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 | 分享摄影师的一次拍摄过程
2015/12/13 三联生活周刊
首先,这并不是一张很棒的人物照片,只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此次拍摄的经历。
邬霞不能算是一个很好的被摄对象,她身材不高,沉默寡言,长相也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甚至拍摄当天,她刚刚做完一个手术不久,脸色难看。但是,作为深圳打工诗人的女性代表,邬霞被纪录片《我的诗篇》选为主角之一,她的代表作《吊带裙》更是对自己深圳打工近20年生活的独特写照。
年轻时在制衣厂打工的邬霞,在生产线上参与制作了千千万万件出口品牌时装的加工,在人群中穿上自己喜欢的吊带裙的愿望却一直没能在工作期间实现。因此我就建议她能够穿上吊带裙在曾经工作过的制衣厂车间拍摄,她怯怯地答应了,由于采访前一天她刚刚做过一个手术,身体虚弱,我决定等几天她身体恢复了再拍。
拍摄当天,深圳下起了中雨,温度陡降,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来到邬霞的出租屋,她没有化妆,爽快地换好衣服,随我去工厂。
出门前用一件红色的羽绒大衣把自己包了起来,我笑称她好像个新娘子,她却低下头说自己结婚时没条件举行什么仪式,嫁得很仓促。厂门口的保安大叔认得邬霞,很爽快就答应我们进去拍照,我在制衣车间架好灯光,平日沉默寡言的邬霞显得更为紧张,身体微微打颤,也可能是天冷的原因。
我先让她靠在“电车”也就是那种专业缝纫机上,放松拍几张,待她稍稍平缓之后,我又建议她手抚裙子绕到“电车”后面拍,又拍过几张之后,她也渐渐适应了旁边工人好奇的目光。我觉得照片不算满意,看见旁边的剪裁车间堆了许多成卷的布料,我让邬霞站在布料当中,请她牵起裙角来回转身,让身体带动裙子摆起来,但又不要太过夸张,有一点点动感就好,心里想着自己诗中的内容,或者就当是完成一个少女时的夙愿。
引导下,邬霞渐渐放松,也不怎么在意镜头和闪光灯了,轻轻摇动着瘦削的身躯,连小腿也不由自主地轻跳起了舞步,此刻我能做的就是用快门声和闪光灯来继续激发她。最后,我索性让她站在一卷布料上,请她的眼神再自信一点骄傲一点,最终完成拍摄的那一刹那,至少我觉得邬霞的内心是快乐的,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希望有一瞬间的满足能在她33年并不算快乐的人生里保留下来。
拍完后我满头大汗收拾着器材,邬霞又把自己裹进红色羽绒服里沉默了。
人物简介邬霞,四川内江人,1982年出生,1996年南下深圳打工至今,先后做过流水线工人、仓管、文员、商场营业员等工作。1996年开始写作,2001年开始在《诗刊》《作品》《江门文艺》《羊城晚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作品。2014年出版散文集《深圳纪事》,2015年其作品入选《我的诗篇:当代工人诗典》,并参与拍摄纪录片《我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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