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评话《武松》(王丽堂口述)斗杀西门庆(4)

上一章     哎,哪晓得小二朝下一跌啊,同时又惊动了一个人。惊动了哪一个?柜台上的老板。老板正在柜台上过账呢。因为生意太好,忙得很,他这刻忙里偷闲,把早欠晚收的账,朝街市账上过呢。回头下了饭市,派个伙计到街上稍微收下子,收几个现款回来,晚上好开销。老板过账有个毛病,他喜欢用好笔。十六个钱一支的毛笔就不丑了,他还嫌不合适;三十二个钱一支的他也不高兴;今日是六十四个钱买了支毛笔,笔头咬开来,写了还没有二三十个字呢,笔不错,真好写。他一面写账,一面还跟王小二说话哩:“王二呀!”“哎,老板。”“昨天晚上大生布店里一桌酒席是你挑出去的吧,盘、碗、家伙可曾收回来呀?”“哪儿有工夫去收呢。”“赶快去呀!如有人搭一样家伙去,这一桌家伙就废了。”啊,怎么搭一样去就废了?那一刻大馆子里讲究家伙,拿出来的大小家伙考究成套的,没有二色。鸡血红的就是鸡血红的,勾金边的全是勾金边的,粉靛的全是粉靛的,没有两样颜色,就像现在宾馆里一样,碗、盘子、碟子、汤匙,都是成套的。这个老板最讲究家伙,也最爱惜家伙,家伙就是他的命,哪个打掉他一样家伙,比他家死人还难过哩。

    他正盘算着家伙,听见屏风后头,啪托,乓啷!“糟了,完了,冲了家啦!哪里家伙去啦?”你倒把笔丢下来啊,笔就抓在手里,急得连笔头子在柜台上捣。这边笔头子也捣秃了,账簿也捣通了,所以他又喊“冲了家了”。笔杆丢下来,提着大褂急匆匆出了柜台,进了屏风,再一望,看见小二坐在这儿呢,托盘翻掉啦,家伙全打掉了。好,好!乖乖,紫铜的水铫子也跌扁了,三个头号青花大盘子都玩掉了。

    小二吓得脸都变了色,眼睛也直了光,舌头窝在嘴里。看见老板来了,指着楼梯上,对着老板一嘴的话:“窝都都老老老老呀!”“什么东西呀?”“老老老呀!”一个字也说不清,老板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话啊?他是说楼梯上站着个大个子,手里拿了个血淋淋的人头。这么些字,他一个也没说清楚,就老呀老呀的。老板听不清,就因他扯蛮,又听到楼上有了动静啦。当啷!家伙响。“你们楼上哪一位呀?有话说话,不要砸家伙呀。”嘴里喊着,他绕过了小二,想上楼看看。楼上究竟是哪个在摔家伙?还有哪个?就是西门庆。小二和老板在这儿扯蛮,西门庆和武松在楼上已经交手了。他两个倒交手啦?那时快呀,我说的慢,我要各方面交代清楚就慢了。

    武松把小二吓得跌到楼下去了,他并没有耽搁时间,刀尖指着楼上,顶调一声喊,报名而上:“呔,西门庆休走,咱武松来也!”蹿上楼朝下一落,落下来哪里像个人,像根木桩差不多。架子没有变动,还是刀在前,人头拎在后。他落下来把大家一望,大家再把武松一望,不约而同,每人都打了个寒噤,都吓得怔住了。怎么怔住的?从哪里跳出个人来啊?
    哎,哪晓得小二朝下一跌啊,同时又惊动了一个人。惊动了哪一个?柜台上的老板。老板正在柜台上过账呢。因为生意太好,忙得很,他这刻忙里偷闲,把早欠晚收的账,朝街市账上过呢。回头下了饭市,派个伙计到街上稍微收下子,收几个现款回来,晚上好开销。老板过账有个毛病,他喜欢用好笔。十六个钱一支的毛笔就不丑了,他还嫌不合适;三十二个钱一支的他也不高兴;今日是六十四个钱买了支毛笔,笔头咬开来,写了还没有二三十个字呢,笔不错,真好写。他一面写账,一面还跟王小二说话哩:“王二呀!”“哎,老板。”“昨天晚上大生布店里一桌酒席是你挑出去的吧,盘、碗、家伙可曾收回来呀?”“哪儿有工夫去收呢。”“赶快去呀!如有人搭一样家伙去,这一桌家伙就废了。”啊,怎么搭一样去就废了?那一刻大馆子里讲究家伙,拿出来的大小家伙考究成套的,没有二色。鸡血红的就是鸡血红的,勾金边的全是勾金边的,粉靛的全是粉靛的,没有两样颜色,就像现在宾馆里一样,碗、盘子、碟子、汤匙,都是成套的。这个老板最讲究家伙,也最爱惜家伙,家伙就是他的命,哪个打掉他一样家伙,比他家死人还难过哩。

    他正盘算着家伙,听见屏风后头,啪托,乓啷!“糟了,完了,冲了家啦!哪里家伙去啦?”你倒把笔丢下来啊,笔就抓在手里,急得连笔头子在柜台上捣。这边笔头子也捣秃了,账簿也捣通了,所以他又喊“冲了家了”。笔杆丢下来,提着大褂急匆匆出了柜台,进了屏风,再一望,看见小二坐在这儿呢,托盘翻掉啦,家伙全打掉了。好,好!乖乖,紫铜的水铫子也跌扁了,三个头号青花大盘子都玩掉了。

    小二吓得脸都变了色,眼睛也直了光,舌头窝在嘴里。看见老板来了,指着楼梯上,对着老板一嘴的话:“窝都都老老老老呀!”“什么东西呀?”“老老老呀!”一个字也说不清,老板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话啊?他是说楼梯上站着个大个子,手里拿了个血淋淋的人头。这么些字,他一个也没说清楚,就老呀老呀的。老板听不清,就因他扯蛮,又听到楼上有了动静啦。当啷!家伙响。“你们楼上哪一位呀?有话说话,不要砸家伙呀。”嘴里喊着,他绕过了小二,想上楼看看。楼上究竟是哪个在摔家伙?还有哪个?就是西门庆。小二和老板在这儿扯蛮,西门庆和武松在楼上已经交手了。他两个倒交手啦?那时快呀,我说的慢,我要各方面交代清楚就慢了。

    武松把小二吓得跌到楼下去了,他并没有耽搁时间,刀尖指着楼上,顶调一声喊,报名而上:“呔,西门庆休走,咱武松来也!”蹿上楼朝下一落,落下来哪里像个人,像根木桩差不多。架子没有变动,还是刀在前,人头拎在后。他落下来把大家一望,大家再把武松一望,不约而同,每人都打了个寒噤,都吓得怔住了。怎么怔住的?从哪里跳出个人来啊?

    这时该有个人出来了。哪一个啊?就是那个会七星拳的朋友。他到哪里去了呢?头一个吓得趴到桌肚里去了。“啊咦喂”一声喊,就朝桌肚里一瘫,周身都吓软了。奇怪哩,余下十五个,一起都瘫到桌肚里去了。会七星拳的这个瘫归瘫,他骨里还聪明,望望这个架势,晓得不好。想走吧,又没路可走。武松站在楼梯口把住,他也不敢从武松旁边下楼梯。不会从西窗口跳楼么?他能有跳楼的本事,也不会吓成这样。为武的本领就是靠的胆量,因他没有什么本领,胆子也就更小了。他越想越害怕,躲在桌肚里也不保险,看见武松手里有口刀,他们动起手来,刀万一碰到身上,那就没命了。只有再找个保险的地方躲。他看见南边板壁面前有个合适的地方。靠板壁有两张坏四仙桌子拼在一起,两张桌子腿,还有绳子扎住,这是跑堂的做案板用的。桌面上摆了两个大头钵,里头有些毛竹筷子,有几个酱油碟子和抹布等等。板壁那边就是雅座。他想拱到四仙桌的肚里去保险些,那里保险你就站起来走过去啊,他吓软了,站不起来了,两只手帮忙,在地板上爬。两条腿的人,变成四条腿的狗了。他爬到四仙桌的肚内,肉头紧靠着板壁,朝下一蹲。

    那十五个打手也恋群,都拱进去了,都朝这两张四仙桌肚里拱。不过两张四仙桌子,十五个大个子怎能拱得下去?往里头塞,塞得满出来了。边口这些位把头都拱在桌肚里,两只手捺在地板上,两条腿蹬在地板上,屁股撅多高的,同前头的人说:“老大哥,向里头挤挤啊!”“挤不进来了。”“前头的再向里塞塞啊!”“头已经抵到板壁了。”十六个打手吓成这种鬼相。

    还是正当中坐的三个,他们是有点真实本领的。西门庆虽打了个寒噤,两个师爷吃了一惊,惊过之后,若无其事。西边这个就望着东边这个,目中会意。会什么意?准备要溜走。他们为何要溜?见武松来者不善,手执钢刀,晓得武松是来拼命的,不但畏惧武松,想想也不上算。西门庆把我们请来,言明是帮打的,没有交代是帮杀的。帮杀要给帮杀的钱。我们不过拿了五钱银子一天,兄弟们不过拿了三钱银子一天,今日是头一天,吃酒是头一顿,银包儿还没到手呢,肚子还没吃饱呢,拼命就划不来了。再则,武松同西门庆犯的是真病,这种病没药医。我们犯不上朝这个篮子里头搭,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由哪里走呢?也不敢从楼梯走,武松封住楼梯口,想从北山尖跳楼窗走。这两个人倒是明走。

    西边这个面对武松:“呔,姓武的,你今天来动手不妨,我们比拳头,你为何带刀来?要比刀,你预先要通知我们。我们没带刀,你是好汉在这里等着,咱回去拿家伙来会你!”说完,就走到北山头,左腿一立,右腿一悬,搭上了飞来椅椅背上,头一埋,上身先出去,一个垫步,飞身下楼。第二个也跟着上了:“姓武的,我们回去拿家伙来会你!”也在飞来椅上垫了一脚,跳楼而去。去了就不来了,就这么溜走了。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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