功底。第二,你有没有那种硬实力之外的软实力,那种文化内涵,那种就是从品质到品格的这种积累。啊,没有的话,你要成为一个世界级的企业,一个在国际市场上真正有国际竞争力的品牌,那,你比生产设备的制造商要困难的多。

    梁冬:对,所以呢在节目结束之前呢,仍然让我们复习一句我们在其他期节目里面讲到的一句话题:懂解题呀,还得解风情。好了,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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