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思维微信]不读《论语》2014.10.9

     罗胖:

    喜欢汽车的朋友一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日系车的动力不如欧洲血统的汽车,但是在内饰上和程度的舒适度上,又比欧系车要强。不过问题就来喽,当真是日系车的动力技术不行吗?日本那么发达的汽车工业,不会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吧?在日本设计界有一个大神,也就是无印良品的设计总监,他叫原研哉,他对这个问题的分析就很有意思。他说啊,在欧洲人的眼里,车是由马演化而来的,所以当然专注于它的动力性;而在亚洲人眼里呢,车是由轿子演化而来的,所以当然专注于它的舒适性。刚开始呢只是文化上的一点点偏好,但是最后演化成了整个制造体系的一个特征啊。哎,你看传统上的一点源头,最后会在时间的作用下汇流成无比封闭的潮流啊。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都在极大地影响着我们。今天你回复“传统”两个字给你看文章。

    

    刀尔登

    《论语》是令我迷惑的书。也许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当代的分类法,也许是我们理解的学术,是由各种演进着的概念堆搭而成,——孔子有许多头衔,其中的一些,称呼起来不用犹豫,另一些,就没那么稳当了,比如,没有形而上学背景的哲学是哲学吗,孔子是哲学家吗,他是伦理学家吗,或干脆,孔子是思想家吗?这最后一个问题尤其粗鲁无礼,但我知道,不只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我们习惯于在体系中思想,一种没有体系的思想,似乎就不是思想。后代的思想者的思想,大半由前人的思想激发,但我们不妨问自己,大半由个人经验激发的、使用未经特别定义的概念的思想,真的是不可能的吗?当然不是。

    要了解孔子,没有比《论语》更可靠的书了,事实上,它几乎是唯一可靠的。我希望有这样的版本,把《论语》中孔子的言论和弟子及他人的言论分开编辑,甚至分成两本小书。《论语》中,有弟子们的许多高见,有的如此高明,我们不停地引用,甚至忘了那些并不是孔子的教导。但是,如果把这两部分对读,哪怕是不那么敏感的读者,也能发现,这些弟子与他们的老师,有一种气质的区别。这些弟子,并不是头脑都不如孔子,也不是缺少深思,但他们是拘谨的,受教于人的,像在别人家做客,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主人举止自如。

    《论语》是只言片语组成的书。越读《论语》,我们越好奇的,是为什么孔子会成为百代的导师。他教给我们什么?他教给我们在实际生活中,什么是好的或正确的,什么是坏的或错误的,在各种场合,我们应该怎样做,当不能决定时,什么是我们的道德基础,——但就这些吗,这听着像是我们的父母曾经做过的事,或我们将要对子孙做的事。难道孔子仅仅是个人生导师?

    我将要做的一个比较,可能许多读者不会喜欢。我想请出的一个人,是莎士比亚。一代又一代的人,在纳罕什么造就了莎士比亚。不像孔子,莎士比亚没受过很好的教育,没有很高尚的文字趣味,对历史的了解来自乱七八糟的通俗作品,对当时世界的了解也是同样来源,甚至更糟,来自酒馆里的夸夸其谈。他的日子也平淡无奇,地位低下,一辈子忙于生计。就这样一个人,一个类似于今天写电视剧本的家伙,如今被我们目为天才中的天才、伟人中的伟人,他写的台词,被一代代人引用,——如果莎士比亚在一件事上说了一句话,那么,没有人再费同样的脑筋,去琢磨怎样说得更好。他是说得最好的。

    孔子也是如此。这几天里,不知不觉中,我把他的某一句话引用了好几次。他说过的话,总有机会在特定的场合在心里跳出来,好像他等在那里,等着你想起他的话。在这一点上,他和莎士比亚一样,给了我们最好的表达,并通过流传,减轻了我们头脑的负担。除非有特殊的发现,这些表达总是现成的,可靠的,可以放心借用。

    只是如此吗?当然不是。使莎士比亚的表达成为永恒的,是他的洞察力。孔子也是如此。使言词如此有力的,不是修辞技巧,而是他看到了,而且明白了。如果每个现象都有一个把手的话,他们这样的人,就像出于本能,一伸手就把它提将起来,而我们凡人,苦恼终日,也找不到那个把手。非凡的智力以如此亲切的方式流露出来,配以广博的胸怀——对人类境遇的广泛同情——我们怎么能不赞美他们呢?

    《论语》不是板起面孔教训人的书,也不是教我们如何生活的书。对我们正在遇到及将要遇到的实际问题,《论语》不提供答案。我知道这是本被评说得最多的书,我知道许多人指望在《论语》里找到解决麻烦的办法,对这些读者来说,《论语》倒可能是制造麻烦的书,如果他们在读《论语》时松懈了对世界的不信任。是的,活在自卫中的人,不适合读《论语》,正如一个不对自己提问的人,不会明白孔子提出的问题比他回答的要多得多。实际上,有许多了不起的读物,都在纸面后面,隐藏着主人的真意,那不是能买到的,也不是可以偷到或抢到的。如果作者不喜欢你,他便说得少,或竟什么也不说。

    知识拆迁队 房芳 读《不必读书目》的分享。

    罗胖曰

    孔子的话,就是中国人文化中的“典”。

    一字一句,一旦道及,江山胜景自然奔来眼底,千年往事自然注到心头。

    孔子,是我们和母体文化连接的一个“路由器”。

    林语堂在谈及古人用典时说——

    “用著名的词语与典故而不明言其来源出处。读者对作者之能写此等文章,心怀敬佩;自己读之而能了解,亦因此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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