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小费被取消了,为什么有的学者怀念它?
2015/10/24 三联生活周刊

    

     纽约联合广场餐饮集团日前宣布,11月月底起,该集团旗下的13家餐馆将陆续取消小费制度。其他餐厅应该会群起效仿,十年内或许小费就从纽约消失了。《纽约客》的戈普尼克感叹:“小费的终结意味着又一个非理性的事物被理性化了,又一个怪异的小仪式消失了。”

     《卫报》上的一篇文章说,取消小费是个很了不起的想法。这样客人喝了三瓶酒之后就不用计算要付多少小费了。除小费之外,餐厅还有11种东西要取消:订座时索要信用卡号码、古代服装制服、外语菜单、菜单上使用的“蛋白质”和“食用纤维”等科学语言、面包收费、侍者为菜肴添加研磨胡椒粉(请让厨师以他认为最佳的方式给食物调味,把那愚蠢的胡椒粉研磨器留在它们本该待的情趣用品商店里。)

    

     美国人每年付的小费总额达400亿美元。而NASA的预算还不到200亿美元。所以用美国人付的小费都能建两个NASA。《魔鬼经济学》的作者史蒂芬·都伯纳认为,取消小费是好事,因为小费一直是一个坏主意。研究发现,金发美女收到的小费比黑发女子收到的多。苗条女子比肥胖的女性拿的多。胸大的比胸小的拿的多。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三十来岁的女性比更年轻或更年长的女性拿的多。女性和男性拿到的小费差不多,但白人服务员比黑人拿的多。

     历史学家认为,小费源自贵族们的一项习俗。在17世纪初的英格兰,客人在离开时会给仆人留下一点钱,称为小费(vail)。这一做法又扩大到了咖啡馆,然后是其他服务员,最后传到了国外。

     Tip一词的词源并不清楚。最有可能的来源是拉丁语中的stips,意思是礼物。《牛津英语词典》说,这个词最早出现于1706年,据说约翰逊博士在18世纪的一家咖啡馆里看到,小费罐子写着“为了确保及时的服务”(“To Insure Promptitude)”,这句话的首字母缩写就是小费(TIP)。

    

     美国经济学家罗伯特·弗兰克在《牛奶可乐经济学》中说,在美国,人们外出吃饭,会给提供了良好服务的侍者小费。餐馆老板一开始引入客人给小费这种做法的原因是,如果侍者提供了良好服务,顾客愿意再次光临,老板愿意付给员工较高的工资,问题在于店主很难直接监督侍者的服务质量。通过把餐点稍微降点价,并告诉就餐者,如果对服务满意,应该给侍者一点小费,如此便能解决老板无法全面监督服务质量的问题。

     英国哲学家朱利安·巴吉尼说:“有人以为付小费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服务,但人们是在接受服务之后付小费,而那时为时已晚,改变不了之前接受到的服务,而且往往付给的是不太会再为自己服务的人。小费挑战了经济学家和人类学家以偏概全的理论。理解我们为何付小费,就是理解我们人类是多么复杂、多么迷人。”

     小费确保不了任何东西。跟离开时的小费一样,小费给的太晚了,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所以这一习俗令经济学家感到很困惑。小费不仅挑战时间之矢,还不符合实证观察的结果。研究表明,顾客对服务的满意度和他们给的小费数额之间的关联非常弱。

    

     在一个社会中,餐厅工作越是值得尊敬,工作人员拿的小费越少。因此日本是世界上不多的给小费等于侮辱的国家。在日本文化中,每个人尽力完成他的任务被视为一种可敬的品格。付小费就等于说收小费的这个人不具有其他没收到小费的人同等的尊严。在美国,侍者地位较低,所以小费很高。而在欧洲,侍者是一个更受尊敬的职业。小费反应了美国人价值观中的紧张,它既非常美国,又非常不美国,这是因为美国人虽然渴望平等,但他们不像欧洲人那样关心经济上的结果。在更加个人主义的美国,平等的尊敬意味着赋予每个人选择的自由,这是一种机会平等而不是收入平等。

     小费文化上的差异还可以用心理学家约翰·斯泰西·亚当斯提出的平等理论来解释。在日本或挪威,付小费会凸显地位上的差异,令人感到更加不安。而在英国和美国,付小费被视为降低顾客和服务员之间的不平等,从而化解紧张。

    

     对小费的一种解释是,小费是客人付给服务员的礼物,服务员要让客人觉得他们是客人,而不只是消费者、买家。小费的功能反映了餐馆的多重功能。小费是一种支付形式,是对良好服务纯粹的金钱回报。但它也是感激之情的表达,让服务员感到客人刚刚感到的愉悦。所以有的服务员说,对他们来说这两种收入他们区别对待,他们用薪水付账单,小费是出去玩的时候花。

     《经济学人》说,付小费的习惯应该用文化而不是经济学来解释。在美国,这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俗。在纽约的餐馆,付不到15%的小费说明顾客受到了侍者的虐待。美发师能拿到15%到20%的小费,送货的能拿2美元。在欧洲,小费不太常见。在许多亚洲国家,小费从未流行起来。为何不同国家有这些差异呢?这要从心理上来解释。在更外向、更好交际、更神经质的国家,人们给的小费更多。付小费能减轻被陌生人服务造成的焦虑。美国人比较开朗,比较富于表现力,多给小费是为了卖弄。冰岛人就不太给小费,因为他们内向、没有神经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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