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379期:好为人徒(上)

    片花一

    :师徒制的商学教育和商学院提供的教育有什么不同?福特生产方式和丰田生产方式区别在哪里?为什么说现代教育体系中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像福特生产线上工人和产品之间的

    关系?什么是诚服的状态,没经历过诚服状态的人为什么人格是不成熟的?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 --《好为人徒之上》

    片花二:师傅和老师有什么区别?传统的师徒制为什么能令弟子的身心灵得到全面教养?在中国古代为什么所有职业都有祖师爷?师傅最重要的作用为什么是成为弟子的信心指标

    ?现代社会中能让你产生崇拜感的老师为什么越来越少?饥饿感在学习过程中有什么作用?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好为人徒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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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3/08/10 11:30-12:00

    主讲人:吴伯凡 主持人:梁 冬

    文字整理:粤JYH09-见小鱼 苏JYH-姚琴 川JYH-盘盘

     文字校对:正清和 平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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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梁某人,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最近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小事,很有意义。我在上海碰见了一帮朋友,他们做了一个叫大商学院的,他们轮值主席包括沈南鹏、卫哲他们这些人。就是上海的新沪商联合会,就是一帮已经成功上岸的大佬级的人物。他们做这个学校干什么的呢?是收徒弟的。那来拜师的同学也都是大概在几亿规模左右的企业主,就是说从几亿到几十亿的突变过程当中,会面临很多问题。传统上来说这些人都去读那些几大著名的商业学院,EMBA什么的。他们这个大商学院做的一件事情反其道而行之,只招了几十个人每一届。做什么呢?让他们去找师傅,就先拿上海滩,这企业家是真正用行动证明而不是讲课讲得好的来做师傅。然后行拜师礼,穿着长衫,皮鞋一个个跟,也不能像黄金荣杜月笙吧,反正就是很上海滩范。我开始的时候觉得很有趣,但是认真听下来我发现他们其实道理很好,因为你看做生意这件事情它可能真的不仅仅是个知识的问题,它很多很微妙的事情建立在两个师徒之间的关系里面的。这些东西不管是对于师傅,还是对于所谓的弟子来说都很有价值。对师傅也很有价值,为什么呢?师傅他又不要钱还要干这个事,做师傅的很想再把东西传下去。

    吴伯凡:这些人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上商学院,一个去拜师,真正的拜师傅。这两个挺不一样的,这不一样在哪呢?我们以前讲过那个生产线,福特生产线上的工人他是只负责在某一个环节里的装那个零部件,他不懂这个车的。自己的车坏了,福特公司的这些汽车工人车坏了自己是不会修的。相反丰田生产方式,他是每一个人他是熟悉整车的,就是他在干自己活的时候能够知道别人在前面干的活的问题,他随时可以纠正的。这两个的差别其实就是一个是有师傅的,一个是没师傅的,在丰田生产线上他是有老师傅的。从理论上讲这些年轻的工人都是他的徒弟,他要教他们是整个车的组装,他要了解这个车的特性。所以丰田的工人是能够修车的,福特的工人是不能修车的。看我们现在的学校,从小学中学大学,还有那些商学院,这些老师们是干什么的。老师们就有点像福特生产线上的那些工人。他们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对汽车有什么用,但是我会装就把它给装上去了。

    梁冬:这个东西就跟那个什么一样。插一句小故事当年我在广播学院读的是电视系。大学一年级回来的时候我爸说:“电视机坏了,给修一下”。我说:“我怎么会修电视呢?”“你不是电视系的吗?电视系的你都不会修电视,我培养你干嘛?花那么多钱。”我说:“我是学电视节目制作的。”他说“那为什么那一些珠江三角洲的那些女工搞个电视机的,两天培训上岗,人家也能修电视。”我说:“她只会修电视的一个键,她只会把那个键‘咔’放进去。你叫她修电视她也不会修。”一模一样。

    吴伯凡:这些老师尤其在商学院的老师,比如说我是教人力资源的,我是教财务的,我是教战略的等等。你叫他去经营一个公司,不会。跟你说,就是……

    梁冬:学电视的你给我修一下。

    吴伯凡:就是这些人从来没做过一天生意的,天天在教别人做生意。丰田次品很低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人他知道整车的构造,他能够及时的发现别人在前面工序里头出现的这些问题。所以他有一个理念叫“全面质量管理”,这个理念就是在次品发生之前就消灭它。而且他的手艺是不断的在累积的,那个老工人往那手上一摸,这螺丝拧的该拧成什么样,是三圈半,这三圈半之间到底是三点五还是三点四五,三点六五,我们可以用数字来度量的。

    梁冬:有手感。

    吴伯凡:他有手感。就我们的显性知识只是一个骨架,隐形知识是血肉,没有这个血肉的话根本是不行的。何况学校里头教的那些知识连骨架都算不上,都是一个个的零部件而已。

    梁冬:甚至是骨架的模板,塑料模板。因为我们说在人世间混,有很多的事情士农工商学,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它有大量的只能师傅告诉你的,在经历发生这个事情的时候怎么处理的这种现场互动。比如说钢琴这件事情,你必须要有个人带着你去弹,弹完之后告诉你这样弹的。永远你不能看着电视上教你弹钢琴,你能把钢琴学好的。到今天为止这个地球上的钢琴培训都还是要面对面的教的。中医也是这样,前段时间,一个老师他的学生大概有四五十人,经过三年的学习毕业了。那天我很感触,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学中医的人都是各投资公司的,做媒体的,都是做很好的位置,就是因为喜欢它于是来学。在毕业那天那些学生见到老师就“啪”就跪在那儿了。你说让一个四十多岁的很成功的人,跪在另外一个老人面前,这一定是他内心里面真的非常认同他。然后这个老师也很感动,“啪”也跪在那儿了。我说,“老师你不用,你先起来”。那么到底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很多人受过学校教育之后,对老师没有这样的一种“啪”跪在那儿的一种冲动。他除了教给你一种知识、技能,包括做人的品德以外,还有什么东西足以让你“啪”跪在那儿?

    吴伯凡:过去的师傅跟徒弟之间的关系,首先他是一种绝对权威跟一个生手之间的关系。当一个人你想吃这碗饭,叫祖师爷赏这碗饭给你吃的时候,刚进去师傅的那一套技能,那种做派,首先让你肃然起敬。他能混到师傅这个位置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也是时间的玫瑰。你很容易从内心去尊敬他。张一元茶叶的老总姓张,他跟我讲过他们小时候是怎么学包茶叶的那个过程。那个时候师傅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它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绝对权威的那种状态。比如说,师傅是背对着他们坐着,七个徒弟。首先是折纸,折纸了以后裁纸,打成一包一包的。老北京卖茶叶都是一包一包的,有一两的二两的,有四两半斤的,纸它肯定是不一样的,你折纸的这个过程,师傅在那儿听。你的心静不静?你的手到没到位?他就背对着他们,“谁谁谁你在干吗呢?”他能听出来。

    梁冬:叫基于道。

    吴伯凡:他是背对着你他都能听出来。那个流程是非常规范的,纸一铺上来,几下几下,听那个声音就能够知道你铺的正不正,你折的好不好,最后一裁,都是干净利索的那种状态。

    梁冬:就我就采访过一个做茶道的老师。他说高手泡茶,真是滴水不漏。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即快又好,还稳。而且,关键是你会觉得他行云流水。

    吴伯凡:它有一种美感的。就像我们以前讲的《入殓师》。他哪怕是给逝者化妆的时候它有一种美感的,整个动作及其流畅,干净利落,真的是滴水不漏的那种状态。必要的时候师傅会给你演示的,你一看那是高下立见,完了之后再学……

    梁冬:学什么呢?对不起,我们稍微打断一下,我们今天讲的话题是“师徒制”这样的一个又有点过时,又有一点历久弥新的话题。大家也可以透过微信《冬吴相对论》的公众账号点播收听这一期以及以往的节目。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

    片花:师徒制的商学教育和商学院提供的教育有什么不同?福特生产方式和丰田生产方式区别在哪里?为什么说现代教育体系中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像福特生产线上工人和产品之间的关系?什么是诚服的状态?没有经历过诚服状态的人为什么人格是不成熟的?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好为人徒之上期。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今天我们讲的一个话题是我这两天看到的,在商界里面已经开始出现了所谓的“师徒制”的这种学校。而且我也看到了,比如在最传统的行业,中医行业里面,这种小班的私塾制课程非常的有生命力。然后老吴也讲到一个话题,就张一元做茶这个事情,就老师一出手,把学生就能震得住。

    吴伯凡:下一步就学用手抓这个茶叶。不能用称称。一两的,二两的,误差率只能在四克。刚开始的时候你是很难,总是误差特别大,逐渐逐渐误差就减少。而师傅给你演示出来的时候误差基本上是在一克左右。就像以前百货大楼的张秉贵,梁冬:抓糖。

    吴伯凡:抓糖,但他是不用称的,误差只在一颗糖果。他有时候甚至是一点儿都不差,这个时候那个心要特别的静。你要心不净,一会儿就像你数票子,像我是最不会数票子的,每次数都是一个数。

    梁冬:主要是没有什么机会数,一般都是老婆数,对吧?哈哈……

    吴伯凡:但是你心也不静,你越乱的时候,你数的,一次一个数,一次一个数。他不仅仅是一种技法,而且是一种心法,你的心只有静到一定的程度时候,你才能够凭一种直觉,把握住这个重量,而且是稳定的,不是这会儿是准的,一会儿又不准了。这个功夫,就师傅是带着你学的。

    梁冬:这很多年轻人说,“咳,这种事情我们现在已经有很发达的那个秤了,搞得有什么意义呢?”有意义。这叫雅致,这叫高级,它有美感在里面,它是一个行为,它的背后其实是对你心性的训练和控制,那个东西很重要。就像现在解放军还叠被子,叠成那个方块,是吧,有意义吗?有意义,它训练你的整洁、秩序,训练你的这个。

    吴伯凡:而且它有一种美感,你知道吗?现在的好多年轻人对这些东西很唾弃,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能看出越是对这种东西不屑的人,一般都比较粗糙,活得也粗糙,工作也粗糙。

    梁冬:也没什么成就。

    吴伯凡:这是第二步。第三步是什么?打包,就包那个茶叶,一两的、二两的、三两的包。不能用绳子的,他那个是用纸,就折么,折到非常结实,结实到什么程度呢?要抛七、八米高,就二层楼高抛上去,摔下来,摔在地上,那个包可以碎,茶叶可以露出来,但是那个包是不散的,要到这种地步。那个时候人的水准就能看出来,有的人一下子一抛就还没有等掉下来就散了。师傅打出来的那个包,就抛上去以后,真的是那样,包碎了,但是折的地方是不散的,就到这种地步,这第三步。而且从你作为学徒工进来一直到你出师差不多是七八年的时间,这个七八年的时间里头,师傅不仅是教你劳动技能,教你怎么做人,几个徒弟之间,大师兄,二师兄,那是等级分明的。

    梁冬:二师兄,哈哈……

    吴伯凡:不会跟人相处的人,在这个团队里头,他也会逐渐学会怎么跟人相处。整个学下来劳动技能和性格的修炼,身心灵,这都得到了很好的教养。

    梁冬:有一次我去平遥,去看那个当时山西的那些钱庄。在清朝的时候你把我派出去,你是师傅,把我派到俄罗斯。你那写张纸,我在俄罗斯就能把钱给人家,而且几年之后回来之后分毫不差,这个中间你得多少的信任,彼此的默契等等等等东西,是吧?那个时候又没有互联网,又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票号之间的那种东西怎么来的?完全对人的控制。

    吴伯凡:这个信用管理他是另外一套方式,比如说他只招本地的人,就是你千山万水,你在那边犯了错误,家里是知道的。晋商他整个企业内部雇佣的人,祁太平,祁县、太古和平遥。你要是犯了错误这三个县的人都知道,就这个圈内没有人再会雇你了,这是一套信任体系。当然这种东西他有很严格的一面了,就是师傅首先他是一个在技能上,完全是让你折服的,同时还是极其严格的,师傅是可以打人的,可以打人、骂人,你是不能还嘴的,更不能说还手的,他实际上让你学会一种叫诚服的状态。就是做人诚服的状态是非常重要的,一辈子一个人,人格不成熟,就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诚服,什么叫诚服?心悦诚服,就是非常专注的不带任何争辩和条件的去做一件事情,有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长时间的人生的隧道期,去磨炼,把你内在的这种品质给压出来,像钻石一样,在高温高压下,他无非就是石头而已,但是特殊的高温高压导致钻石,普通的石头那就还是石头。

    梁冬:除了这个学生的这个角度上,一个人要做师傅他不是现在所说的老师,教练。如果他要这样做师傅的话,他没有几手绝活根本镇不住。所以,这个制度不仅仅对学生有价值,他其实对师傅也是一个挑战,你得不断地保持你的技艺的精湛。你看现在美国游泳的,哥们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背在手上,你游吧,是吧?也可能也能培养出世界冠军,但你把这个教练给淹死了,打蓝球的也是这样,穿着领带的,是吧?但是在中国古代所有我能教养的东西我都能玩……

    昊伯凡:而且还要让你自惭形秽,他一定是这样的。

    梁冬:对,他一定是这样,所以他自然称叫师傅,所以这个制度就令到所有人都终身要学习,你在做师傅的时候要不断地提升。

    吴伯凡:在现代的这种学校教育是工业化的产物,他跟办工厂是一样的,学校其实是一个工厂。把人作为原材料,从幼儿园开始,小学,他是一道道的工序把你给培养出来。就老师跟学生之间,相当于工人跟产品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深度的交往,没有什么互动性的。而且老师会的东西他只会一点点就够了,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他没有全面折服你的那种才能,让学生肃然起敬的那种才能和品德。所以就在现在这种教育体制下,学生瞧不起老师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围城》里头说的大学里头都是这样嘛,外文系的瞧不起中文系的,中文系的瞧不起哲学系的,哲学系瞧不起什么历史系的,历史系瞧不起什么教育系的,教育系的学生只好瞧不起自己的老师嘛,是吧?我的经验是这样,就是真正的能让你,就是像徒弟崇拜师傅一样的,产生那种感情的老师他没有了。大量的都是一些教书匠,这个教书匠商学院是最多的,根本就是没做过生意的一些人,反正我讲的那套东西,几十年如一日讲的那些东西,我又用不着去检验去,我又用不着去做生意去。当然好在是学生上商学院,根本不是为了去学东西的,是为了交朋友的,是吧?不是为了找老师的,是为了找同学的。所以就无所谓,但我现在觉得这个商学教育,的的确确应该是有这种师徒制的。第一,他干过;第二,他干得很不错,比如说沈南鹏。

    梁冬:卫哲。

    吴伯凡:卫哲像这些人吧,他们不用说,“兄弟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你发现那个水平越低的老师讲课的时候特别爱说自己的那种背景,前几天遇到了谁,我在英国受教育的时候等等。这些人是能够强大到不需要任何自我介绍,任何自我辩解的这样一些老师,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状态都不一样的,气场都不一样的,你心境也不一样,你自然会有一种诚服的状态,这种诚服的状态学东西他才能往深处学。一个人不诚服的时候,很敷衍,很浮皮潦草的状态下学东西,你想想怎么可能学好东西呢?

    梁冬:是这样的,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我们今天讲的话题是跟师徒制有关。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冬吴相对论》的公众帐号收听这一期及往期的节目。

    片花:师傅和老师有什么区别?传统的师徒制为什么能令弟子的身心灵得到全面教养?在中国古代为什么所有职业都有祖师爷?师傅最重要的作用为什么是成为弟子的信心指标?现代社会中能让你产生崇拜感的老师为什么越来越少?饥饿感在学习的过程中有什么作用?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好为人徒之上期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中国传统意义上把人分成士农工商,其实可以分得更细一点,对吧?其实在每一个领域里面都是有所谓的师徒制的。

    吴伯凡:你要是在古代士农工商,是一个很概略的分法。它其实,比如说职业里头,它分为九流,有上九流和下九流,哪怕是下九流的职业,都是有祖师爷的。你比如说过去有些职业是,你如果从事这门职业,你的孩子是不能够科举的,很反动这种制度。但不管是哪行哪业,首先他要拜祖师爷,第二你要拜师傅。我小时候在农村我亲眼见到那种,师傅对徒弟的那种权威性。农村里头,照说也没有多少师傅,农业社会,但总有的。我们村那理发的那个人,是另外一个老人教的,那个人已经不理发了,我印象当中他已经很老了,三四十岁了,那个理发师,当他看到他师傅的那个状态的时候,我当时印象很深。就是有一回他跟别人在吵架,那师傅一走过来,他立即就什么话都没说了,就到这种程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过去师徒之间的关系他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父子之间的关系。孙悟空叫唐僧,他是叫师父。

    梁冬:父亲的父。

    吴伯凡:是,师父。

    梁冬:不是付点钱的那个付,是吧?你说到那个地方,我想起来另外一个话题,现在因为师徒制并不是那么普遍了,但是有一些人仍然在内心里边有一种自动寻师傅的这样一种能力。很多人问我你怎么看你的职业生涯,我觉得其实我职业生涯受两个人的影响很深,一个是刘长乐先生,一个是李彦宏先生。某种程度上来说,刘长乐先生打下了我的很重要的心性和文化的底子。关于做管理这件事情,是李彦宏先生教我的。就说我有机会能够跟随这两个人去学习。这两位先生,虽然他们没有说是我的师父,但是我有机会很近距离的观察了他们之后,真的在他们身上学了很多东西。当我现在在做自己的公司的时候,碰到很多人事的问题、组织的问题,包括管理的问题、战略的问题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是刘先生来,他会怎么做?如果李先生来,他会怎么做?然后把他们两个人的想法综合一下再找一个方式。后来我又有机会去拜了很多的老师,儒学的、道学的、中医的等等等等。虽然做弟子是做得不太好的,不过我的确在老师身上学到了一个东西。今年年初的时候,我有一个中医的师父——李可先生过世了,我很感慨。其实师父是干什么的?师父实际上是一个信心指标,他演给你看做人可以做的怎么好法。比如说,我的那个中医老师李老师,他到70多岁的时候,他有些时候晚上深夜12点钟给人家出诊。因为他说,“如果不是急病的话,人家不会在晚上12点钟来敲门的。”而且他有些时候,如果人家穷的话,他还自己带米带面给人家做,帮人家煎好药看了然后再走。他不是装的,因为你真的知道,他几十年如一日这样做。那么这些事情其实他对于学生的影响会是什么呢?是你终于相信那些书本上所讲到的圣人是在现实中存在的,这个很重要。所以师父他不是教你知识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

    吴伯凡:不仅仅是知识。

    梁冬:对!不仅仅是知识!最重要的是演给你看,给你信心的人!

    吴伯凡:过去那个学徒时间很长的,五年八年的都有。首先,徒是什么意思呢?以前我们解说,徒就是白干活儿,叫徒。徒劳,是吧?

    梁冬:徒弟干的事就叫徒劳。就是白干活。

    吴伯凡:就是白干活儿嘛。

    吴伯凡:有期徒刑,徒刑是什么?就是干活儿不给钱的刑,叫徒刑。

    梁冬:啊,真的?

    吴伯凡:对。第一,你要绝对的服从;第二,你要不打折扣的去干活儿;第三,没有报酬。晋商过去你要进去到一个票号里头去当学徒工的时候,最少是五年的,就是学徒期,这个学徒期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扫地,倒三壶,是吧?

    梁冬:三个壶,是吧?

    吴伯凡:呵呵,对。

    梁冬:尿壶,还有什么壶来着?茶壶。

    吴伯凡:嗯,对。他就管这些吃喝拉撒的这些事情。

    梁冬:勤务兵。

    吴伯凡:勤务兵。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在学东西,就是让你的心诚服,就是低到最低的程度。一颗极其虔诚的、卑微的、有一点敬拜状态的,那样一颗心去观察周围的人、周围的事情。手艺是怎么学来的?往往是偷来的,叫偷师学艺。师父是好多时候都不会直接教你什么东西,他有时候就是不让你参与,这个可能也是种饥饿疗法。

    梁冬:两种。要不然很爱你,故意让你有饥饿感,这样你才会认真学。另外一个就是,的确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么点儿,告诉你之后,这师父就没有办法再做师父了,所以还得搂着,是吧?

    吴伯凡:我自己也觉得就是饥饿在学习的过程当中是非常重要的。现在我们学习的状态是,要我学习。老师要我学习,家长要我学习。我们很少培养一种,我要学习的那样一种状态。我要学习,这是自学的根本的东西。自学不仅仅是说是没有老师,最重要的是发自心底的想学习。

    吴伯凡:我跟你举个例子,我自己学这个电脑,最早很土,就学这个五笔字型。你知道我买不起电脑,就看见那个电视上在讲那个五笔字型那个讲座。讲座,我就是边吃饭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那样看,后来他讲他那个原理的时候,一下子把我给吸引住了。他说这个王永民发明五笔字型是基于化学元素周期表。我说有这么玄吗?听到哦果然是!他把自然界里头108种元素,组成了万事万物,化合而成。而这个元素呢也是分为几种类型的,比如说有气体元素、金属元素,还有卤素元素,分成几种嘛。他也是把汉字分成了137个字根,然后字根又分成了5种、5个区,然后分别分布在25个键盘上,去掉一个Z以后,25个键盘上头。然后任何一个字其实是个化合物,就是几个字根之间的组合。当你知道这个规律的时候,你就可以随便把这个字打出来了,速度非常快。

    梁冬:所以学五笔的人还会写字儿,呵呵……现在学拼音的人字儿都不会写了,你只会发音。

    吴伯凡:因为当时我学就觉得很震撼,我觉得这个人很了不起,但是我当时买不起电脑,我就买了一本叫五笔字型的那个字典。就是一个小册子,他把每一个字拆。比如说,吴是怎么来的,它变成一个K、一个G、一个D,是吧?

    梁冬:真的么?

    吴伯凡:当然了。

    梁冬:他真棒。呵呵……这是你比我,唯一我完全不懂的东西。

    吴伯凡:这个每一个字我看了就产生了一种冲动,就是想把它给拆出来,用这个五笔字型的代码怎么来表达它。

    梁冬:你那时候在街上看见开封菜,你都把它拆了?哈哈……KFC。

    吴伯凡:这拆了以后就对着那个字典,发现自己都是对的时候,这个时候那个感觉还是挺好的,但是苦苦没有电脑。就有时候到人家的家里头去,偶尔去一朋友的家里头。

    梁冬:键盘。

    吴伯凡:家里头有电脑,我就不顾一切的,按照我拆的那个敲敲,一下真的那个字出来了,就那种很神奇,所以就是这样学起来的。你要是说让你拼命的背啊,作为一个任务的话,你可能会反而是很长时间都学不会,是吧?很多人学五笔字型也学过,最后都是半途而废,就是他没有那种饥饿的感觉。

    梁冬:你现在输入还是用五笔字输入?

    吴伯凡:当然啦。现在比较痛苦的,现在好多的手机里头没有这个输入法了。那我讲这个故事就是说,要说明……

    梁冬:空有一身好武艺呀,哈哈……您继续。

    吴伯凡:就是说传统师父的那种教学的方式是很有意思的,他跟我们现在这种灌输的,学校的这种老师是不一样的。简单的说,师父和老师是完全不一样的。

    梁冬:其实老吴你刚才讲的这个师父和老师之间很大的不同,我觉得的确是。尤其是老师让我感觉到他是传授知识的,而师父更多是……

    吴伯凡:而且往往传授的只是一些显性知识。

    梁冬:可以写在PPT上面的,显性知识。

    吴伯凡:而且是他自己拿着那个知识都不能去干什么的。

    梁冬:你知道现在中学生上课都是讲PPT的。太可怕了,老师连板书都没有。

    吴伯凡:有一篇文章我看过,叫《打倒PPT》。就是这个PPT是非常害人的。

    梁冬:这个事情容许我们下一次再继续深入聊天一下。其实我觉得我们一直在讨论的话题叫“恢复道统”。道统这个事情,它有很广阔的含义。其中的一个道统就是你要恢复对老师的尊敬的这个道统。而老师也重新把自己定位成师父。这样的话你才能终身的进步。好了,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您可以关注微信的《冬吴相对论》这个公众账号,收听这一期以及往期的节目,我们下期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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