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263期:贫乏的趣味

    片花一:为什么说现代工业文明正在扼杀着人类生活和观念的多样性?多元化为什么是生命的源泉?为什么说沙漠的本质不是荒芜而是单一?高尔夫球场为什么是一种绿色沙漠?生活环境习惯趣味的单一化有什么危害?为什么说标准化的生活只会孕育出格式化的见识?古人为什么会强调人要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贫乏的趣味》

    片花二:贪婪为什么往往源自于趣味的缺乏?对单一欲望的执着追求和极端攫取为什么是反生态的?用单一标准衡量事物的价值对于社会和心灵生态来说为什么都是毁灭性的?为什么说看似没用的发明是孕育伟大创新的土壤?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贫乏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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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吴相对论 第263讲——本期主题:贫乏的趣味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2-05-12 11:30-12:00

    主 讲 人:吴伯凡 主 持 人:梁 冬

    参与整理:安心 赤梅舞雪 嘻嘻田 青莲 慧从卢溪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呢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前两天我不是去一趟广东地区去考察嘛……

    吴伯凡:衣锦还乡啊。

    梁冬:什么衣锦还乡,好惭愧啊。就是悄悄的回去看看市场发展情况,然后呢,广州深圳珠海三个城市用了四天跑完。第一天我在广州,找了一个很好的餐厅吃饭,光线柔和,白切鸡很好吃。然后呢,结账的时候我快哭了,四百多块钱,六个人。

    吴伯凡:感动你,客户啊。

    梁冬:我觉得广东人的便靓正……

    吴伯凡:格兰仕的那个价格啊。四百多块钱买个微波炉还送一大套的餐具,搞得你特别不好意思。

    梁冬:呵呵。这样啊,广东人的便靓正,就是又便宜又要好,而且品质还不错。结果呢,到深圳之后呢,吃得同样差不多呢,又是这样么一个价格的菜,我又觉得感动了。最后呢去到珠海,发现还是这些菜,巨HIGH,也很好。而且品质也很好。我在感动之余呢突然又心生一种感慨,这感慨就是,连中餐他们现在都标准化得很好。

    梁冬:品质也很好,而且连锁店。所以我在想说,连中餐都可以连锁了以后啊,有什么东西不能连锁呢?然后呢,我们在街上……

    吴伯凡:发现街上人都连锁了,你发现没有……

    梁冬:对啊,我在街上看到北京街上的女孩儿跟广州街上的女孩儿没什么区别,穿着一样的那种丝袜,很奇怪的那种丝袜,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一样的高跟鞋,她们居然讨论的一样的减肥产品。拉肚子还是不拉肚子的,吸脂还是不吸脂的。然后呢,在淘宝这买的同样样商品,我觉得很无趣,突然就觉得。

    吴伯凡:你过去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也有一种恍若隔世,有时候真有这种感觉。

    梁冬:就像你在欧洲从这个国家到那个国家,是吧?

    吴伯凡:不是,从非洲一下到欧洲,有时候那种感觉嘛,是吧?现在你发现这三、四年来,奥运会以来,亚运会以来,这种差别就很小了。尤其是广州亚运会以后变了好多,你发现没。

    梁冬:对,马上申办大运会了,是吧?大家都搞得差不多。连广州现在都有孟京辉的话剧了。孟京辉不是就连广州的,哈哈……

    吴伯凡:我也觉得。

    梁冬:我以前觉得留在北京唯一的原因,就是说,香港和广州没有实验话剧。现在连这个都有了,我实在……

    吴伯凡:有,佛山都有,我告诉你。

    梁冬:哈哈,真的啊。佛山还有像那个上海的那个新天地那样的东西吧?估计。因为那些楼盘公司也是一样的。你在街上看到那个楼盘广告也长得一样,楼盘也长得一样。

    吴伯凡:那些表达方式你发现都差不多都是一个人写的。至少是同等学历同等文化水准同等趣味的人写的。非常像。

    梁冬:所有的楼盘你只要旁边有条水沟,都叫纯水岸,是吧?哈哈,你要是在城乡结合部,就是兼具城市繁华、乡村宁静,是吧?挖一个土丘又是依山傍水、龙脉极佳,都是那么几句话。互相研究和学习的要紧,以至于大家都变得一样的文明和不文明。我觉得它这个事情,当然它可能对大家来说这是个好事情,一线城市和二线城市在很多生活上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也觉得它似乎就变得不那么有趣了。王小波说:多元和参差不齐恰似有趣的源泉。

    吴伯凡:对。不仅仅是有趣,它是生机的源泉。我们以前讲到过的沙漠的问题啊,沙漠的本质不在于它是光秃秃的,而在于它的生态是单一的。就是生态单一化。沙漠里头也有植物啊,也有动物啊,但是它是非常单一的那种状态。如果一个地方呢都是长一样的东西的时候。比如说高尔夫球场,其实是跟沙漠是一样的,所以就有绿色沙漠这种说法嘛。如果一个地方有一类植物它是排它性很强,长的过程分泌出一种就像除草剂一样的东西,把别的植物呢全部给消灭。最后呢长成一种全是它这样的,这种地方叫绿色沙漠。有一种植物很可怕呢,好像是在西南某个地区啊,曾经就有这种植物,是从外面进来的,它的生命力非常强,如果就听任它生长下去的话,整个的生物多样性将会被消灭。因为如果你植物单一了,动物它一定会单一的。植物动物都是很单一的那种情况下,那这个地方它非常危险,你知道吗?它跟沙漠只有一步之遥。一旦是发生又有什么样气候变化的话,如果这个植物它适应不了,立即就跟沙漠一样了。

    梁冬:以前吧我们觉得呢,这些东西也算在工业时代产物,是吧?艺术家应该有点不一样。诶,去年的时候呢,我在日坛公园看见有一堆摄影爱好者啊,围着一只野鸡在拍,长枪短炮谈着各种技术参数,后来发现呢,这帮人现在去哪儿了呢,你知道吗?去车展了,呵呵。也在拍。

    吴伯凡:前不久见到佳能公司的人啊,他们说他们的业绩呀,很好,这个我确实有一点诧异了。在中国,手机现在那个像素越来越高,你像那个iPhone4S拍出来的照片真的是很好的,那为什么会有这个……

    梁冬:这么多人去玩摄影。

    吴伯凡:对,一想可能这是差异化啊。因为手机都一样,大家就都玩单反,是吧?你发现后来玩单反的人玩来玩去越来越相似。谈的都是一样的,他不谈减肥广告,他谈什么小白呀……我们听不懂的话,但是呢到哪儿都是说的那些话,然后……

    梁冬:他们像不像那种类似于像“黑社会”一样的堂口。

    吴伯凡:对对。关键是什么……

    梁冬:要打个引号,对吧?要打个引号啊。

    吴伯凡:关键是什么?他们拍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就像你说的,在公园里头拍一个什么小鸟,拍一个什么树,很无趣的。我觉得摄影是不应该在公园里头拍的,应该是在各种各样荒野,在那种无人区,在那种地方,这才是一种真正的摄影爱好。

    梁冬:对。

    吴伯凡:现在我们好像是在追求个性,结果搞得大家都一样。

    梁冬:就是展示相机,对吧?

    吴伯凡:说在这里,我想起前两天,我在飞机上百无聊赖看了一部电影,这个电影可能看的人不会太多,它叫《观鸟大年》,听起来有点怪啊。解释一下什么叫《观鸟大年》,就是美国啊有这么一群人,我过去就注意到,但是呢,由于没看这个电影,不知道他们是这样一个生存状况,我们每个人都看见过鸟,是吧?差不多是五、六种,六、七种等等。每个人你可以数一下自己认识有多少种鸟。

    梁冬:我觉得不会超过十种。

    吴伯凡:对啊,六、七种吧。

    梁冬:对呀,你念出名字的鸟也就五、六种,像烧鹅什么的?呵呵。

    吴伯凡:对。那里头有个细节啊,说是有一个这种观鸟家,冲中餐馆去吃饭。然后就问他们,你们懂得鸟吗?bird,包括家禽,鸡啊鸭啊这都叫bird,是吧?禽流感它就是鸟流感嘛,是吧?

    梁冬:嗯,对。

    吴伯凡:那个人想了想,就是叫Peking duck——北京烤鸭。他说你懂得鸟吗?那个人问他就是你懂得鸟吗?

    梁冬:我还以为是烧鹅。

    吴伯凡:哈哈,对,差不多。他说北京烤鸭。就我们这种标准化的生活,或者说格式化的生活,使得我们的见识好像是很五花八门,最后你发现全部都是被格式化的。古人说那叫“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我当时不太明白古人为什么会强调要认得很多很多的草、木、鸟、兽……

    梁冬:现在有点明白了。你刚说的这个叫我好好的对比了一下,我认识的在餐桌上能见到的各种bird和我想象当中的,在树上的bird,好像餐桌上更多一点,我常常最少能认识鸡、鸭、鹅、鸽。你看鸡鸭鹅鸽,你知道吗?

    吴伯凡:对。

    梁冬:就四种了。

    吴伯凡:还有……

    梁冬:鹌鹑,鹧鸪,是吧?我其他能说出来的喜鹊、乌鸦之外,好像还没见过什么鸟了。就我能在树上认识的鸟远少于在餐桌上认识的这种鸟的数量。

    吴伯凡:所以你这个世界观,跟那个人的世界观是一样的嘛,是吧?

    梁冬:你看广东人,格一个……哈哈。

    吴伯凡:他总是可以……

    梁冬:稍事休息一下,马上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说现代工业文明正在扼杀着人类生活和观念的多样性?多元化为什么是生命的源泉?为什么说沙漠的本质不是荒芜而是单一?高尔夫球场为什么是一种绿色沙漠?生活环境,习惯趣味的单一化有什么危害?为什么说标准化的生活只会孕育出格式化的见识?古人为什么会强调人要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贫乏的趣味。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来自于正安康健的梁冬,对面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刚才我们讲到一个事情哦,就是说一个人啊多认些植物,多认些动物,多认识一些鸟……

    吴伯凡:草木鸟兽。

    梁冬:对。现代人越来越格式化了,是吧?说起鱼,要不是在水缸里面那个鱼之外呢,就是超市里面白色的那坨肉。

    吴伯凡:对对,我们基本上对于世界的草木鸟兽的那个认识外,不是在餐桌上就是在这个菜市场,原来北京动物园介绍那个动物的时候啊,一般到最后都会有一句话——可食用。

    梁冬:哈哈。写这个东西的人是不是广东人啊……哈哈。我老婆去香港那个水洋馆看的时候,说那个鱼哇,有蓝蓝绿绿的好漂亮,拿来煲汤就甜了,哈哈。

    吴伯凡:后来统一去掉这三个字还成了一条新闻,北京动物园内……

    梁冬:啊,真的吗?

    吴伯凡:对。

    梁冬:就是我们把所有动物分成两种,可以吃和不能吃的。

    吴伯凡:对,基本上按照广东人的世界观,那是都是可以吃的,是吧?你看河豚都有人吃嘛,是吧?

    梁冬:挺好吃的。

    吴伯凡:呵,那当然了,那么高风险的那个食物,还是很多人吃的。

    梁冬:胎盘都有人吃呢。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有一同事就是生小孩,头胎男孩。当时那个护士就问:要不要拿回去啊?结果呢?她当时就想了一下我该怎么拿去弄呢?就犹豫了一下,人家立刻医院就把它收走了。后来说买挺贵的,你知道吧?胎盘是一味药,啊,是味药。

    吴伯凡:说回来,就美国的这些观鸟家们啊,这也是个习俗,英国的贵族啊,我们看那些英国的小说里头,电影里头啊,那些贵族都爱打猎的。而且那些贵族之间,他要进行一个竞赛,就是每年啊看谁打的鸟的种类最多,这个人的打猎的技术就高。

    梁冬:不是按数量而是按种类。

    吴伯凡:对,一堆麻雀一下打死了,那不能算,是吧?因为它都要按种类,但这个习俗肯定是不能延续下来了,太不环保了。后来了在美国呢就出现了一种改良的风俗,就是看谁shot,英文中的shot一方面指射击,同时也指拍照嘛,有一款相机不叫Cyber-shot。就看谁拍的鸟种类最多。刚才说我们平常人也知道六、七种,也就是十来种这样的。他的冠军你知道是多少吗?

    梁冬:多少种?

    吴伯凡:七百多种!

    梁冬:哇!它还有那么多名字?

    吴伯凡:对啊,关键是那些名字,学英语你要是把那些名字记住了,非常难。

    梁冬:绝大部分中国大学本科毕业生都未必能够用七百个英语单词娴熟使用。你承不承认?

    吴伯凡:呵呵,对对。关键是这个汉语啊它是怎么翻译过来的?这些做翻译的人他们是怎么翻译这些鸟名的?

    梁冬:就不翻译,比如说安格拉斯红雀,或者说大峡谷朱鹤……诸如此类,他就这样写,一般人都这么翻的。

    吴伯凡:嗯,我们好多人看那个俄罗斯的那些小说,散文的时候,尤其是看什么屠格列夫的《猎人笔记》,普利斯文的什么《大自然的日历》,那里头就有很多那种鸟啊,关于这个鸟的那些名字,还很怪,没见过的。

    梁冬:关键是这些鸟可能现在在这个世上可能已经没有了,很可能绝大部分曾经出现在那些小说里边的鸟名,现在都没有了。

    吴伯凡:这就一个问题啊,就是说物种的灭绝,它是一种悲剧,一种灾难。我们内心里头我们能够记住的这些草木鸟兽也越来越少。

    梁冬:对。

    吴伯凡:好多人可能觉得不以为意。其实我觉得跟那个意差不多,也是一种荒芜,那天我碰到那个远大的老总张跃。他现在拼命在讲这个观点,一切的环境污染都来自于精神污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张跃他特别推崇有一本书叫《多少算够》?这本书是一本环保的名著。我们消费的时候到底多少算够?!甘地说过一句话,这个大地是能够满足我们的需要的,但是它没法满足我们的贪欲。我们很多时候觉得匮乏,是因为你有贪欲了才觉得匮乏。这个贪欲它有个非常坏的特点,就是它追求的那个对象啊,特别单一,才叫贪。如果一个人的需求啊比较多的时候,比较分散的时候啊,他不会那么贪的。

    梁冬:此话怎讲?

    吴伯凡:贪,这就是说把自己的所有的欲望单一化,集中在某些点上,而导致对这种东西一种病态的执着,和一种病态的需求。过去说贪近乎贫嘛,汉语中的贪字跟贫字很像的嘛。贪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贫困,就是你的……

    梁冬:趣味很简单。虽然数量要求很大,但是实际上呢种类不多,比如说我理解你刚才说的这个。就是一个人,如果他又贪钱又贪女又贪书还又贪掌声,还又贪文化,很分散的时候呢,他不可能在某一点上做到很极致的贪。因为他有很丰富,他有很多选择,他时间就这么多,但是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对钱的执着欲望的话,那就表现为贪了。

    吴伯凡:就像葛朗台那样啊,葛朗台那个人是毫无趣味的嘛,他虽然是很有钱的一个人,但是呢他的内心那种贪婪是来自于一种特别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呢就是导致他看到什么东西,他就要攫取。比如说别人扔的一块破布,他就要捡起来,他已经很有钱了嘛。但是他要捡起来作为手帕使用,只要这个东西本来不属于他,他能够拿到了,他就得到了一种满足。他的整个欲望都来自于收集,这种囤积癖。

    梁冬:对,说回来,刚才讲到就是说,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啊,之所以物种越来越单一化,它和我们内心的越来越单一化呢是相互表里,互为因果的。

    吴伯凡:对,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说中国的鸽子怕人,外国的鸽子不怕人,是吧?

    梁冬:为什么呢?

    吴伯凡:原因主要是我们那个餐桌上的鸽子消耗量比较大,可食用。就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大家就有一种本能的反应。

    梁冬:红烧还是清蒸。

    吴伯凡:呵呵,对。

    梁冬:有这个冲动。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说一切的环境污染都来自于精神污染?自然环境中物种的日趋减少为什么是和人类内心的日渐荒芜互为因果的?为什么说大地可以满足人类的需要?却无法满足人类的贪欲?贪婪为什么往往源自于趣味的缺乏?对单一欲望的执着追求和极端攫取为什么是反生态的?用单一标准来衡量事物的价值对于社会和心灵生态来说为什么都是毁灭性的?为什么说看似没用的发明是孕育伟大创新的土壤?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贫乏的趣味。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对面的依然是吴伯凡。伯凡,刚才我们聊到一个话题,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的趣味越来越单一,对应的是外面的物种也越来越单一。它这两者之间有一种相互表里互为因果的关系,然后呢就引发了各自的看法,是吧?国人对鸽子会由衷的产生一种到底是红烧还是清蒸的这种自我联想。所以呢,只要有可能就会把这个鸽子全部拿来吃掉。我以前觉得是一个嘲笑,你知道最近呢,我们家社区外面呢,马路边有很多的柿子树,每年到柿子结种的时候啊,晚上你就看见无数的国人,自制剪刀,他那个剪刀还搞的很高级,一个很长的杆子,但顶上有剪刀。他再做一个绳子拉出来的,然后他们把它们全部把它剪下来,那个下面还带一个口袋,你知道吗,自己设计这么一个工具,把整条马路上的柿子全部一夜之间剪掉。

    吴伯凡:就是他一个长长的杆,上面一个剪刀,下面还带一个袋子,一剪它就掉到那个袋子里了,呵呵。

    梁冬:对,哈哈哈……他那一夜之间把整条马路上的所有的柿子全部给採完,甭管青的黄的。

    吴伯凡:这个真是有意思。

    梁冬:就在北京二环的路上,呵呵。

    吴伯凡:我去年去捷克的时候啊,旅行车在这个路上行驶,看见两边的好多那个苹果树,长的苹果,我就奇怪啊,这个东西怎么……

    梁冬:没人去摘。

    吴伯凡:呵呵呵……对对。

    梁冬:你作为国人玩起了正常的联想。

    吴伯凡:嗯,对。一个是他们这种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一般的马路边上的水果是绝对不能吃的。含铅很高的,我们天天在骂什么毒胶囊什么的,其实我们不讲卫生吃进去的东西很多的,所以他们碰都不碰。怎么办呢?我就问那个导游,是不是拿去给猪吃呢?他说不行,那猪吃了……

    梁冬:人家很环保的,猪吃也会铅中毒的。

    吴伯凡:对啊,猪吃了那个铅不也送到你身上来吗?最终他就是统一收集以后就把它变成肥料,扔在田里头,很好的肥料嘛。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在那个莫斯科的那个街上,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街上旁边啊在那个围墙和那个马路之间有那个种菜的,当地的导游告诉我们说这个地方肯定住的中国人。俄罗斯人他也是不吃这种马路边上的菜的,他肯定是不吃的。人不在乎那个铅,我们在国内就不在乎。所以我们到那边肯定是不在乎。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就是我们这种很贪婪地攫取的时候,我们不自觉地会把很多毒素有形的和无形的东西给吸纳进来。对我们的伤害我们自己是看不到的。这我们就对贪婪啊有一个了解了,它就是趣味单一化,欲望单一化,而且是极端攫取。就是差不多是赶尽杀绝的那种感觉啊,它是反生态的这种思路。我们以前讲到过一个例子,是说在战略管理当中会举到一个例子。我们这个话题也可以用这个例子来说明,就是在加拿大有一个原始部落啊,加拿大本来就是印第安人的领地嘛。后来白人才去的嘛,后来他也保留了一些那些印第安人的那些部落嘛,所有的部落最后逐渐的就消失了,就没法住了那个地方。加拿大物产多丰富啊,那也没法住了,只有一个部落最后留下来了,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打猎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其他部落呢,他们打猎呢是根据自己的理性的判断,根据自己的过去的那种经验,某个地方的猎物多我们就都去那个地方去打。还采取的是这种毁灭性的打猎的那种方式,比如说围猎。

    梁冬:拉网式。

    吴伯凡:对,拉网式的,地毯搜索式的这种方式。小的动物也打。中国过去春天是不准打猎的嘛。皇帝去围猎他应该是秋天,春天不是幼崽出生就是在他妈妈的肚子里头,所以春天是不准打猎的嘛,只有在秋天才能打猎。这些部落用的这种赶尽杀绝的,或者说就是一种贪婪的获取方式,导致呢一个就是动物越来越少,周围的;第二个呢,猎物越来越聪明,你在攻击的时候你使用了什么手段无形中在训练对手,让对手也变得越来越聪明。所以呢,这些动物要不呢就灭绝了,要不呢就跑了,要不呢就变得越来越难打了。所以这些部落就逐渐离开那些地方了,但只有一个部落,它留下来了。他打猎的方式是反理性的一种方式,他们每次决定打猎的时候不是凭着那种理性,凭着过去的经验用一种规划,用一种设计,用一种人类的智力去打猎。而是呢用一种很原始的,几乎巫术的方式。

    梁冬:占卜。

    吴伯凡:他们就烧那个兽骨啊,跟我们古人一样的,烧了以后就有了一些裂纹,他们就根据裂纹的方向,决定今天朝什么方向去打猎。每次打猎都用这种方式。你知道这种方式它有一个什么好处呢?就是……

    梁冬:它不单一。

    吴伯凡:它不单一,它每一次烧出来的裂纹都是随机的都是偶然的。这样呢他们就从来不会把一个动物会赶尽杀绝的。长期以来,他们用这种方式导致这个部落生存下来了,其他的部落不行了。

    梁冬:有道理。

    吴伯凡:他们的方式天生就是不贪的,他保存一种多样性的这种路径。而不是沿着单一的路径直达目标,最后导致那种毁灭性的灾难。

    梁冬:所以我觉得你这个东西讲的很有意思啊。我们以前觉得贪嗔痴慢疑呀,贪和痴好像是不一样的两个纬度,但是它内在有必然的联系。我们的执着和我们的贪婪可能在内在里面是有很紧密的一致性的。现在和你讲到就是我们人类已经变得越来越单一性,这种单一性背后是因为我们的贪婪,也因为我们的执着和贪婪,只对某一些东西的那样执着。

    吴伯凡:就是说我们对事物的价值是一种单一的评价方式。就像看到动物就是可不可食用,比如看到木头马上就想到可不可打家具。这个背后支撑的是一种很卑下的欲望,它就不能够去以一种多元价值看待这个事物。像西门庆这样的男人,在他眼里头看到的女人只有两种,是吧?当然我们谁都会觉得西门庆这个人很卑下。但是我们对世界的态度无意当中都是以我们现在这个单一的这种欲望体系在衡量事物。

    梁冬:结束之前我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现在发现一些人啊,大概是二十多岁、三十来岁的这个女青年。突然发现她们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感到很恐惧,他们现在衡量一个男人的就一个标准,能不能跟他结婚?不能结婚的赶紧消失,不要再跟他沟通交流。哇,当一个人有这么明显的简单的标准的时候,她的趣味荡然无存,你会很快从她身上看到她的那种我们称作叫势利的东西。

    吴伯凡:对,就是势利,说白了就是势利。这种价值评估体系的单一导致了这社会的生态也会逐渐的单一。比如最近出现的词叫什么屌丝,高帅富、白富美呀……什么的。当这个词一旦出现的时候,它就会成为一种世界观你知道吗?就是说,这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屌丝,一种是高帅富,没有别的了。但是,难道说这世界上男人只有这两种类型吗?历史上这些人物,你说爱因斯坦是屌丝还是高帅富啊?世界上没有一片叶子是相同的,每一个人其实也是不一样的,但最可怕的是什么?我们每个人自觉地接受这种价值评估标准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在评价自己的。最后就是,价值是单一的嘛。木材商人和一个画家看一片森林它是不一样的嘛,是吧?现在比较可怕的是,我们逐渐用单一的这种价值把其他的价值给绞杀了,基本上!所以,当时我看《观鸟大年》这部电影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感触,我突然明白美国的创新的活力可能有一个维度我们过去没有注意到,它总有一些怪里怪气的人,那个社会里头。那里头有一个人物是公司正在并购别的公司的这样一个关键时刻,突然他看到一条新闻,某某地区出现了什么鸟群,他就坐私人飞机就去……不管,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他一辈子都想看到那种鸟,他就去了。总有一些这样的人,他是维持了一个社会的生态。第一,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别的价值;第二呢,就是说有些非价值的东西,眼下没有价值的东西将来可能觉得有用。说到这里我说一下,为什么要有多样性?多样性就是说我们眼前觉得有用的东西将来可能没用,我们眼前觉得没用的东西将来可能觉得有用。3M公司他们的创新理念就是这样子,他们必须要做一些看似没用的那些发明,那些项目,突然有一天技术不合格的胶水变成了报事贴,是吧?

    梁冬:不太有用的心脏病药变成了伟哥。

    吴伯凡:对。它要保持一种开放性,它不是以眼下这种单一的标准来规范它所有的行为,所以这个社会它就能够保持一种活力。而我们现在就是这么过分单一的这种生态,包括心灵生态,实际上是特别不利于创新的。同时也特别不利于我们内心那种健康。

    梁冬:在这点上来说呢,有一天我看见有人在微博上嘲笑当年的李时珍。说,哈哈哈,李时珍居然能把鞋底的灰啊,小孩子的尿啊都当作了药,哈哈哈。我其实就觉得说,这恰好是我们现在最可怕的消失。在那样一个年代,在人们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看病的时候,那时候的医疗工作者去努力地寻找让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发挥它的价值。甭管那个东西是否真的可以变药。起码我认为在中国明朝的时候,那个时候医学工作者他们的心态仍然是比较开放和多元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变成是在某个层面也许有用。这是一种宽容的心态。

    吴伯凡:所以它就百草皆药就是这个意思。

    梁冬:对,如果我们世界观里面只有很简单的一刀切的方式的话,最后就会变成一个势利的人。而如果这个国家都是很清楚地划出有用和没有用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势利的国家。就完蛋了。好了感谢收听我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们下期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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