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踩踏事故:奢华外滩与失控人流
2015/1/7 三联生活周刊

     今天已过了上海外滩踩踏事件的“头七”,纪念之后,外滩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在这个信息迅速传播、湮灭的时代,仅仅几天,这条新闻就已经淡出公众视线。我们希望能以这篇报道提供的记录与思考,纪念逝者,抚慰生者。

    

     1月2日,上海外滩跨年夜踩踏事故发生后,很多市民和游客来到外滩陈毅广场祭奠、追悼遇难者

     陈毅广场上的最后一小时

     距离新年钟声敲响只剩最后5分钟时,婚纱摄影师夏克立终于挤到了陈毅广场正对着的丁字路口处。“前面的警察做成了人墙,我们再没法往前走了,看对面的人流也被警察拦住,这样丁字路口处就空出来变成了一个保护圈。我朋友个子比较高,他说里面有人出事了,我踮脚一看,有个人盖着白被单平躺在地上,像是晕倒的样子。”夏克立告诉我,他当时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因此确定了准确时间,“这是保护圈里的第一个伤者”。

     在一分钟之后,伤者多了起来,夏克立说:“都是被抬着、背着或者扶着进来的,很快就来了30多个人,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都是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有一个男青年被两个人架着抬进来,他的衣服已经剥到胸口处了,但仍然一动不动,我们当时以为可能是哪里空气不好,这些人晕过去了。”

     他没想到,这些伤者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25岁的安徽小伙王海此时也被两个朋友和几个好心人抬进了空地里,“头疼得像要爆炸一样,腰也疼得不能动,腿也走不了,只有意识是清醒的”。王海因为伤势较轻已经出院回家,我得以联系上他。

     他告诉我,踩踏发生时他正好在楼梯的中段。“还没完全走上去,刚探出头就发现观景台上面人更多,我一看觉得很可怕,到不了最前面,就想还是走吧。”他再想转身下楼梯时人群已经密集得无法抽身,挣扎了半天才掉过头来。“当时大多数人都是想下去的,往上走的人比较少,都在那挤着,我左右窜了十几次,还是动弹不了。”

     王海觉得空间在进一步地被压缩,心情开始紧张起来,“前胸后背都被挤住了,脚也没办法自主地动,凭着感觉哪里有空就往哪里挪”。不只他有这种感觉,这时楼梯上面靠近观景台的人也被人流裹挟着推到各处。当时上海欧华学院护理专业‘大四’学生小卫原本已经站在了观景台上,她告诉本刊记者:“23点20多分,我和同学在观景台上拍了照片,当时虽然有人流不断往过涌,但觉得还不可怕。可是没过几分钟,前面有个人晕倒了,有几个人想开出一条往外的路,但我后方的人群还想着继续往前,前后两股力量正好把我们夹击在中间。”小卫说,她和同学被挤得前后左右凌乱地挪步互踩。“我担心被挤到楼梯上会很危险,就拉着同学尽量往左移动,但还是被挤了过去,最后踩空了,脚不知落在哪儿,反正没挨着地。”

     小卫说:“这时我看到墙头上有个男子不断做向后的手势,好多人齐声在喊‘向后退向后退’,但依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得我手脚开始麻木,胸口也发闷,已经喘不上气了。”王海也听到了有人在喊后退:“我和周围的人当时也在喊‘下去’、‘下去’,但我喊了几下就停了。有点呼吸困难,我得保存体力。”

     这时他突然发现前面倒了好多人,“一下子就蒙了,心里很恐惧”。王海说,他很快被后面的人推倒,压在前面倒下的人的背部。“倒的时候我还下意识地往台阶靠边的方向转,我想那样比较容易逃走,所以我倒的时候是有点倾斜角度的,就赶紧把双手支撑在台阶上,给自己留一个空间可以呼吸。”但是后面的人很快就一层层地压了上来。“我前后左右都是人,头上也有人压着,大家都在喊救命,很快上面的重量我就支撑不住了,被死死压紧,没办法呼吸。”王海说,他觉得自己只清醒了几十秒钟。“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脑子里最后的念头就是,我妈刚把我培养着大学毕了业,我还没报答他们呢,我家人还都在农村,我就这么死了。”王海刚来上海不久,他之前在无锡创业失败了,但还是踌躇满志地来了上海,还在找工作,这几天就住在朋友家里。

     王海右后方不远处的朋友小张就比较幸运。他站得比较高,眼看着王海所在的位置“塌了下去,人都开始往中间叠,我们站在两边的人也都倒下了”。小张倾斜着,但没完全倒在前面人身上。“我看旁边的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孩,被挤得表情很痛苦,好像呼吸不上来的样子,我想把她扶起来,但她好像没有力气,一直起不来。后来我后面有了空隙,我就帮她撑住,留一个空间给她,让观景台上的人帮忙把她抬了上去。”小张说,当时警察也在上面喊,但毕竟人数少,主要还是靠观景台上的人帮忙,一层一层把人拉上去。小卫被人压成了45°角,过了几分钟才露了出来,努力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等王海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被人拉上了观景台。“我睁开眼,看到东方明珠上的灯光亮着,心里说,原来我还活着。”他看到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女孩正给他做心肺复苏,把他的衣服也解开了,给他喂了点水。小卫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也马上加入了救援的队伍。“映入眼帘的是我一辈子无法忘却的场景,灯光关系只能看见十几具面部出血并浮肿的伤者。一个男人醒来紧紧抓住我的手,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下面还有好多人,救他们。’还有一名男伤员突然坐起口吐白沫,咳血后又倒下了。”一秒钟的惊惧过后,小卫和同学迅速给伤员开放气道,拿出手机看他们瞳孔对光的反应。

     找到王海的小张再不敢往下面看,他说:“我尽量不让自己看那些惨状,心里很害怕。只想着尽快把王海抬到空旷的地方去。”他找了些人,一起抬着王海走到了丁字路口的空地上等待救护车赶来。

    

     女孩李娜在踩踏事故中不幸遇难,其家人深陷悲痛之中

     夏克立刚看到伤者被抬进空地,救援车辆就到了。“因为警察控制了人流,所以救援车辆能从南京东路开过来。”他随后听到丁字路口西南侧的外滩18号楼顶上一阵欢呼和喧闹。“所以很多人就抬头看,我看到天空中撒了很多亮晶晶像荧光粉一样的东西。”他给我看他当时拍的照片,一些小光点在照亮的夜空中一闪一闪地做飘落状,“我觉得应该不是代金券,代金券不会那么亮。”王海也说自己从没看到过天上在撒东西,更谈不上有人疯抢。因为外滩18号和观景台相隔一条四车道的马路和竖立着陈毅雕像的小广场,天空中的飘落物落在台阶上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这时“5、4、3、2、1”的呼喊声开始从各处欢乐地响起。小张扶着王海,回头一望,“陆家嘴那边的大屏幕上正在倒数计时”。几分钟前的生死瞬间仍令他们惊魂未定,但却被一下子淹没在狂欢的气氛里。“对面的灯光很漂亮,我们来的目的达到了,但感觉更像是一个讽刺。”

    

     “头七”前来祭奠死者的人们

     王海因为伤势较轻被安排上警车坐着,因为脑部严重缺氧,他头疼得闭着眼,但还是能感觉到车速缓慢。“几次交警下车疏导交通,先是去了一家较近的医院,没有夜间急诊。车上的警察给公安局局长打电话请示,又把我们安排进长征医院。”

     王海是较早到达长征医院的,他说当时已经凌晨1点多,“我的编号在轻伤组里,是19号,我听护士讲,前面已经死了10个人。”他戴上氧气面罩,做了B超和CT确认伤势不重,就赶紧把床位让给一个脸上流血面色发黑的中年女士。“那个阿姨来得晚,已经没有床位了,只能在椅子上坐着,我把床位换给她,自己坐轮椅就行。”

    

     1月2日,警方在上海外滩人流最多的中山东一路和南京东路十字路口采取开关式过马路方式缓解流量

     人流如何会聚

     这次踩踏事故共造成36人死亡,49人受伤。悼念的人群从2015年的第一天就开始聚集,白色和黄色的菊花整齐地排列在陈毅的雕像前,直至夜幕降临,人群还是没有散去。三五个陌生的市民随意凑在一起就会提出疑惑和推测:年年都有跨年活动,每次人都很多,为什么单单2014年出事了?

     4D灯光秀已经举办过3年,往年都是把灯光和3D动画投射在外滩对面陆家嘴的摩天楼群上。2014年原本也要在公共区域举行,组织者还将4D升级为5D,并且大力造势,但直到12月中旬,政府考虑到2013年跨年活动人数太多已经超过负荷,所以将其改在外滩源举行,变成了凭票入场的商业活动,人数也限制为2000人。但相应的信息传播却没有跟上,12月23日这一消息开始陆续发布,但很多市民对此并不知晓,有些人看到“外滩源”又误认为就是外滩,所以跨年夜的人数实际并未减少。

     与此同时,警力的配置却比往年大幅削减。由于灯光秀取消,相关的安保工作改为黄浦区公安局负责,而在往年都是需要调动其他分局警力的,同时市级层面将会协调武警支援。因为错误地估计了人流量,往年地铁站在南京东路、陆家嘴等站甩站不停车的限流措施也没有执行,于是人潮从地铁站开始就迅速集聚起来。

     与南京东路站同在10号线上的前后两站,天潼路和豫园站,虽然距离外滩不算遥远,但工作人员均表示没有出现人流激增的状况,只是比平时人流多了2~3倍而已,并在晚上22点30分正常关闭。压力全都集中在南京东路地铁站。站内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本刊,12月31日晚,该站客流量远超负荷,“是平时工作日时的10倍,比节假日也要多2~3倍。所以从晚上22点30分开始,距离外滩最近的2号出口就开始限流,只能出,不能进”。这位工作人员说,当天南京东路地铁站延长工作时间至次日凌晨1点30分,但直到末班车时人流量依然很大。

     地铁限流进一步增加了地面的压力。人流沿着南京路步行街十字路口一直向东直至南京东路一线最为密集,当晚在步行街路口执勤的一名协警告诉本刊,绿灯时单侧过马路的人居然高达1000多。事发后第三天晚上,武警上阵在这一线执勤,步行街十字路口的四个角落,各站11名武警战士,绿灯亮时,像开闸门似的,沿着靠路中间的轴心移动,马路两侧的两支队伍与人流方向平行时相遇,站成整齐的一排,这时行人才可通过,红灯亮时两边的武警再分别往回扣着走。有个男孩想抢一步冲出去,被旁边站着的一个指导员狠狠揪住推回了路边。警力配置更多的是陈毅广场西边、南京东路与中山东一路相交的丁字路口,马路每侧要排两排警察,绿灯亮时,变成三条直线,中间一条将两个方向的行人隔开。

     王海和小张当天走的就是这条线路,王海说,他们晚上21点多从芦恒路站上了地铁8号线,在老西门站换乘10号线,大约半小时到了南京东路。“在路上我们就看微博上说,今天外滩人特别多,当时小张还跟我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当时有点犹豫,但又不好扫了朋友的兴。”他们出了地铁站口就被景象吓住了,迅速被裹挟进了人流。“大家都是沿着南京东路往陈毅广场方向走,那里和外滩直线距离最近,而且比较宽敞,视野也比较好。”所有人都缓慢却无法掉头地往前走,由于人数太多,平时配置的警力一下子被淹没掉了,小卫告诉本刊,她的确觉得疑惑:“往年外滩跨年夜也很挤,可是武警和警察都特别多。2014年我走去的路上就觉得奇怪,武警人墙不见了。”

     始终朝着东边大规模前进的人潮,没有及时分流到其他路段上。和南京东路交错的是河南中路,从南边的广东路十字路口到北边的汉口路十字路口一段,两侧的杂货铺和水果摊主都觉得当天路上的人数并没有那么夸张。与南京东路相隔两条街的福州路往年人很多,路边一家咖啡店的老板告诉本刊,往年从此往东直走就是著名的外滩金融广场,“比陈毅广场要宽敞,但可能2014年大家都觉得那边活动多,所以这条路上人比往年少”。

     人流的高度密集终于引起警方的重视。夏克立在约晚上22点30分走到南京东路四川中路路口,当时警察在前方排成一道人墙,将人流往南北两侧的道路上引,他看前面南京东路上人还是密不透风的,就转而走了北边的滇池路。滇池路上当时人也多得吓人,路边一家便利店的店员告诉本刊,20平方米的小店当时有11个店员在上班但还是忙不过来,“店里人特别多,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这里在搞促销抢购。虽然我们有两个锅,但关东煮还是煮不过来”。夏克立顺着和平饭店的后门走到中山东一路边,但那边有遮挡,看不清对面的陆家嘴,所以还是往南走,走回陈毅广场前面。

     陈毅广场上的人流量在晚上23点30分达到了顶峰。事故之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黄浦公安分局指挥处指挥中心副指挥长蔡立新说,他们在监控探头中发现陈毅广场上下江堤的一个楼梯上发生了人员滞留的情况,“之前的几个小时,外滩沿线虽然人流量大,但还是可以流动的”。蔡立新立即调集值班警力赶往现场,“由于现场人员多,民警采取强制切入的方式,到达中心区域后又调动了周边警力和后勤警力支援,先后共计调动人员5000多人”。

     但滞后的反应已经无法避免悲剧的发生。

    

     “头七”那天来到陈毅广场上悼念亲人的家属

     外滩的公共空间与奢侈性消费

     此次踩踏事故中,死者的年龄在16岁至36岁之间,全都是年轻人,大多数是大学生和在上海打工的外地人。小张和王海是大学同学,他们毕业于安徽蚌埠的一所学校。小张通过校园招聘进入了上海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员,干了两年忍受不了“行业的欺骗行为,很黑暗。而且同事们住在宿舍里,实行军事化管理,每个人都没有隐私,实在不像现在年轻人的生活”,于是就辞了职应聘了一家物流公司,现在做仓库的管理员,虽然赚得少了一些,但比较稳定,心里也踏实。

     他在距芦恒路地铁站15分钟路程的地方和陌生人合租了房子,一间12平方米的小屋每月租金600多元。他的月收入为5000多元,没有女朋友,按照现在的生活来说,过得还比较滋润,但他一直跟自己说,始终是要回安徽的,“从没想过在上海买房,现在也在看家那边的机会,有好工作了会回去。家里虽然挣得少一些,但能过上好日子”。

     12月31日那天,他下班回来和王海一起去小饭馆吃了顿便饭,又回家待了一会儿,直到晚上21点多才出门。对于他来说,去外滩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看免费的灯火,这已经令他满意,因为他的人生终于步入了正轨,可以开始享受生活。“以前和同事住宿舍的时候,从没想过去外滩跨年,现在觉得心情好转了,在这座城市有了存在感,正好朋友也在,一起去时心里还挺兴奋。”

     晚上站在外滩边的观景台上,看着游船夜行的黄浦江,以及对岸陆家嘴摩天大楼的灯光景致,的确会被牢牢吸引,并由衷感叹这座城市是如此现代和繁华。外滩保留了诸多风情万种的西洋建筑风貌,是上海最具标志性的城市景观区域,也是城市中心最重要的公共活动空间。为了迎接2010年世博会的召开,外滩进行了新一轮大规模的景观改造,从北跨过外白渡桥后,依次整修了黄浦公园、陈毅广场和以“外滩牛”为标志的外滩金融广场,为市民建成了全开放式的公共绿地公园,以及节假日举行庆典的公共活动空间和观景休闲场所。同时外滩本身在形成之初又占据着远东第一金融中心的地位,虽然建国后外资金融机构纷纷撤离,区位功能在之后的几十年逐步丧失,但在90年代,上海市政府又借助行政手段启动了外滩金融贸易区的再造与开发。

     进入21世纪后,外滩再一次进入新一轮的调整期,外滩源、外滩3号、外滩18号等建筑改造工程陆续启动,外滩在金融商务区的功能定位之外,又出现了世界顶级品牌集聚的高端消费功能。

     此次5D灯光秀真正的举办地外滩源位于黄浦江和苏州河的交汇处。半岛饭店背后的十几幢老建筑统称为外滩源,举办的场地在最北边的新天安堂,是一座已经废弃多年的老教堂。组织者在教堂南侧搭建了场地,并临时安置了上下两层的观众席。

     在场地上看守器材的保安员告诉本刊,演出从12月31日晚上23点半时开始。“先是一个男模特组成的乐队表演,之后还有很多穿着羽绒服的女演员跳舞,另外还有模特走秀,倒计时开始后,拿灯光照在教堂上面变出不同的图案。”教堂周围除了一座作为金融家俱乐部的别墅掩映在绿树林中,不对外开放,其他的几座老建筑内部都改成了高档餐厅或世界顶级品牌的旗舰店。它南侧的半岛酒店以及和平饭店、外滩18号、外滩5号及外滩3号等地,都属于上海最高档的消费场所,这里有世界顶级奢侈品牌的门店、高档餐厅,以及酒吧和会所。

     老牌的和平饭店保留了原本哥特式的设计风格和标志性的绿色尖顶,由旋转门而入,大堂地面用乳白色大理石铺成,中央的八角亭上用黄色的琉璃片层层叠叠拼成了美丽的穹顶。这里是“老克勒”们最爱光顾的高级场所。半岛酒店则是一派现代的奢侈风格。酒店一层大厅的下午茶十分有名,松饼、马卡龙、香料苹果泡芙以及腌火腿、格律耶尔奶酪、火鸡、三文鱼酱等配一杯香浓咖啡,每位套餐价是300元,如果配一杯香槟则是460元。半岛酒店13层的酒吧也非常昂贵,酒店一位香港客人告诉本刊,他参加跨年活动时,以7800元的价格包下了一张六人桌子,外送4瓶香槟,如果是单人入场,入场门票是898元一位,提供限定酒水的无限畅饮。

     无论是和平饭店的茉莉吧和其他餐厅,还是半岛酒店的大厅下午茶以及13层酒吧,均在12月31日晚办了跨年主题的专场活动,为了能够提供更有效率的就餐服务,这些地方都采用固定价位的套餐模式,价格在600~1000元浮动。半岛酒店的香港客人告诉本刊,零点敲钟时,他们都登上14层的露台上观景。我上去看了看,黄浦江、陆家嘴金融区以及脚下的外滩公共空间尽收眼底,尤其是黄浦江,在观景台上时视角是平的,这时才看出了它的壮阔,在无垠的天空之下,河道延伸至目力所及之处,两侧的高楼鳞次栉比。

    

     陈毅的雕像前铺满了黄色和白色的菊花

     尽管政府一直在努力维护外滩承载的公共空间职能,但土地价格和城市总体定位的影响却在不断强调它的奢侈性,这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对外滩历史建筑的过度使用,但更多的是造成了同一空间内两个阶层之间生硬的断裂。紧邻外滩的一圈建筑物里,除了提供私人银行服务的各大银行网点,其他的都是高档消费场所,这里甚至没有普通中产阶层可以从容享受的室内空间,于是大多数人只能涌向室外的观景平台。消费门槛造成的阶层巨大落差,在此非常明显。

     一对当晚在外滩一家意大利餐厅就餐的夫妇告诉本刊记者,他们邀请了另一对在外企做高管的夫妇朋友一起跨年,提早就在这家米其林厨师开的餐厅订了位子。“当天的活动是两人起点的套餐,每位700元,加收10%的服务费。当日的菜品包括比萨、牛柳、蟹肉沙拉和意式腊肉拼盘,以及芝士球甜品,另外我们点了一瓶威马侯爵干红葡萄酒,要1000多元,最后四个人一共消费了4000多元。”妻子告诉我们,这是一家中高端餐厅,当天有两轮就餐服务,他们定的是夜间22点的一拨。餐厅可以180度观景,但临窗的位置不能预订,要凭入场时的运气。他们坐在餐厅的中间,两位女士的位置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致……

     因为怕堵车,他们庆祝完就赶紧离开,在外滩的高档餐厅就餐,有完善的代客泊车服务,车可能被停在威斯汀酒店或半岛酒店的停车场里,就餐出来由泊车小弟将车再开到门前。“我们喝了酒,请了一名代驾。先往南走了一段中山东一路,非常堵,一直到复兴路右拐之后才通畅起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外滩广场是绝对不能停留的,人太多……

     ⊙ 本文选自《三联生活周刊》第8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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