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x旅行 | 德国双城“乐”事
2016/4/24 穷游网

柏林与德累斯顿,每隔几十分钟便会有一趟列车往复其间。即使以欧洲铁路的“龟速”运行,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也足以载你穿越昔日普鲁士王国与萨克森王国的首都。
普鲁士王国的经济与军事盛极一时,作为曾经的欧洲霸主,它引领德意志人在1871年迎来其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民族统一,首都柏林不负众望地成为欧洲首屈一指的大气城市。萨克森王国虽然面积不大,却汇集了众多光彩夺目的文化名城:德累斯顿曾是德意志帝国四个大公国里最精致的首都,拥有数百年文化繁荣。
作为铭刻了德国历史及现实的两座城市,国际化大都市柏林与传统守护者德累斯顿各自拥有当今乐坛的领袖级交响乐团——柏林爱乐乐团(The Berlin Philharmonic Orchestra)与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The Staatskapelle Dresden)。两支乐团体面上谦和克制,内里却潜流涌动、不乏较量,关注音乐与文化的人们也尤其热衷将二者相提并论。
各具风格的乐团
提起德国的知名城市,柏林当仁不让,然而论起“传统魅力”,德累斯顿一定不甘其后。在德累斯顿,德国人保守、严谨的基因简直融入城市血液,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也是。
自1548年在德累斯顿创建起,该团就一直被视作欧洲交响乐皇冠上的一颗宝石,也是全世界最古老的交响乐团之一。历任总监星光熠熠,包括卡尔·马里亚·冯·韦伯、瓦格纳等伟大的作曲家,以及卡尔·伯姆、鲁道夫·肯佩、朱塞佩·西诺波利等当代最杰出的指挥家。
如果把全世界的一流乐团都听上一个遍,会发现德累斯顿这支乐团的声音是最传统的,秘密也许就在于——乐手中“白头发”的比例几乎是业界最高的;翻开乐团名录,则会发现非德国籍的乐手所占比例非常之低,德累斯顿本地人永远从容优雅地拥有自己的位置。2012年,克里斯蒂安·蒂勒曼(Christian Thielemann)作为当今硕果仅存的德奥指挥学派传人接棒乐团,其自身气质与乐团四百余年的深厚传统高度契合,如此亲密无间的合作使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在乐坛稳据一席。

在森帕歌剧院看克里斯蒂安·蒂勒曼指挥的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
在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成立300多年后的1882年,54名音乐家因不满前乐团老板的不公待遇愤然辞职,创建了一支以乐手为主体的全新乐团——称霸古典乐界一个多世纪的柏林爱乐乐团。在130余年的团史中,每一任音乐总监都无一例外地是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从李斯特的女婿汉斯·冯·彪罗,到第三帝国时期竭力保护犹太艺术家的富特文格勒、“指挥帝王”卡拉扬与2014年去世的意大利指挥大师阿巴多。
2015年以民主选举方式确定西蒙·拉特(Simon Rattle)的继任音乐总监一事充满戏剧张力,令乐团再度引人瞩目。可以说,从乐团创建伊始,“乐手自治、民主平等”就成为乐团管理上的一大亮点。
从指挥到乐手,柏林爱乐乐团就是世界各国优秀音乐家的集合体。全球化的人才机制确保了乐团在声音质素上的无与伦比,却也在潜移默化中导致其本来风格的日渐丧失。如今的柏林爱乐乐团,在古典乐界几乎被公认为最不具特点的交响乐团之一,尽管他们在演奏中简直无所不能。

左:柏林爱乐大厅标志性的“帐篷式”尖顶
右:柏林爱乐大厅内陈列着乐团历届首席指挥的雕塑——这尊造型独特的雕塑属于富特文格勒
新年夜的收视之争
提到新年音乐会,人们最先想到的总是每年1月1日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以及施特劳斯家族那些动人的旋律。令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成为新年音乐会代名词的助力很多,自上世纪80年代全球电视直播的蓬勃发展,维也纳爱乐乐团所奏响的音乐仅用几秒钟就传遍了全世界。
的确维也纳贵为 “音乐之都”,然而实际上欧洲的音乐名城各有千秋。在全年最重要的节日,几乎每一座拥有音乐历史的城市都会响起乐声,柏林与德累斯顿就是这样的两个城市。每年12月31日,由柏林爱乐乐团与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呈献的两场音乐会简直堪称德国的“春晚”,争夺着全德国甚至全球乐迷的眼球。
德国电视一台(ARD)与二台(ZDF)将分别对两场音乐会进行现场直播,柏林与德累斯顿之所以煞费苦心,也是为了在这最关键的一役中抢夺收视率。这是一个人人都爱音乐的国家,面对这样的观众群体,两支乐团自然要使出120分的劲头,在新年夜施展浑身解数取悦观众。
来看看2015年双城奉给的曲目单吧。
柏林爱乐乐团请回了小提琴巨星安妮·索菲·穆特(Anne-Sophie Mutter)——昔日卡拉扬的掌上明珠,如今虽已年过半百,却依然是最炙手可热的小提琴家之一,由她所带来的两首法国小提琴作品——圣桑的《引子与回旋》(Introduction et Rondo Capriccioso)与拉威尔的《茨冈狂想曲》(Tzigane)同样热力十足。德累斯顿则邀请到了中国钢琴家郎朗弹奏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Rhapsody in Blue),要知道郎朗在过去几年与柏林爱乐乐团走得很近,经常出现在柏林的新年音乐会上,此次竟然在新年夜来到德累斯顿,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曲目的编排上,两场演出的取舍倾向可以说不约而同:既要确保曲目的艺术性,又要大体保持轻松愉悦的格调,更需借助明星独奏家的人气。而两支乐团的当家指挥西蒙·拉特与克里斯蒂安·蒂勒曼当然不会缺席自家的盛事。

指挥家西蒙·拉特与他自己的照片合影
从过去几年的经验来看,以保守、传统著称的德累斯顿人,在新年音乐会的节目安排上反而表现得大胆,无论轻歌剧还是跨界音乐,都曾出现在新年音乐会的舞台上;相比之下,经常以创新手段引领古典音乐发展潮流的柏林爱乐乐团,却在新年音乐会的曲目编排上收敛魄力,大多选取相对悦耳的音乐作品,但并没有突破正统古典音乐的大框架。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德累斯顿人极其看重德语地区受众的喜好。埃默里希·卡尔曼(Emmerich Kálmán)的轻歌剧选段,对于非德国的观众简直一头雾水,柏林人断然不可能将其排进新年音乐会曲目,而德累斯顿却频繁选用。而在柏林爱乐乐团的新年前夜音乐会中,却能听到“卡门之夜”这样以歌剧原作及改编曲为主题的作品,或是《布兰诗歌》(Carmina Burana)这种平常难得一见的大部头清唱剧,既符合传统音乐会听众的口味,又不失对于海外听众的吸引力。
这样两支旗鼓相当的乐团在组织一场意义特殊的音乐会时体现出迥异的价值观,十分耐人寻味。而从观众的反馈来看,德累斯顿的任性方案在收视率上总能压过柏林一头,多少说明些问题。
音乐背后的城市
如此任性的德累斯顿,背后有着傲人且沉痛的历史。若干年前,当笔者从慕尼黑身经长达五六个小时的长途旅行来到德累斯顿,看到的竟是一座灰蒙蒙的城市。从繁华的德国商业中心,来到原东德地区的城市,仅看面貌,落差就已经一目了然。

在德累斯顿的街上,偶遇瓦格纳曾经的住所——在德累斯顿居住的这几年曾是瓦格纳最荣耀的时刻,却因为参与左翼暴动而以流亡终结
昔日萨克森王国的首都,经历了几个世纪的繁荣,却在20世纪身陷厄运。先是在二战中惨遭战火侵袭,全城几成废墟,战后又承受了长达数十年的封锁禁锢。易北河上的璀璨明珠就这样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埃,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里曾经是二战前欧洲消费水平最高的城市。然而,这里始终是德语地区“文化”的代名词——绿穹珍宝馆是全球现存最古老的博物馆,比大英博物馆还足足早了36年;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的成立,比“古典音乐之父”巴赫的诞生还要早一个半世纪,在贝多芬的时代被这位乐圣誉为“欧洲最好的乐团”,今天依旧如是;而这支乐团最主要的演出场所森帕歌剧院,是建筑大师哥特弗里德·森帕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佳作。

森帕歌剧院的外与内(by穷游er:沙哈拉)
对于热爱欧洲文化的人来说,在德累斯顿的旅行注定是劳累又充实的:一座座皇宫、画廊、博物馆足以将白天的每一分钟填满,夜晚的时光则毫无疑义地献给森帕歌剧院里的演出。
漫步街头,那些重建的巴洛克建筑依然遗留着战火焚烧后漆黑的墙面、满墙的弹孔,以及战后修补墙面所形成的分界线,这一切无不触目惊心。时至今日,虽然德累斯顿人对自己的城市进行了奇迹般的重建,曾经散为一地瓦砾的圣母大教堂也已再度伫立在易北河南岸,但战火在人们心上留下的伤痕与苦痛的记忆却难轻易抹去。在这样一个艺术气息夹杂着战争悲情,又因为政治原因闭塞了半个世纪的城市里,人们难以笑得欢畅。

德累斯顿著名的“王侯图”,将萨克森王朝历史上的数十位君主尽数囊括在内的巨幅画像

从瓦砾中重生的德累斯顿圣母大教堂,斑驳的墙面与新旧分明的砖块清晰可见(by穷游er:云卷云舒50)
然而,仅仅100多公里外的柏林,一切却又不一样了。
说它是整个德语区最时髦的城市并不为过。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中现代化的摩天广厦鳞次栉比,波茨坦广场八方街道上车辆川流,恍若置身伦敦或纽约。而柏林市民似乎也更接近国际化大都市一份子应有的样子:穿着入时,面带微笑,几乎人人都可以讲比较流利的英语——要知道,在德累斯顿或莱比锡,仅凭英语就想行动自如还真件困难的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柏林在文化方面乏善可陈。事实上,在普鲁士帝国统治数百年后,柏林又紧接着成为第三帝国的财富中心,并在二战后成为东西两德政府不约而同苦心维护的门面。这座城市早已是世界级的文化中心。对于乐迷们而言,柏林爱乐大厅俨然圣地,而菩提树大街上的柏林国家歌剧院同样在音乐界闻名遐迩,与其咫尺之遥的还有喜歌剧院、柏林音乐厅与柏林艺术大学,无一不是音乐领域响当当的名字。一年四季,无论时节,在柏林待上几天,都很难觉得寂寞。

柏林墙东部画廊(by穷游er:oneice)

夏日的菩提树大街(by穷游er:TINTINANDSNOWY)

与柏林爱乐大厅毗邻的波茨坦广场上,孤零零地矗立着曾经柏林墙的一段
音乐是城市的一个缩影,映射出一座城及城中人的型格。百余年来,柏林爱乐乐团与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都被各自的城市打上了深深的印记。管理模式前卫的柏林爱乐乐团,将柏林这座国际化都市的活力和野心展露无遗;而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也正像德累斯顿那样,在对传统的顽强坚守中绽放出令人动容的独特魅力。
要想读懂双城的故事,聆听两支乐团的演奏不失为悦人的路径。自然,这两座城市值得探索的元素,远远不止音乐。
Tips:新年音乐会购票贴士
*如果希望度过一个有音乐陪伴的新年,又无缘买到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门票(买到的可能性只有不到万分之一),那么柏林与德累斯顿均是上佳之选。12月30日起,柏林爱乐乐团与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的新年音乐会将连演几场。旅行者只要提前购票,合理安排旅行时间,完全可以做到两全其美。
*两支乐团均在每年年初公布下一音乐季的演出安排,可以随时关注其官方网站及Facebook、twitter等社交网络上的官方账号获取信息。柏林爱乐乐团新年音乐会在12月29日、30日、31日各演出一场,门票价格不等:最便宜的是29日票,价格为43欧元起;最贵的是31日票,下午场价格80欧元起。所有门票在12月6日开始销售,在线售票于柏林当地时间上午8点放票,电话及票房售票11点放票,通常数小时内就会售罄。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新年音乐会在12月30日及31日各演出一场,与音乐季演出一起开始售票,票价从40-200欧元不等。
*海外观众可以通过两支乐团的官方网站购票,在演出开始前凭确认邮件中的订单号至柏林爱乐大厅或森帕歌剧院票房取票。
*新年音乐会通常要求盛装出席,最佳着装为晚礼服,男士至少应着西服。另外,新年音乐会鼓励观众着民族服饰入场,如唐装、和服等都能够在现场见到。为了适应电视直播的需要,新年音乐会有时不安排中场休息。
*在柏林爱乐乐团的新年音乐会演出开始前1小时,大厅内会安排音乐会导赏活动,用英德双语介绍本场音乐会的曲目等信息。德累斯顿著名的米其林一星餐厅Bean & Beluga(也是德累斯顿仅有的两家米其林餐厅之一)与森帕歌剧院合作,在31日的音乐会结束后为听众提供盛大的新年夜晚宴(需付费预约)。
柏林爱乐乐团:www.berliner-philharmoniker.de/en
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www.staatskapelle-dresden.de/zh
作者介绍:霄汉

乐评人,从事艺术管理行业,现供职于中国爱乐乐团。自中学时代起开始欣赏古典音乐,热衷于观看音乐演出及唱片收藏。担任中国瓦格纳协会副秘书长,在《经济观察报》、《大公报》、《新民晚报》、《新民晚报》、《音乐周报》、《国家大剧院》等十余家媒体任专栏作者或长期供稿,同时在国家大剧院古典音乐频道、北京音乐广播、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等电台或电视台担任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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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霄汉 编辑/张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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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音乐的故事说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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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五月音乐节开幕:布赫宾德和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室内乐”
(5月1日,晚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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