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风:我写鲁迅与胡适
2014/11/8 三联生活周刊

     时代虽然不一样了,但鲁迅与胡适所提出的那些问题依旧没有过时。科学、民主、思想自由、独立人格、怀疑精神、实事求是、为真理而真理、文化启蒙等价值,穿越了时空,闪烁着耀目的光芒。他们风骨嶙峋的人格典范,是一笔伟大的民族遗产。

     平等的视角

     上高中的时候,我买了人生第一部大部头书籍——《鲁迅全集》,是黄色硬皮的精装本,塞满了一个大箱子。买书的地方是在北京东四路口西北角的新华书店,放学路上常去那里看书。书店的北面是东四步行街,路口是明星电影院。不过那家书店早就不在了。

     买书的原因已经记不清。不过对一个中学生来说,鲁迅是最熟悉的作家,每个学期都会和他见面,或者小说,或者杂文。而他的文字特征又是那么鲜明,思维方式对人生叛逆期的我也很对胃口。这难免会让人产生好奇,想要找更多的东西来看看。书买回来后,其实就放在书架上落土,从没好好翻过。后来竟送人了。

     其实离开中学课堂后,鲁迅便淡出了视野。就像某个遥远的长辈,我知道他是个遥远的存在,对他充满敬畏,但实际并不了解。

     2011年10月中旬,我开始准备写鲁迅的封面故事。当年9月25日,是鲁迅诞辰130周年,也是一个重新梳理介绍鲁迅的好时机。实际上,在新世纪到来之初,《三联生活周刊》便有了做“百年文化人物”系列的想法——对上一个世纪的眺望与重新关注,能否对这个世纪的新道路选择有坐标性的意义?

     主编朱伟认为,从文化人物的角度去思考民族百年走过的血泪沧桑,有可能比政治人物更能脱离标签化的意识形态判断,更有可能进入当时的社会生态复杂机理,去辨析一些悲剧产生的根源。而这些人物的命运,也许更能深入折射出这百年历史进程中一些能发人深省的问题,以致我们在这100年,能少付出那些本不该付出的代价。

     历史回顾本来就是《三联生活周刊》的一个重要封面方向,通过采访重新进入历史现场,发现新信息,辩驳已有的结论,回顾的目的是寻求它新的认识意义。不过,对于鲁迅这样一个真正的大家,在中国近代文化史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我们此前还没有过尝试。另一方面,鲁迅是一个已经被放大镜分析过多遍的人物了,我们究竟该如何把握,怎样做才能做出新的价值呢?

     我最后还是下决心接下这个任务。因为我也很想把这样一个被过度诠释的“遥远的长辈”搞清楚。我想通过写人物,去写那个时代。

     经验告诉我,越是耳熟能详的,往往越是似是而非。因为答案总被简单地给出,中间思考与推演过程就被放弃了。所以我希望把鲁迅的光环去掉,以平视的姿态,把他当作普通人,当作一个身边的人,搞清楚他的故事、细节,再去发现特殊之处。我一直认为,无论做学问还是做新闻,很多作者常在“姿态”上出问题,即摆不正自己与对象的关系。要么对研究对象高高在上,观念先行,采取一种俯视的姿态;要么拜倒在地,敬仰之情泛滥,像“粉丝”一样仰视偶像。这其实都戴上了有色眼镜,影响了最后的结果,我则希望采取平等的态度,以平视的眼光审视、开掘历史事件与人物。

     我用了3个月时间,走访了北京、绍兴、南京、上海以及日本的东京和仙台,最后完成了4篇文章一共6万余字,成为封面故事《鲁迅之疑》的主体。当时还是副主编的李鸿谷看了文章后说,以前认为鲁迅是一座圣山都绕着走,其实是一座高山,应该去接近他。这确是我当时的初衷。

    

     《三联生活周刊》第661期——《鲁迅之疑》

    

     《三联生活周刊》第684期——《胡适与自由主义》

     完成鲁迅的文章后不久,我又开始了关于胡适的写作。2012年恰逢胡适去世50周年。在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中,他与鲁迅齐名,是海峡两岸各自拥戴的“文化英雄”,也是另一个永恒的话题。胡适的一生起伏跌宕,涉及政治、学术的各个领域,凡是讨论近代中国的议题,都绕不过胡适。但由于两岸的政治关系,胡适一直是个模糊的面目。

     我第一次阅读胡适的文字是在大学的一堂吉他培训班上,因老师教了一首《兰花草》的和弦,才知道这首词是胡适所填。大学时学哲学,念了一点杜威的实验主义哲学,知道胡适是他的学生。后来,李敖曾提议自费为胡适在北大设立雕像,成为一时的热点新闻。但胡适是个怎样的人?作品写的是什么?我却不得而知。这与鲁迅的状况恰好相反,我们都是读着鲁迅的文章长大的,但却没有一篇胡适的文字进入过课本。

     围绕胡适选题的准备,较之鲁迅还更长一些,几乎花了我半年时间,最后形成了8万多字的封面故事,题目是《胡适与自由主义》。这是我独自完成的第一个封面故事,这组文章也创下了《三联生活周刊》单期个人最长的文字纪录。

     一年后,磨铁图书公司将这期封面抽出,重新做了一本书。我起了一个新的书名——《胡适:孤立的人最强大》。胡适先生终生推崇易卜生在《国民之敌》中塑造的斯铎曼医生,一个孤独的、不畏世俗的、敢说真话的“国民之敌”。在《介绍自己的思想》一文中,胡适宣称:“世界上最强有力的人就是那最孤立的人。”我个人也始终被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所感动。

     行走

     对胡适故乡的探访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2011年清明节前的一天,我来到皖南绩溪县的上庄。上庄距离县城还比较远,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巴车上挤满了人,有进城购物的妇女,还有放学回家的孩子,车顶上摞起了高高的行李,活鸡活鸭把脑袋探出笼子。有两根五六米长的钢管没地方塞,就顺在了车厢里面。4月初的皖南阳光明媚,春意盎然,油菜花海将大地渲染成一片金黄。挤满人畜的汽车就在花海中行进,扬起了一溜烟尘。

     胡适先生的雕像就立在上庄的村口。因为临近清明,雕像下摆放了几束菊花。没有花圈和祭品,也没有游客。村庄安详而宁静,只有孩子们在不远处的常溪河里嬉戏。这和我半年前去绍兴探访鲁迅故居的感受完全不一样。鲁迅先生的故居已经成为一个热门景点,每天旅游大巴带来如织的游客,台门内外熙熙攘攘,商家叫卖着鲁迅喜欢用的“金不换”毛笔,街头飘荡着臭豆腐、梅干菜和黄酒的味道。

     在村庄内寻得胡适当年的故居,是一处较大的院子,典型的晚清徽派建筑,保存比较完好。一位自称是胡适侄孙辈的中年人向我介绍,1949年后胡适去了美国和台湾,这房子便被政府分给了另几户人居住。上世纪90年代后,房子才陆续腾空,当地政府修葺后作为一处胡适纪念馆,后被立为省级文物单位。“80年代之前我们都是不能谈胡适的。”这位“侄孙”对我说。

     故居里的陈设力求保留当年的格局。让我感兴趣的是正堂的一副对联,特意将其抄在了笔记本上。那是1917年,胡适回乡与江冬秀结婚,时任绩溪县县长李懋延所赠。上联是“负箧历重洋,博学成名愿为地方担责任”,下联为“鼓瑟和六g,大婚结礼好将世界辟文明”。这大概也是当年胡适的心境写照——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堂屋内还挂有一块匾,上书“持节宣威”。那是抗战时期,胡适被任命为驻美大使后,村人同族做了这块匾,挂到了胡氏宗祠里。说来讽刺,胡适赴美的主要任务是争取美国援助,四处演讲,鼓唇弄舌,哪有什么“持节宣威”的气派?在闭塞的中国乡村,既没有现代国家观念,也无法理解复杂的国际关系,因而也便将这位最有出息的同乡,想象为神气十足的姿态,做了匾以光宗耀祖。后来宗祠改成了学校,匾额却历经多次运动保留了下来,如今移到了故居内。

     绕出村子,眼前是大片的田野。黄山、天目山环绕,常溪河悠悠流过。几名村民抬着花圈沿着小路走向油菜花田的深处,远方响起了一阵祭祖的鞭炮声。

     对于胡适故乡的观察,我并没有写到文章中,但却对我有很大的触动。我们对于历史与人物的分析经常陷入一种误区,也就是以今天之结果去追究当初之动因,所有分析是建立在当下语境。而历史是多因与多选择的,并非预设而成。所以对特定人物的观察是必须沉入当时的社会、历史环境中,搞清楚了大背景,将其脉络放入过去的环境中,才能讲得清楚。

     我希望把行走和阅读、采访结合起来,深入到人物生活的环境中,去理解他的内心世界。我相信人是环境的产物,受地理与人文环境的影响和塑造。胡适和鲁迅都承受着各种环境的刺激,吸收了各种时代精神养料,这些因果都是需要搞明白的地方。

     比如鲁迅为什么会对中国传统文化怀有强烈的反抗意识?一般解释是因为家道中落,而父亲的病又被中医所误。但家道中落的读书子弟也甚多,况且鲁迅之家也并非破产,如何解释鲁迅的特殊性?

     绍兴是鲁迅的故乡,江南水乡风情依旧,清歌慢板,诗情画意。如果要寻找中国传统文化最深厚的地方,浙东沿海自然是重要的区域。尤其对于鲁迅这样的传统读书士大夫之家,儒家思想是族群信仰,不要说颠覆传统,即使怀疑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在绍兴我一直在思考,鲁迅对传统文化为何转入了一种绝望?这恐怕不能用家道中落来简单概括。

     在仔细读了周建人的《回忆鲁迅的故家》后,我发现,鲁迅之家尽管没有在物质上破产,但在精神层面已然崩溃。末代子孙不事生产,盗卖家产,吸食鸦片,人人都是寄生虫,所谓儒家精神,只剩下虚伪的外壳。对于传统的怀疑,是鲁迅思想的第一个出发点。而鲁迅四方乡邻所形成的小社会,何尝又不是他观察中国的模本?

     还记得那天中午,我坐在鲁迅故居边的土谷祠休息,我突然发现,鲁迅小说中的大部分人物都来自他的故乡。阿Q、孔乙己、祥林嫂、假洋鬼子、鲁四老爷、“狂人”——就生活在台门内外的世界中。也许很少有鲁迅这样的作家,用儿时的生活经验构筑了一个冷峻的文学世界。与其他作家不同,对于故乡,鲁迅多是冰冷、痛惜的心态,中国文化中的乡愁于他几乎不存在。这也是一个观察鲁迅的角度,他的思想与性格是中国人中的异类。

     鲁迅的故事中有一个很值得探索的环节,那就是在日本的经历,这其中又包含了赴日留学、学医、弃医从文、国民性、救治灵魂等一系列的起承转合。鲁迅在日本的7年,是辛亥革命的前夜,年轻的鲁迅就处于历史的漩涡中。那么日本对鲁迅究竟意味着什么?鲁迅又在日本得到了什么?

     受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董炳月先生的启发,我对鲁迅在日本的经历考察采用了“现场还原法”,也就是先把疑问放下,而尽量搞清楚鲁迅生存的环境:生活空间、朋友、老师、文化思想状况、社会运动?然后再把那个年轻的鲁迅放到这个特定的历史场景中,看他受到怎样的影响,做出怎样的选择。

     在日本,我走访了鲁迅所有居住生活过的地方。我还去了仙台东北大学,去看鲁迅的学医环境。100多年过去了,经历战乱、地震,沧海桑田,人物两非,但其中仍有迹可寻。比如东京神保町一带的旧书街,现在仍旧生意红火,莘莘学子,往来熙熙。于是再去看鲁迅从这条街上买的书,一点点厘清鲁迅的思想来源——进化论与尼采思想是如何被吸收的。

    

     2014年5月,李伟在巴西米涅罗竞技俱乐部采访小球员

     新文本

     无论胡适还是鲁迅,关于他们的文献资料和研究成果都已是汗牛充栋,即使只是进行单项的研究,恐怕也要皓首穷经。

     如关于胡适先生的资料就大体分为两类,其中一类是胡适先生自己的作品,另一类,则是其他人所写的关于胡适生平与思想的专著。

     依循这些研究者、书籍、文章,我不仅要吸收学术界许多严谨的论著,还要清晰勾勒出人物与时代的关系,并形成清晰流畅的描述,最终形成与上述两类文本不同的新文本。学术著作注重于学理,缺乏细节和故事,无法让大量普通读者阅读下去;而现在的“民国热”,则粗制滥造了大量的“伪历史”,或者史实漏洞百出,或者脱离时代片面强调某个细节,哗众取宠而误导读者。

     我所追求的“新文本”,既要有准确性、逻辑严密,也要有历史的深度与大局观,同时充满细节,将读者置于时空走廊中,感同身受。同时,我也希望能突破以往的人物写作模式,即吸收更广泛的材料,通过交叉性的叙述,描绘一个相对完整的时代背景,反映人物存在的土壤。我不是为了写人物而写人物,是通过写人物来描绘大的时代,在展示个体与时代的冲突中,挖掘人物的灵魂与价值。

     在胡适的封面成书后,我邀请我的采访对象——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所长黄克武先生为我写了篇序言。他替我更清楚地描述了这种写作的难度:“这样的工作并不容易,这不但因为胡适生平涉及的人物、事件错综复杂,对他的评估分歧也很大;另一个原因是胡适的思想与许多作为都是超越时代的,眼光不够敏锐者往往看不清楚。”

     对学者的采访,使我能够真正突破自己学识上的局限,从而更好地组织材料。如黄克武先生和我谈到了自由主义在中国落地的困难:“我们引介自由主义最难触碰到的、最难引进中国文化土壤的,就是它背后的认识论。这是一种相对主义的哲学,即真理不是那么清楚,你可能对,我可能错,经过我们合理的讨论,我们可能会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路径,但也并非一定就是正确的。民主政治之所以采取制度的制衡,有其背后的认识论基础,认为在人文世界中不会有一个像科学一样精确的答案。”而胡适则恰恰突破了这个认识论的困局,他不断反复强调“善未易明,理未易察”,直到去世前还在讲“容忍比自由还更重要”。

     我还记得,日本对鲁迅研究之精细也让我叹为观止。很多日本学者都在史实的考据、文物的整理收集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他们就像学外语一样,把鲁迅文章中的每个字都要搞清楚,反复推敲,甚至连绍兴方言也不放过,都研究得明明白白。一本书就像一本字典,几乎每个词下面都做出了注释。我这才见识到什么叫把书吃透了。

     在日本的采访得益于几位老师的相助。东京帝国大学东洋文化研究中心的尾崎文昭教授为我分析了梁启超、鲁迅与19世纪以来的文学革命的关系,他的一段话很有意思:“(幻灯片事件)鲁迅说的是事实,但未必是真实。”“事实”与“真实”是不同的。庆应义塾大学的长堀佑造教授则谈到了鲁迅与托洛茨基的关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董炳月则讲述了他的发现——“仙台神话”背后是鲁迅身份认同的困境。对这些学者的采访,帮我的叙述建立了坐标。

     遗产

     “鲁迅”与“胡适”的封面故事发表后,相继有了一定的反响。尤其是胡适的文章,还集结为一本书,出版了单行本。有一位读者托人给我带来了一套最新出版的胡适的英文文集,希望我能把胡适的专题继续下去。

     2013年底,一位叫张勉的退休老人来编辑部找我,他手里拿着那期胡适为封面的杂志。老先生76岁了,家住在大兴,已经退休多年,那天顶着五六级大风穿越了整个北京城专程而来。他很诚恳地告诉我,读了这期杂志后深受鼓舞和启发,重新勾起了他的读书兴趣,每天去图书馆读书竟成了他晚年生活的主要内容。

     因为我在文章中提到了两篇文章,一篇是胡适写的《斯大林雄图下的中国》,另一篇是蒋介石所写的《苏俄在中国》。老先生想再去找这两篇文献阅读,但是去了好几家图书馆,都没有查到,于是,特意到杂志社来问我。这倒令我感到不好意思,因为在对黄克武先生的专访中提到了这两篇文献,黄先生对这两篇文章的来龙去脉和影响进行了解说,但我并没有去查阅原文。我也只好坦诚相告,让他去国家图书馆的港台文献资料室找找看。

     今年春节后,我又收到了老先生寄来的一封信。他告诉我,终于在国家图书馆找到了这两篇文章。《斯大林雄图下的中国》是台湾“中央日报”的缩印版,分三天登完,字体很小,用放大镜才看清初,十分吃力。他看得不过瘾,打算以后去台湾旅游的时候“一定买个单行本,再好好学习一遍”。而《苏俄在中国》一文只找到了“研读本”,不是蒋介石的原著,“看起来比较分散凌乱,像是一本反共教材,读起来索然无味”。

     老先生说,小时候因为内战动乱,小学才上五年半,文字基础差,不会写什么文章。两年前买了电脑学着用,但是看着很吃力,也发不了电子邮件。他在信中还写了那期杂志对他的影响:“我要‘老夫聊发少年狂’。像孔夫子那样‘发愤忘食,乐以忘忧’。虽已76岁,行将就木,自知来日不多,更要倍加珍惜时光,发奋读书学习,力争做到能闻道,死而足矣以。”

     我从来没想到,我们的一篇文章能给一位老人带来如此大的触动,甚至带给他新的生活。这种力量,我认为主要源自胡适与鲁迅的精神遗产。时代虽然不一样了,但他们所提出的那些问题依旧没有过时。科学、民主、思想自由、独立人格、怀疑精神、实事求是、为真理而真理、文化启蒙等价值,穿越了时空,闪烁着耀目的光芒。他们风骨嶙峋的人格典范,是一笔伟大的民族遗产。

     我们依旧处于缺乏共识的年代,当前种种困境都有历史之因。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反过来说也同样成立——任何当代史也都是历史。伟大的人物和他们的思想,常常“隔代相通”。近代以来的中国不得不革命,也“告别”不了革命;但急剧的革命毕竟只是社会变革的极端形式,流水不断的革新才是人类永远自新的常态。我们今天需要鲁迅和胡适,需要他们的精神遗产。

     我始终相信,不管世界如何变幻,外界如何评价纸媒的命运,我们都不该看轻自己的工作。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如张勉老先生,其实是在看着我们呢。文字自有其力量,每一点努力都是改造社会的一块砖石。用胡适先生的话说,就是“功不唐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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