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书|最美的视觉启蒙:莉丝白·茨威格的童话绘本
2016/5/6 三联生活周刊

    

     读莉丝白?茨威格的童话绘本,就像在某个周日午后拜访一座故事博物馆,楼梯由层层灰色、灰蓝、靛蓝建造,一个个白色的房间,挂满了彼得﹒勃鲁盖尔的画,画中的人物在旋转,在舞蹈,红裙子、黑帽子纷纷都来争夺你的目光。或者,你那想像力丰富的老祖母让你坐在舒适的老沙发里,一边讲故事,一边喂你吃蛋糕,直到街灯亮起,在鹅卵石街道上投下浓浓的阴影……

    

     莉丝白?茨威格(LizbethZwerger),奥地利绘本画家,现居维也纳。1977年因《怪孩子》一作初露头角,36岁就获得国际安徒生插画家大奖首奖,是获得此奖的最年轻插画家。绘有《汉赛尔与格莱特》、《圣诞节颂歌》、《天鹅湖》等作品。

     不久前,我采访一个研究欧洲中世纪史的美国历史学家,谈到为什么历史会一再被重写,他说是因为每一代人所要了解的过去的事和方面都各有不同。因为我们都是凡胎肉身,只能处于当时当日,尝试为现世去理解过去。

     这让我想到了经典童话。两百多年来,通过佩罗、安徒生、格林兄弟想象的世界,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对他们那个真实的、不完美的世界有了最初的理解。但是,在作家最初的文字之外,一代又一代的插画家对这些故事进行了无数版本的“重写”,或者说“重新阐释”。

     同一个故事,在不同的画家笔之下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气质,如阿瑟?拉克姆的典雅、桑达克的狂野、大卫?霍克尼的冷峻尖锐,安东尼?布朗的玄机重重,托尼?罗斯的诙谐古怪。

     在众多经典童话插画家中,我最倾心的是莉丝白?茨威格。她的画里有一种梦的特质,很魔幻,但又很含蓄、很优雅。

     有人说,读她的童话绘本,就像在某个周日午后拜访一座故事博物馆,楼梯由层层灰色、灰蓝、靛蓝建造,一个个白色的房间,挂满了彼得﹒勃鲁盖尔的画,画中的人物在旋转,在舞蹈,红裙子、黑帽子纷纷都来争夺你的目光。或者,你那想像力丰富的老祖母让你坐在舒适的老沙发里,一边讲故事,一边喂你吃蛋糕,直到街灯亮起,在鹅卵石街道上投下浓浓的阴影……

     如果说绘本是儿童在视觉艺术上最初的启蒙,我想不出比读茨威格更好的启蒙了。

    

     《绿野仙踪》

    

     《爱丽丝漫游奇境》

    

     《长鼻子的小矮人》

    

     《诺亚方舟》

    

     《天鹅湖》

    

    

     《拇指姑娘》

    

     《胡桃夹子》

    

     《玫瑰兵团》

     莉丝白?茨威格1954年出生在维也纳一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家庭,父亲是图像设计师和版画家,母亲为玩偶设计漂亮的衣服。

     茨威格自小喜爱绘画,这是她5岁时画的一幅涂鸦——“巫婆把孩子变成了一个苹果”,她对童话与魔法的迷恋从这里就已经开始了。

    

     成年以后,她的插画也几乎毫无例外是为经典童话创作的,安徒生、格林兄弟、伊索寓言、王尔德、路易斯?卡罗尔……

     她说自己喜欢传统童话里那种充满原始能量的幻想与想像,尤其是对荒诞的理所当然的接纳。比如安徒生的一篇《睡魔》,睡魔在七天时间里给一个小男孩讲了七个睡前故事,涵盖了后世无数故事的原型,包括《哈利波特》、《玩具总动员》,但几百年后仍然无人能够超越他最初的故事。

     茨威格为这个故事画的插画,以橄榄绿、泥土黄和蜜枣红为主色调,温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既有一种孩子气的简单,又深得其中复杂的况味。

     “世界上没有人像睡魔知道这么多的故事。夜晚时分,他会偷偷溜进小孩子的房间,将带有魔法的沙子撒进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睡眼惺忪。然后,他就开始讲故事了。”

    

     睡魔让男孩攀上墙上的相框,爬进故事里。

    

     睡魔把小男孩变小,让他穿上玩具锡兵的制服参加老鼠新娘的婚礼。

    

     睡魔打开蓝色雨伞,雨伞像一个青花瓷大碗,里面有一整个世界:蓝色的树与蓝色的桥,男男女女的小中国人站在桥上向小男孩点头致意。

    

     最后一天,睡魔给小男孩讲了一个关于他的哥哥——“死神”的故事。他也是一个睡魔,但“他只来看过你一次,就把你带走了”。茨威格笔下的死神一点都不吓人,不过是一个骑在马背上文质彬彬的英国绅士。

    

     与早她150多年的波特小姐一样,茨威格的幻想也深深地扎根于事实——她以一种科学的精确度描绘故事里的动物、植物、花园和森林,但是,在她独特的空间剪裁与构图方式之下,这些动物、植物、花园和森林又呈现出充满想象力的变形和扭曲,有时候有一种近乎邪恶的幽默感。

    

     《诺亚方舟》

    

     《爱丽丝漫游奇境》

    

    

     其实,茨威格早期的画风深受深受英国爱德华时期插画大师阿瑟?拉克姆的影响,色调暗黑,气氛忧郁,如格林兄弟的《韩塞尔与格雷特》、《七只乌鸦》。

    

     《韩塞尔与格雷特》

    

     《七只乌鸦》

     但30多年来,随着她的色彩变得越来越明亮,画面也变得越来越轻灵、有趣,充满复杂的视觉构图与心理暗示。

     比如在《青蛙王子》中,公主急切的在树篱下走,想要躲开多情青蛙的追逐。那片树篱看起来就像一片显微镜下的叶子,美的又邪气又迷人,像公主又嫌恶又害怕的心。

    

     《刺猬汉斯》是一个更加诡异的故事。

     膝下无子的夫妇祈求上天给他们一个男孩,“哪怕是一个刺猬”。于是,他们真的生下了一个半身刺猬半身人的男孩。在第一幅画里,妻子刚刚生下男婴,帘外丈夫的喜悦,帘内妻子的惊骇,小小的刺猬男孩躺在大大的白色床单上,小屁股露在外面,一种无比诡异的脆弱无助。而那条帘子,则像是彩虹糖融化以后扯出来的。

    

    

     《不莱梅镇的音乐家》是她的《格林童话》集子里我最喜爱的一个故事,一个笑中带泪的荒唐故事——一只老驴子为了躲避被主人杀掉的命运,决定逃到不莱梅镇,在那里做个音乐家谋生。在途中,他遇到几个同病相怜的老年动物,于是结伴同行,经过森林时,它们靠着鸡鸣狗叫吓跑了一群强盗,占了他们的大房子,从此过上了幸福安逸的晚年生活。

    

    

     都说《格林童话》里潜藏着人类最深的焦虑和恐惧,翻腾着暴力、死亡、虐待、乱伦、复仇和可怕的惩罚。今天我们也大都同意,孩子需要面对一些黑暗,以获得对抗黑暗的力量和勇气,关键在于如何呈现这种黑暗。而茨威格的插画最迷人之处恰恰在于,即使再黑暗、再狂野、再荒诞的幻想,她的笔调都一如既往的轻灵、淡雅、处变不惊,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温柔的机锋,与格林兄弟残酷暴戾的世界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对比与冲撞。

     茨威格曾经说过,自己是童话的插画是“阐释”,而非“解释”。“阐释”不是智力上的,科学上的解读,而是一种内部风景与情感的换位。

     对于这句话,我的理解就是,一种向内凝视的目光。她的画笔勾勒出来的,是文本背后的故事中最神秘,最不可言传的一面,而她如此善于留白,她的画经常在无言处最有力量,比如《爱丽丝漫游奇境》中爱丽丝掉入兔子洞时的场景。

    

     一个不明动物的头骨、一只蟑螂、 一个怪异的瓶盖和一只老鼠的半边身体……茨威格用了四个超现实的意象完美地传达了爱丽丝在“坠落”的过程中被压抑的噁心和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在卡罗尔的小说里是未曾被言明的,也许连他本人都未曾意识到——在他的笔下,爱丽丝一边下坠,一边神经质一般的担心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把橘子酱罐头弄翻,怕砸到下面的什么人,或者从另一头出来时出丑,所以她开始计算经度、纬度、离地心的距离有多远……

     但作为一名女性,茨威格似乎对这种神经质背后的焦虑感同身受——说到底,爱丽丝在兔子洞的这场冒险其实一种身份的追寻,找出自己是谁,在哪里,以及如何融入一个诡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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