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思维微信]余教授在洗脚屋的晚年2013.3.10
我读历史书的时候有一个强烈的感受,就是什么时候把一段历史上的好人和坏人,忠诚和奸臣,是非和善恶读没了,我对这段历史也才基本读懂了。
早年间有两本书给了我强烈的这种感受,一本是邓广明先生写的《岳飞传》,一本是高阳先生写的《慈禧全传》。读到最后,一个好人一个坏人,岳飞和慈禧嘛,他们既不好也不坏。
这两天放出《剩女照亮未来》这期节目,有的朋友就批评我说:“虽然你的思维很独特,但是你的价值观不正确啊!”
恕我直言,我十年前考了人生最后一次试之后,这十年来,我越来越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了。每当面对这样的判断,我是越来越糊涂的,这是进步呢还是退步呢?
今天给大家看一个余教授的故事,你也不妨判断一下,他是正确呢,还是不正确。
微信回复“正确”两个字给你看故事。
余教授在洗脚屋的晚年
作者:高军 摘选自《世间的盐》
余教授不是小气人,一个月花在附近的洗脚屋有万把块钱。
听余教授说他自己也是苦人,刚参加工作没多久被弄成了右派,收入也没有了,老婆在家带两个儿子苦度光阴。后来两个儿子很出息,考出国了,毕业后在国外工作。前几年老太婆也死了。他说我也没啥爱好,孤独得要死。煮一锅饭,几天吃不完,馊了。儿子接他到国外去,他待了几个月,差点没急疯掉。
他说我年轻时学的俄语,没法跟人家外国老奶奶搭讪。偶尔想出个门,还得儿子写个英语牌牌捏在手心里,捏出汗也不敢丢,怕找不到家。菜也吃不惯。他说我做梦都想喝辣糊汤,吃点生煎包子。你别看我七十多岁,我胃口还不错,早上小笼包子能吃一笼。白天在家睡觉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觉得浑身到处不合适。于是,就找了一副象棋自己跟自己下,弄得儿子也睡不好,赶紧把我打发回来了,怕我死在国外。一回来我就精神啦!我到洗脚屋美容店玩,一个月满打满算万把块钱够了。
我要钱干什么?带到棺材里去吗?洗脚屋的小姐可仁义了,陪我聊天,陪我玩,从来不嫌我絮叨。我这么大岁数能干点什么?主要就是找人聊聊天。一个人在家太孤独了,人家老头子还能含饴弄孙什么的,我没孙可弄,孙子在国外。一般没文化的老头我还真跟他们说不来。在这里好,自在。她们接客了,我就在外面帮着看看门。而且这行是吃青春饭的,挣几个钱不容易,干几年就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们挣那几个体己钱留着慢慢花销。何况现在城市房子那么贵,在城里买套房子也就差不多了。
我说你这么大岁数可要悠着点,不要弄个“马上风”死球了。他听了咯咯笑着说:“我讲科学的,哪能像年轻人那样蛮干!”他说他还绘了一张表,用红蓝圆珠笔记录在高潮和低潮时心跳脉搏的变化。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表指给我看,说,你看这个红线代表的是高潮阶段的心跳和脉数,下行的蓝线是退潮后的心跳和脉数。凡事讲个科学,你不讲科学能行?不讲科学那是蛮干。他说我这个研究大学如果开课,讲个半年没问题。我说没想到你还是个金赛博士,在洗脚屋搞性学研究啊!
余教授说你这是用有色眼镜在看人,其实洗脚屋的小姐有些人真不错,比如我一个人在家吃饭也不香,请了一个中年妇女来给我做做饭、洗洗衣服,开一句玩笑,就骂上了天,还要满屋追着打我。我说你肯定想非礼人家来着。余教授说才没呢,我一个正经人怎么会干那个事情。但这个妇女天天死板着脸,太丧气了!弄得像个烈女似的,我就把她给辞了。我现在天天在洗脚屋吃。早上我问几个姑娘想吃什么,想吃鱼我就买条鱼,想吃鸡我就买只鸡。我光买不做,买回来她们收拾,她们做好了喊我吃。几个人在一块吃,说说笑笑的,多开心啊!没事了,她们在门口做十字绣,我呢,就在旁边晒晒太阳。
余教授说晒太阳好,老年人要多晒晒。
罗胖曰:
这篇文章,不是《洗头房实用指南》。
它只是在帮助我们理解生存的“多样性”和道德的“相对性”。
秦晖在《实践自由》一书的封面上写了一幅对联:
“高调再高,苟能律己,慎勿律人,高亦无害。
低调再低,不逾底线,若能持守,低又何妨。”
共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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