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思维微信]他们为何失去勇气?2014.8.9
罗胖:
在清朝的历史上有个有点名但又经常被忽略的人,那就是最后一个太后隆裕太后,她因为人长得丑嘛,所以一辈子不受丈夫光绪皇帝的待见;而亲姑姑慈禧呢,又怪她管不住丈夫,所以两头受气。辛亥革命爆发后,隆裕太后带着小皇帝退位,本来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吧,哎,不行,偏偏又得了极痛苦的病,可能是肝癌吧,1913年就死了。这个女人不仅一生痛苦而且是以一个非常窝囊的形象定格在历史上。可是要说功绩其实也很大啊,没有她的及时退位辛亥革命也许会演化成一场流血的革命啊。所以在她的葬礼上,民国当时副总统黎元洪就写了一副挽联,大概意思是说中华民国如果有什么恩人要报答的话,隆裕太后就是第一个人。历史的记载经常会忽略掉用承认失败的方式作出贡献的人,其实那往往需要更大的勇气。今天你回复“勇气”两个字给你看篇文章。

作者:[美] 埃里克·霍弗
抗高压的能力部分源自一个人对群体的认同感。在纳粹集中营,最能挺得住煎熬的是那些觉得自己是隶属某个党、教会或民族主义团体的人。反之,所有个人主义者(不分国籍),全都陷于崩溃边缘。西欧的犹太人是最没有抵抗力的。他们受到异邦人(包括集中营里的异邦人)的轻蔑,与犹太社群又无实质的联系,只能单独面对他的折磨者。俨然受到全人类的遗弃。我们现在已经可以体会到,中世纪的隔都对犹太人来说与其说是一座监狱,不如说是一座城堡。当中世纪的残酷在我们的时代重演,犹太人因为失去了古代的防卫方式,所以轻易的就被人揪出来,加以踩死。
由此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推论:碰到苦难和死亡的威胁,个人是无法依赖自己的勇气的。他仅有的力量来源不在他自身,而在于它隶属某个伟大的、光荣的、不可摧毁的集体。这种信仰主要来自认同;通过认同,个人不再是他自己,而成了某种永恒之物的一部分。不管我们是准备好为人类、后代子孙、某个宗教、国家、种族、政党或家族而死,它们都不过是我们行将被消灭的自我所依附的永恒之物的具象化罢了。
一想到我们时代的独裁领袖有多聪明,就让人不寒而栗,他们不只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磨砺其追随者的意志,还知道同一个方法反过来用,可以折断其反对者的意志,在清算布尔什维克的老干部时,斯大林成功的把这些自负而又勇敢的人一个个变成畏缩的懦夫。他的方法是彻底切断他们与服务了一辈子的党以及俄罗斯广大群众的联系。这些老布尔什维克久已中断与俄罗斯以外的世界的联系。他们也弃绝了上帝。对他们来说,出了神圣的俄罗斯与共产党的范围外,就没有过去与未来可言,也没有记忆与光荣可言——但不管是俄罗斯或共产党都已经不可逆转地掌握在斯大林的手里。用布哈林(Bukharin)的话来说,他们觉得自己“孤立于每一种构成生活要素的事物之外”。于是他们认了罪.他们在群众面前自我批判,借以打破孤立.他们辱骂自己,指责自己犯有滔天大罪,借以重建他们与那永恒集团之间的联系。
奇怪的是,这些在斯大林的秘密警察面前俯首帖耳的人,面对纳粹入侵时却表现出无比的勇气。造成这种差别的理由不在于斯大林的秘密警察比纳粹军队更为残酷,而在于他们是以孤立个人的身份面对秘密警察,但面对纳粹时却自感是一个伟大民族的一员,这民族拥有一个光荣的过去和一个更光荣的未来。
犹太人的情形也类似,从他们在欧洲的窝囊样,你绝不会料得到他们后来在巴勒斯坦会有如此表现。巴勒斯坦的英国殖民官员执行的是一种看似合逻辑而实际缺乏洞见的政策。他们认为,既然希特勒没花多少气力就灭绝了600万犹太人,那么巴勒斯坦区区60万的犹太人应该不会太难驾驭。然而到头来他们却发现,巴勒斯坦的犹太人虽然是新移民,却是可怕的敌人:无所顾忌、顽强倔强,足智多谋。英国殖民官员所不明白的是,在欧洲,犹太人是以个人的心态面对敌人,宛如漂浮在虚无永恒中的一抹微尘。但在巴勒斯坦,他们不再感到自己是一颗小原子,而是隶属于一个永恒的民族——这民族背后有一个古老得难以记忆的过去,面前是一个耀眼夺目的未来。
知识拆迁队 范伟健 选荐自《狂热分子——群众运动圣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罗胖曰:
《狂热分子》是一本好书。
引其中的两段吧——
1,你无法用理性或道德上的理由去说服一个狂热者抛弃他的大业。他害怕妥协,因此你不可能让他相信他信奉的主义并不可靠。但他却不难突然从一件神圣伟业转投另一件神圣伟业的怀抱。他无法被说服,只能被煽动。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不是他所依附的大业的本质,而是他渴望有所依附的情感需要。
2,不同类的狂热者看似南辕北辙,但他们事实上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真正南辕北辙的是狂热者与稳健派。要一个狂热的法西斯主义者转化为沙文主义者或天主教徒都不难,但要他们转变为冷静的自由主义者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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