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冬日恋曲
2015/11/7 三联生活周刊

    

     没来北京前,我很不喜欢冬天。我爸爸则觉得炎热的滋味更难受。《纽约客》专职作家亚当·戈普尼克的一本书或许能让许多人对冬天多一些好感。他在《冬季》一书中说:“当你感觉很冷的时候,你几乎总是能够暖合起来;最有效的办法仍然是穿上皮大衣。在非常热的天气里,变凉快的方式却非常有限,在城市的街道上你没法凉快多少,至少没法很体面地变得很凉快。在冷天,只要穿上合适的衣服,你就可以在城市里四处活动。在30多度高温的天气里,你却没有一个同样便携的降温盒子,除了开了空调的汽车。”

    

     亚当·戈普尼克《冬天》

     戈普尼克是加拿大蒙特利尔人,那里每年有半年的时间在下雪,从10月一直断断续续下到来年四月,每年降雪量为2.14米,对雪他当然比较了解。一家美国咖啡馆的黑板上写着:“朋友就像雪花:美丽又各异。”戈普尼克就会指出,雪花谈不上美丽,大部分雪花的外形其实是不规则的,个别又长又漂亮的雪花是很罕见的,它们是雪花中的“超模”。雪花也不都是独特的,1988年,一位研究云的科学家找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雪花。雪花起初都是一样的,只是在下落时由于不同的温度、湿度、速度和旋转而形成了不同的形状。所以这个咖啡馆的黑板上应该这样写:“朋友就像雪花:每次在我们共同的下降途中相遇时都会变得更加不同、更加美丽。”

     戈普尼克发现,如今西方人关于冬天的观念是北欧人在1550年到1850年之间发明出来的,那时地球处于一个漫长的变冷过程中,但人们发现了煤。八十年间木材的价格涨了十倍,到煤炭可以工业化开采之后,木材的价格开始下降,冬天也没那么严酷了。1785年诗人威廉·考珀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地球上很难找到比冬天火炉边的英国人更舒适的动物了。”这一经济状况上的转变推动了浪漫主义想象的兴起,冬天不再让人生起致命的、黯淡的联想,变成了一种崇高的审美对象。他说:“冬天经常出现在现代性的想象中。1800年以来的现代跟以前的区别在于,现代出现了很多关于冬天的音乐、绘画和文学作品。冬天精神是现代才有的精神。1800年前后,西方人开始使用煤取暖,他们在冬天日子好过多了。”

    

     戈普尼克从各国以冬天为主题的诗歌等文艺作品中看出,在德国,对冬天的浪漫心态总是受到对意大利和南方的渴望的制衡,“冬天在俄国是一个无法逃脱的事实,一股绝对的力量,但是在整个18世纪,俄国人却几乎没有写下赞美冬天的文学作品或诗歌。”

     1824年,普希金写了一首“冬日早晨”,诗中强调了一个悖论:在夏天和秋天,道路无法通行,在冬天的乡村,冬天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在北方,冬季成了飞速的季节,你可以把心爱的女孩放在雪橇上,来一场充满情欲的约会。

     德国人看到的是冬天的神秘,俄国人看到的是它的情欲意味。英国的约翰逊博士和他的约会对象只能在冬日漫步,普希金和他的恋人却在雪上飞驰。

    

     关于极地探险的一讲破除了许多关于极地探险的神话。参与南极探险的加勒德写过一部《世界上最糟糕的旅行》,书的开头说:“极地探险活动一出现,就成为最洁净也是最与世隔绝的吃苦方式。”相比于严寒和饥饿,极地探险过程中更最难忍受的是孤独。为此,极地探险者在船上出版他们自己的报纸,穿异性的衣服,表演木偶剧和莎剧。他们甚至试图通过经常暴饮暴食来克服绝望。

     探险者远不是人们想像的吃得很简单,他们实际上过得很好。1860年海耶斯的生日宴会包括汤、三文鱼、鸭子、波士顿带来的大个李子布丁、牛奶冻、肉末派、葡萄干、橄榄、奶酪和咖啡。总是喝咖啡,因为咖啡容易携带、好煮。戈普尼克认为:“北极点有一个point(点),但是北极点没有point(意义)。尼罗河有其源头,珠穆朗玛峰有其最高点,但虽然北极点存在于地图上,按它们在地球仪的抽象模型之外没有其他实质。它只是虚构的点,一个地理概念。”

    

     对北极点的探寻最后不是以英勇的探险,而是以民族沙文主义、贪婪、求财和求名的丑陋的争吵而告终。1909年,两个美国人,弗里德里克库克和罗伯特培利双双宣称他们已经到过北极点。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对于他们俩到底谁第一个到达北极点人们至今仍争论不休。这是一个漫长、复杂的故事,但基本情况是,库克首先到了某一个地方,然后返回并宣称他到过的地方是北极点。培利又去了,但在赞助他的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的帮助下,依靠强大的宣传工具,努力淹没库克的宣告。真正的斗争不是前往北极点,而是努力在纽约让人相信到达了北极点。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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