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376期: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下)
片花一:西方国家针对精英阶层和普通民众的教育有什么区别?什么是社会贴现率?事事都追求及时行乐的人为什么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推迟满足感为什么是一
个人性格成熟的首要标志?生产性快乐和消费性快乐有什么区别?古人为什么认为人应该在七岁之前养性,在七岁之后养智?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 --《被曲解的儿童教
育之下》
片花二:为什么说西方的散养式教育是根植于以平等的契约观念为约束的社会生态中的,如果只把散养的方式借鉴到中国只能培养出另一种畸形人格?什么是好员工的评判标准?
因特尔公司的前CEO格鲁夫认为哪三种约束条件能保证一个公司的正常运转?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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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3/07/20 11:30-12:00
主讲人:吴伯凡 主持人:梁 冬
文字整理:鲁JYH-方墨竹 銼銳乾 鲁JYH-流云 川JYH-Lynn 点儿
文字校对:正清和 平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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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较早之前我们谈到了一个话题,就讲到儿童教育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很多中国的家长,都很轻率地否认所谓的填鸭式的教育。好像死记硬背就是我们整个国家教育千夫所指的一个东西。好像说你看人家美国、欧洲的儿童多么快乐,也不用背东西,人家也很好,长成了所谓的这个快乐的幸福的人格,我们中国的孩子都很苦,等等等等。
吴伯凡:前两年还有一个争论,就"虎妈教育"到底对不对?
梁冬:什么是"虎妈教育"啊?
吴伯凡:"虎妈"嘛,就是比较凶的妈妈,比较严厉的妈妈。
梁冬:母老虎。虎妈那不就是母老虎喽?
吴伯凡: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就她实行的教育是比较中国化的,就是比较严厉的,跟美国的那种放养式教育是很冲突的。但是,她两个孩子很优秀。那美国人自己就在反省这个事。要不引起那么大的风波,好像上了好几个杂志的封面。
梁冬:因为她挺冲突的,因为美国人都是放养嘛,散养嘛,对吧?
吴伯凡:而且有的美国人说,美国的这种教育是有问题的,如果长期这样下去的话,将来一定会被中国打败的。也是另外一种心态的中国威胁论。
梁冬:就是很有意思,就是我们这边在反省,我们有些教育差的时候,千夫所指,好像一翻转过来就全都是不好的。但是,人家对岸的又在反省他们的东西。这个事情,很具这个思考性。
吴伯凡:因为在中国现在这种开放式的,以快乐为本的这种教育,现在成了很多高端的教育机构打的一张牌。幼儿园也好,什么贵族学校也好。
梁冬:越贵的地方越散养。好像是这样的感觉。
吴伯凡:最后就概括成西方的教育就是让小孩玩,就是让小孩快乐,学的东西越少越好。其实不是这样的。
梁冬:也不完全这样,我起码听过一个朋友这样说,他说你们天天听着说西方教育那个,那是西方用来培养蓝领工人的教育。你看看人家伊顿公学,都是很严苛的。
吴伯凡:那个伊顿公学,基本上是一种中世纪式的教育。那很早就起来,吃的东西,穿的衣服,虽然那些人都是贵族,你生下来,我们中国不要报户口嘛,贵族家庭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伊顿公学去报名。你要是等着到上学的时候再去报名,根本你就进不去。但是,进到那个里头以后,他学的东西都是一种近似于中世纪的教育。比如说学拉丁文,这拉丁文现在的教育是完全不可能教这些东西的,只有专业的,早年我差点去学拉丁文,就是因为我要研究宗教和神学。但是在它那个就是一个必备的课,学这些看似没有用的东西,古典的这种教育。它很严格的。
梁冬:而且生活很简朴,并不要豪车那些。
吴伯凡:我们中国的贵族教育就是价格贵的一族的教育,是吧?西方讲的贵族,他是贵族的精神。比如说在美国的一些大学里头也是这样的。宿舍装空调的被认为是一种很不体面的事情,就是包括这些很有钱的家庭,他们的子女,住的这个宿舍,不让他们装空调。
梁冬:为什么呢?
吴伯凡:因为他觉得年轻的时候,是必须要吸取一种作为人,或者说作为一种社会动物,必须要接受的那种磨练。这种磨练教育是西方教育里头,尤其是精英教育里头我们最容易忽略的。我看过一部电影,叫《寒窗恋》,写的是哈佛大学的法律系的几个学生的大学生活,我看了以后,当时我那时候想出国,看完以后,就害怕出国了。原来这么苦啊!
梁冬:我突然有个感觉,就是说,我们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你看人家西方教育,年轻的时候,小孩子都玩,多快乐的童年呐!但其实你有没有想到:第一,他是对那一种普罗大众,精英,他是很小就进行很严苛的教育。第二,哪怕是普罗大众,他们其实在大学教育里面是很严格的,那个功课是非常多的。我曾经看过一个对比,说是在深夜的时候,中国的某个大学的图书馆和哈佛大学的图书馆的一个对比。你会发现,满满的坐着人,你如果在哈佛大学你要把它读完,是非常艰苦的一件工作。
吴伯凡:所以这种磨练教育,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它都是很崇尚的。因为教育它建立在一个前提,就是人是不完满的,是需要塑造的。当然,本来人性当中也是有的,但是你要把它激活、放大。比如说对于苦难的这种包容能力。这个到一定程度,他甚至是培养你一种对苦难的一种嗜好,就是对于挑战的一种嗜好,勇气是什么?勇气不是说完全不意识到困难,完全不意识到危险,而是说当你面对困难和面对危险的时候,你还要坚定的面对它,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以后甚至是对这种困难的东西,危险的东西有一种瘾的那种状态。
梁冬:墨子教育他们的门生,面对这个赴汤蹈火的时候,连脚后跟都不带转的,直接走过去,这就是勇。
吴伯凡:西方的一些社会学家提出了一个概念叫社会贴现率,他用的是金融学这个概念,贴现率。
梁冬:贴现率就是我给你现在多少钱是和你未来加上你的这笔钱的这个利息,所折算出来的一个量,体现在现在的一个价值。
吴伯凡:比如说我给你的钱是在五年之后多少钱,比如说100万。但是你现在就要拿这笔钱的时候,我不可能给你一百万吧。就这个贴现,贴现说,你可能只能拿到五十万,甚至更低,那么这个贴现的贴现率是多少?这个社会贴现率越高的时候,就表示这个社会追求及时享乐的……
梁冬:风气。
吴伯凡:风气,风气就比较。
梁冬:越盛。
吴伯凡:越盛,社会贴现率越低就证明这个社会,它能够为了将来的一个好处,利益而牺牲眼前的利益。
梁冬:为了将来的永久的快乐,而牺牲现在当下的快乐。
吴伯凡:当然了,过去古代他为了降低这个社会贴现率,他用的是宗教的方式,《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讲的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说你为了将来要得到或者下辈子,或者在天堂里头要得到的那个利益,那么你必须要做这种禁欲和苦行的。
梁冬:咱们也别说就来世了,这个东西现在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咱们就说说就人生漫漫长,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小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每一件事情,他想得到的,马上就能给他快乐的话,也许他的贴现率很高,马上就能得到快乐。但是会毁了他将来获得快乐的能力。因为你不可能整个社会未来就像你父母一样围绕着你,你想要什么马上就给到你。
吴伯凡:一个富裕家庭的小孩,他很容易就……
梁冬:跋扈,以后。
吴伯凡:跋扈,他的贴现率是很高的。
梁冬:对,他想要什么就马上就有了。
吴伯凡:马上就有了,因为有人给你贴现,父母在不断的在给你贴现,可是当他长期在这个环境里头生活的时候,他会认为社会也是这样的。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原来这个社会是需要我个人去担当的。他常常以为这个社会基本上是……
梁冬:应该的。
吴伯凡:是应该的,永远是一个有人给你贴现的一个世界……
梁冬:有人来给你贴现。
吴伯凡:你越早意识到一个事实,就是没有人能跟你白贴现的,这样的一个世界,你的成熟度就会越高。
梁冬:所以我有一个感觉,我觉得说对小孩子不能够事事让他觉得很容易就获得快乐,要让他的快乐有一个延迟。让他知道说,我过两天或者经过努力得到这个快乐才是真实的。
吴伯凡:对,就是我们以前讲过《少有人走过的路》那本书,人性格成熟的其中第一条就推迟满足感,很多成年人不成熟,我就观察就是他这一点没有过关。
梁冬:所以一个事事都追求及时行乐的人,表面上看他好像很洒脱,其实这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
片花:西方国家针对精英阶层和普通民众的教育有什么区别?什么是社会贴现率?事事都追求及时行乐的人为什么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推迟满足感为什么是一个人性格成熟的首要标志?生产性快乐和消费性快乐有什么区别?古人为什么认为人应该在七岁之前养性,在七岁之后养志?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之下期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我们今天讲的这个话题,就是讲,现在我们的很多的家长受到了某一种的儿童教育的影响,认为小孩子一定要让他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我们以前都是很苦的!做作业,物质也不满足!所以,我们倾尽所能的让我们的孩子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似乎,这个幸福的童年,是决定他终身幸福的一个基础。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确,他小的时候很幸福,他长大之后,心里面没有那么多的阴暗;那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小的时候想获得的幸福,太容易得到之后,他以后长大以为就理所当然。但是社会并不配合给你的时候,他的挫折感反而更高。
吴伯凡:而且时间长了以后,很多人他形成这一种,当遇到问题的时候,是希望世界来改变,而不是自己来改变。
梁冬:世界因我而变。哈哈,这广告词儿,想多了之后大家都信了,它是个广告词儿,你怎么会信呢?哈哈……有很多人觉得说小孩子的时候,他还那么小,那么苦,让他去背这种唐诗宋词,背这个四书五经,甚至《大学》、《中庸》》、《易经》,有没有必要那么苦啊?大人都背不下去,小孩子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呢?但是其实有一些做儿童心理研究的朋友说,其实小孩子他的记忆力天然很丰富的,你不让他背这个,他就会背广告词儿,他就去背不靠谱的事情,乱背一气。
吴伯凡:我见过一个小孩儿,他背那个广告词,他就可以一直,二三十分钟不停下来的。
梁冬:所以,很多大人说不要让小孩子这么苦去背,他完全是站在一个他已经退化的记忆力的这个一个大人的立场上。他看小孩子。
吴伯凡:就是以成年的视角来看小孩儿。还有一个就是说推迟满足感,在古代,在前现代社会,它是一种自然的方式就能接受这种推迟满足感。前些年美国流行一本书叫《别急着吃你的棉花糖》。就他是做了一个心理实验,就是给每个小孩儿,一人发一个棉花糖,小孩儿很爱吃的。告诉小孩儿,如果我过二十分钟以后,你还不吃我就再给一个棉花糖。后来老师出去了以后,发现回来的时候,只有很少的小孩儿把那个棉花糖还留着。因为那个诱惑也还是很大的,一会儿还要给一个棉花糖,但是当他这个棉花糖已经在手上的时候……
梁冬:而且没有人监督他。
吴伯凡: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他就把它给吃了。所以这本书就告诉你,就一个人成熟,从幼儿园开始,不要急着吃你的棉花糖。我记得还是王石还给这个书写过序,就是好员工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是不急着吃棉花糖的员工。
梁冬:慢慢来比较快。我后来发现就是那些一开始工作一两年,有点成绩,然后人家多出一点钱就挖着跳槽走的那种人,在职场上混个八年十年,最后都很惨淡。我自己算是中国比较著名的几个跳槽的人了,我客观地反省,这些年我反省过来,我觉得其实都没有必要。如果我很专注地在某一个领域里面,再继续深入的话,我的成就肯定比现在大。所以,我想跟大家分享的一个观念就是说,不管做什么事情,花一点点时间专注。我们常常高估了自己一年的成就,低估了五年的成就。
吴伯凡:还有一个故事,很多朋友可能都听说,就范仲淹的故事。范仲淹是出身非常贫寒,一代名臣,也是一代文学家。他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家里头很穷。早晨就带一大碗粥,这一大碗粥就划两道线,一横一坚就分成四块,早晨吃一块儿,中午吃一块儿,下午吃一块儿,晚上再吃一块儿,凉的,那个粥都是凝固了,像豆腐似的。
梁冬:浆糊嘛
吴伯凡:每天都是这样吃。他的一个同学是一个富家子弟,很喜欢他,也很同情他,觉得这样生活太苦了,他家里头给他送饭来的时候,都是肉,他就要求他家里头给他送两份来,就给一份给范仲淹,范仲淹也没有推辞。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后来,他的同学发现,他悄悄地把它倒在了一个篓子里头。他同学就非常生气,说,“我给你的东西你不吃,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他说,“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怕我吃了这个肉以后,再也吃不下这个粥了,所以我就不吃了”。一代名臣就是这样炼成的。所以范仲淹的名言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故近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微斯人,吾谁与归?”这是他的名言,这里头也是一个推迟满足感,降低自己贴现率的一个例子。所以当我们批判中国教育里头的那种填鸭式的,灌输式的那种教育的时候,我们可能把里头一个很重要东西给扔掉了,就是从小小孩儿是要给他磨练。犹太的经典里头说,少年负轭,就人,在少年的时候负上一个轭。
梁冬:什么叫轭?
吴伯凡:就一个"车"字旁,一个厄运的"厄"。它是牛在耕地的时候,就套在它的肩膀上。
梁冬:呵呵,我知道啦,就是木质的"背背佳"嘛。哈哈……
吴伯凡:你要做一个事情,它是要有些规矩,要有些束缚的,要不然的话,你的力量是无法传导出来的。就是某些约束,某些规范,是必不可少的。我自己把它叫做"轻省的重负",就是很轻省,但是它是个重负。比如说,你描红,你临贴,还有做木匠的时候,做那个最简单的功夫,达芬奇画画的时候,画那个鸡蛋,是吧?那些功夫,那就是一个负轭的过程。你没有这个过程的话,你一切以快乐为原则。
梁冬:或者是简单的,肤浅的,廉价的那种快乐。
吴伯凡:那你这个东西是没有生产性的,是一种消费型快乐。就真正的深刻的快乐,它是以各种约束,各种磨炼为前提的。
梁冬:现在有些家长会有这种观点,认为说,“唉哟,我们小时候都很苦啦,那我让我的儿子呢,起码的童年的时候呢,是无拘无束地成长,这样的话呢,他人格以后才不会变态。”其实这个可能走向了另外一端。
吴伯凡:就人格的变态分为两种。最近有一个案件,大家都听说了,是吧?某歌唱家的儿子。
吴伯凡:你说……
梁冬:轮流发生关系
吴伯凡:你说他们实行的教育应该是……
梁冬:相当的……
梁、吴:以快乐为导向的……
吴伯凡:一切都……
梁冬:想要什么给什么。
吴伯凡:所以他在此之前,十四、五岁跟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动手去打一个成年人,一直到今天,他是一切以快乐为导向的教育的一个极端的版本。他实际上也是一种变态,就是说他由于没有限制,没有意识到这个社会不是他爸爸和妈妈说了算的。因为长期以来,他生活在一个他爸爸妈妈说了可以算的这么一个世界里头,他形成了这么一套反应模式。所以他今天遭遇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可能有一点蒙了。
梁冬:我有一天观察我儿子,他有的时候会不如意的时候,嚎啕大哭,就认为家长不理解他,或怎么样。那有的时候我和我太太就会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态度。我太太呢就说,“哎呀,不要压抑人格哦,我们应该包容他理解他,小孩子长大自然就会了。”因为我以前也没教育过孩子,我这也是第一个,我老婆读了很多蒙特梭利,各种教育书,搞得很专业的样子。所以就是我觉得很没有话语权嘛。但是我隐隐觉得又有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我妈以前小时候说过一句话,“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就是你小的时候在某一些地方,小小的事情你不觉得是个事儿,你放纵它了。以后他长大了之后形成一种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的时候,是很难再来改了。我的一个朋友,就做中国传统教育,他说,“其实中国人以前是这样分的,叫七岁以前养性,七岁以后养志。”志气的志,养志。性是什么呢?我们人性里面有善有恶,我们的妒忌,贪、嗔、痴、慢、疑,都在里面有,我们有善良的一面。但是小的时候就要用一种鼓励的方式,让他的善良的东西被释放。当他有恶的东西的时候,一定要予以足够有效的遏制、打击,一次不行两次,把它扭过来!否则的话,到了13岁以后,这种性格里面的这种恶,你控制不住就很可怕啦!
吴伯凡:你刚才说这个教育理论,有个观念就说“小孩要释放他的天性”。那个其实不叫天性,就是它一种静当中一种恶的东西。不是有一个脑筋急转弯,人的心中有两种动物,一个动物是狼,一个动物是羊,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一般都回答最后肯定是一头狼,狼把羊吃了。其实不是,关键你来喂养哪一只动物,你喂养狼,它就成了狼:你喂养羊,它就成了羊。或者说你喂养成一头牛,它就是一头牛。你不喂养那一种东西,它慢慢,它就饿死了。
吴伯凡:所以有时候,你说“不要压抑他的天性”,实际上当你说不压抑的时候,是在放纵某种他不好的东西。你天天在养它,一旦你不养的时候,它就发作了。
梁冬:所以我觉得我们一定要走出一个所谓的“释放儿童天性”,这样的误区。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说西方的散养式教育是根植于以平等的契约观念为约束的社会生态中的。如果只把散养的方式借鉴到中国,只能培养出另一种畸形人格。什么是好员工的评判标准?Intel公司的前CEO格鲁夫认为,哪三种约束条件能保证一个公司的正常运转。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之下期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我们今天提到的一个话题就是现在有很多的儿童教育,尤其是很贵的那些高端家庭的儿童教育落入了一种误区,认为应该向他们道听途说的西方式的那种释放天性、快乐成长,然后把我们以前教育里面填鸭式的都打为十八层地狱,都是恶的,都是糟糕的,都是对人性的扼杀,都是我们没有创造力的源泉。然后就认为那个东西是好的。但是,我们认真想想,其实中华民族作为一个如此悠久的一个民族,培养出如此多的伟人,而且很多中国人到国外之后,都是各个领域里的最优秀的人。其实跟这个国家的很多基础教育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我们不能够一味的,抛弃以前的教育的模式,而把一些道听途说来片面理解的所谓的快乐释放天性用到极致。因为西方有基督教作为背景,西方还有一个所谓的游戏规则的教育,西方还有一个所谓的物竞天择,他们有这种竞争的这种优势。这些东西的配合之下,他的那种的儿童教育是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长大的。好了,我们今天就把那一点点诉求拿到中国来,肯定最后释放出来的是一群怪物。
吴伯凡:你都忘记了其他的约束条件,你光看到一点点了,你就专门再按照那个路径,那一定是个怪物。他是有个生态在那里的。你光看到了那个其中的一个纬度的话,你按照那种方式去培养,那真的是邯郸学步,最后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其实西方教育里头,有一个很重要的观念,是一种平等的契约的观念。它有分为几个层次的契约。第一个层次的是,你给我好处,我给你好处,一种带有交易式的这种契约观念。比如说,在一个公司里头,你给员工好处,员工为你付出劳动,这是一种利益驱动的契约关系。
梁冬:商人的思维模式。
吴伯凡:商人的思维模式。还有一种就是在某种情况下你是没有利益的,但是我们事先讲好的,甚至你要牺牲你的利益,做你该做的,原因是我们事先已经讲好的。
梁冬:这就是承诺。
吴伯凡:这种承诺,这也是一种契约。还有一种契约,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就是你既看不到利益,也没有强约束,有点像我们孟子说的那种慎独。就是在……
梁冬:独处的时候,都有一种对自我的观照。
吴伯凡:或者说,我既看不到利益,也没有说人强迫你必须要这样做,我还要那样做的,一种叫文化价值,这是Intel的前CEO格鲁夫说的,在一个公司里头,它是有三种约束条件,这个公司才能够正常的运转。如果一个公司完全是利益驱动的,这个公司你最后你玩不下去的。因为公司遇到困难的时候,那我得不到利益,我是不是就不干活了,我就跑掉了,那你就必须有法律的这些约束。比如说,你离开我这个企业,三年之内,五年之内,你不能在同行企业里头去就职。有这种约束的东西。但是有些时候,你一个好的员工,一个好的员工,不是不讲利益,他是要追求他的利益的,同时,他又受到很多有形和无形,成文和不成文的一些法律规条的约束。但最重要的是当你的公司的员工,在没有利益驱动,没有法律的约束的情况下,还要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这样的员工的数量比较多的时候,这个公司才能兴旺。一个公司,它的经营周期有好的时候,有坏的时候。
梁冬:最后的这一个契约,它隐含的是什么呢?它西方有一个所谓的基督教传统。它是一个人和神的承诺。
吴伯凡:就是一种超越世界的,就是它不明确兑现的,但是它有一种期待,说到底是一种信任。就是说这三种东西约束下,人才是一个真实的人,有时候没有约束的时候,人就是一个野兽。
梁冬:所以我们要看到西方的所谓快乐教育是它籍借于那样的一个大的约束背景之下,我们说所谓的社会契约的这样的一个背景之下来提出来的。
吴伯凡:有很多的这种约束,你没看见。
梁冬:所以我们现在很多中国的家长,就说我们要搞双语教学,是吧?找几个能讲英文的外国人。然后开个幼儿园,双语教育,收得很贵,是吧?然后培养贵族,搞得很快乐,那个样子做得很像,但其实有没有想过,这背后是不是真的,能够把这一套东西都给衔接过来。有一些学校它还是相当棒的,比如说,我儿子他们所在的学校,还是要把爱、分享,各种的为人类服务的精神贯穿下来。但是,我的确看到有很多在中国的这些所谓的双语和英语幼儿园,其实是不负责任的。你知道在国外,你要做一个好的幼师,是非常困难的,他很高的考牌照的能力的。在中国,你只要是个外国人,你会说英语,你就会成为一个外教。这一点差别大了,是吧?
吴伯凡:因为他是人生的最早的老师,他先入为主。在很大程度上,它决定你今后所有的这些选择、趣味等等。我们如果你不学到精髓的东西,你只是看到了一些表面呈现的东西,你很容易掉到陷阱里头。以前我也说过,就是我们给孩子的教育投资常常是一种教育消费,这个消费者主体,他不是孩子,只是父母,所以有些学校,它整个的以客户为导向,它是以父母为客户,让父母觉得好,它就是好。它不一定说为了小孩觉得好就是好。
梁冬:或者为了小孩将来的好,就是好,远了去了。我们今天在讲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让我想起我前段时间看的解玺璋先生写的《梁启超传》,它有个很有意思的细节,说梁启超先生去到美国,在100多年前,美国华人也很多的,他发现华人在美国社会还是有保存了很强烈的华人那种文化基因和文化特质。这个经历给我一个很大的一个启发,就是说,连中国人放到美国去,都未必应该按照美国的那个方式来养,更何况你现在中国人还在中国,你把美国或者是欧洲的只有皮相的教育方法拿过来,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最可怕的是我们那些有一点点钱的,所谓的中产阶级以上的父母们,他们自己以前中国文化的底子又不深。你知道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没有多深,是吧?但是,对美国、外国其实又不是那么了解,然后,活在一个幻想当中,就像那个,以前我们看到的很多文艺电影,在五线城市的年轻人对文艺和时尚的理解一样,他穿的衣服很奇怪的。
吴伯凡:这就是《围城》里头讲的,由于我们对国外的东西的那种盲目崇拜,甚至是把国外的好多东西,它的那些缺限,那些根本不是关键性的东西,当作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它说这个中国人也学着做西服,就有人从国外拿了一件西服回来了,照着那个西服去做,可是那个西服是一件旧西服,那里头有好几个补丁,中国的这个裁缝师傅……
梁冬:出于尊重。
吴伯凡:不是。他是因为这就是西服,结果做了以后,他特意的做了好几个那个补丁在那个上头。
梁冬:就像很多现代人,这个事一点都不可笑,我觉得我儿子前两天买了一个裤子,他妈给他买的,也有那么几个补丁。你想想,这种反讽的意味多么深刻。我今天做这期节目很大程度上也是作为一个年轻的父亲和大家一起来分享一下,或者反思一下,千万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好了,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们下一期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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