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思维微信]“老人该死”背后的养老危机 2016.10.06

     罗胖:

    最近不是很多城市的住房都限购了嘛。有的夫妻一商量,就把房归到一个人名下,然后离婚,买了房再复婚。那问题来了,请问这么做的人,他们夫妻关系到底是更好呢,还是更差呢?哎,我分别问过不同的人。有的人认为这样的夫妻关系显然更好啊,因为经历过离婚,巨大的财产风险的考验,以后肯定是更为信任那。但是另外就有人认为,这种夫妻太拿婚姻当儿戏了,买套房子能比感情重要,从此两个人心里肯定都有了阴影啊,既然为买房都可以离婚,那以后为啥不可以离婚呢?哎,你想,这两边还真的是都有道理。这件事,其实也揭示了一个真相,有的时候人不是根据道德去行为啊,而是反过来,先决定自己的行为,然后再去在道德上找个解释。那今天再给你在看个例子。(道德)

    

    据世界卫生组织预测,到?2050 年中国将成为世界上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伴随着“白发中国”的到来,老人无人赡养、保姆毒死老人的事件频发,而养老也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政府养老还是家庭养老,到底选择哪种方式,或许中国可以从老龄化问题同样严重的日本获得警示

    01 “输液杀人”事件

    日本横滨市有一家大口医院,最近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事件。

    从 7 月份到 9 月份,同一楼层内,48 人陆续死亡。调查最新死者,发现是输液瓶被做了手脚,掺入洗涤剂或其他成分。这样死者看起来就不像中毒,而是死于病痛和衰竭。

    这是一家老年人医院,一共只有 85 张床位,几乎只接收老年患者。遇害的也全是老人。晚年住在老人医院,已经够凄凉了,还不免于杀身之祸,真是悲惨。

    谁能有这样的便利和技能呢?医生、护士,还是护工?这些还不知道。有一点很确信,凶手没有针对特定受害者,这是无差别谋杀。我们平常说的变态杀手,就是这类人。他们不因具体事由而报复杀人,而是基于某种观念、看法,将犯罪行为视为具有崇高的价值。

    仔细玩味其中的可能性,不免让人心生寒意。

    
02 杀手自白:“老人就该死。”


    两个多月前,也是在日本,神奈川县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一位年轻人趁着凌晨夜色,持刀闯入福利院,大肆砍杀,一共造成 19 人当场死亡,20 多人重伤。这是战后日本最严重的杀人事件。

    凶手植松圣曾在这家福利院工作过。后来他失业了,原因是他殴打被照看的残疾人。如此暴躁的脾气,自然不适合在福利院干下去,只好滚蛋回家。

    此后好几年,植松圣一直不太正常。他给日本议会写信,要求杀死住在福利院的残疾人。当然不是谋杀,而是合法杀掉。

    植松圣不是随口发牢骚,他写了几页纸,形成一个报告:“我的目标,是征得监护人的同意之后,对那些在家庭和社会中生活都极其困难的残疾人实施安乐死。”植松圣把这套疯狂想法称为“作战”,他表示如果有法律问题,他会一个人承担。

    官方收信后报警了,当地警方将他收押,做鉴定,认定此人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并且还吸大麻。经过一段时间强制治疗,植松圣被认为“不具有危险”,这才出院。

    几个月以后,植松圣就跑到福利院杀人了。一番血腥砍杀,他步行两公里向警方自首,面带微笑说:“老年人、残疾人对社会没用,没有存在意义,浪费人力物力,浪费政府公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把他们割喉了。”这个变态杀手洋洋得意,还说受害人家属要感谢他呢。

    03 大嘴的日本财政大臣

    植松圣极端冷血,心理变态,这一点毫无疑问。这个家伙一大套疯言疯语,却直指日本社会的一个严峻问题。日本老年人的待遇非常好,但厌老憎老,甚至弃老杀老的现象,却在潜滋暗长。

    麻生太郎是日本内阁的财政大臣,政坛有名的大嘴。麻生曾抱怨:“(老年人)应该心虚,希望他们能快一点死,不这样考虑的话,问题无法解决。”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一出,自然遭到政坛和媒体一致抨击。不过,我想很多普通日本人的心里,会默默点赞。和特朗普一样,大嘴麻生太郎的话语,戳中了日本社会的痛处。

    04 护工杀老人事件频发

     日本是全世界老龄化最严重的社会。65 岁以上人群,占总人口四分之一,未来还将达到三分之一,其中 80 岁以上老人也是很大的比例。

    他们疾病多发,很多都需要看护。年轻人逐年减少,老人普遍长寿,其间压力可想而知。

    养老是很多日本家庭的负担,最沉重的是“介护”(照看)。“介护”很辛苦,通常需要全职。一些人会专门辞职照顾家人,更多人是把老人送到养老院。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非亲非故、端屎端尿的陌生人?经济不景气,福利院薪水不高,憎恨、打骂、虐待就难免有之。在日本,“介护杀人”已成为不鲜闻的词语。

    很多人说,日本已是老龄化社会,政府应增加投入,改善养老。事实上,日本是世界上养老条件最好的国家。老年人拥有丰厚年金,收入可观,全国一半以上储蓄都掌握在 65 岁以上老人手里。

    日本高龄者的医药费、住院费,政府负担 90%,社会保障资金的 60% 以上投放在养老行业。今年日本公共养老金投资亏损 512 亿美元,亏损率约为 3.8%,可想规模有多巨大。

    05 老人,绑架日本的特权团体

    日本是一个民主国家,经过多年的投票博弈,国内逐步形成老人利益集团。

    据统计,日本选民投票率最高的是 65 至 69 岁选民的群体,其次是 60-64 岁,70 至 74 岁的选民。他们的投票率全部高过 80%。这些人都指望养老金过活,谁会支持一个削减福利的政党呢?

    与此相对应,日本年轻人本来就少,投票率还低,通常只在 40%-60% 之间。人口结构的天然弱势,如何掀动养老改革呢?不管哪个政府上台,老年人福利都是有增无减,“三大经费”(养老、医疗、护理)年年递增。

    有鉴于此,想在日本经济改革中有所作为,就要对选举制度做一番手脚。

    日本法务省就一直推动,将选举权年龄从 20 岁降至 18 岁。这项法案去年已经通过,就是希望年轻人和老年人争选票。考虑到“老人选票”的巨大优势,这个做法收效甚微。日本政府在福利议题上改革乏力,和老人把持选票有重要关系。

    福利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老年人利用政府权力获取资源,损害了年轻人利益。政府增加税收,搞通货膨胀,发行国债,加强管制,经济环境会不断变糟。

    最近二十年,日本经济不景气,错过互联网浪潮,年轻人不要说创业,就业都变得不容易。与此同时,养老行业却在政府扶持下蒸蒸日上,成为日本最大的产业。

    花钱不能解决全部养老问题,很多工作还是要由人来完成。日本生育率之低,在世界上已经居于前列。年轻人被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敢多生孩子。照这样循环下去,日本经济只会越来越差。

    06 国家养老下,老人成为负担

    社会心理有一个长期形成的过程。当家庭养老成为主流,资源出自个人,才不会有所谓“社会负担”的问题。

    家庭养老制度下,养老开支是可控的。有钱多花,没钱少花。老人会倾向于节约开支,在家里力所能及地做事,依靠亲情维系家庭稳定。

    一些家庭会因养老陷入困境,不过基于财务计算,成本却是可控的。很多老年人甚至会走上工作岗位,自给自足。面临重病时,很多人会放弃治疗,这也是对医疗资源的节约。

    在政府养老的体制下,“老人吞噬社会财富”才会成为普遍的社会心理。这种心理不是泛泛而谈,而是切实的真问题。

    政府提供近乎无限的养老资源,造成大量浪费,给社会带来沉重负担。当老人成为特权集团,养老成为寄生产业,想不招人恨都难。

    体会最深的,大概是每天和他们接触的护士、护工。他们收入本来就不高,承担着繁重的压力。躺在病床行将就木的老人,每天还从政府那里获得不菲的收入。只要不死,老人就不只是家人的负担,社会的负担。

    这就是日本政府养老面临的窘境,也正是在此背景下老人沦为完全意义上的负担。正如前文中提到的“输液杀人”事件,长期照看的医生护士,甚至是家属,对于老人死因已然是漠不关心。死了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追究。也许,正如像麻生太郎所说,他们希望老人早点死呢。

    【版权声明】本文由作者 陈兴杰?授权罗辑思维独家首发。

    罗胖曰:

    在农耕社会,老人的经验非常有用。

    “敬老”就是一种道德。

    在商业社会,要求平等交易。

    于是,老人就失去了优越地位。

    而在未来社会,老人则处于一个奇怪的扭曲位置——

    1. 对社会的贡献度越来越小。

    2. 把持的社会财富越来越多。

    我今年 43 岁。

    到我老的时候,中国会不会也充满了——

    衰朽、保守、富有、不走……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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