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话题 | 白衣女人
2016/5/21 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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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你们都会向往一种飘渺无羁。你鄙视别人的世俗。别人又何尝不是不懂你的飘渺。

    

     《白衣女人》 威尔基·柯林斯著

     《白衣女人》(The Woman In White)是一部著名的英国小说,号称哥特文学鼻祖,这部小说也启发了艾伦·坡。私认为它是一部很有画面感的小说,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然而更深切的一点是这世间上最可怜的女人,便是疯子女人。疯到极致,疯到至纯。然而这世界已无从发泄。

     前段时间看《盲探》也是这种感觉。唯有血流成河。收拾残骸。

     《白衣女人》对英国文化影响如此之深以至于后来又有一部电影《黑衣女人》(The Woman In Black)。当年力推的一部鬼片,以“纯正英式”为卖点。整部影片唯一的优点便是那座位于沼泽深处的黑色老宅。可是恐怖感,却并没有《白衣女人》这样呈现出一股复杂繁复的悬疑魅力。

    

     电影《黑衣女人》剧照

     出国前看《邪恶力量》第一季第一集,它的标题恰巧就是“白衣女人”。那时觉得一个鬼怪故事都讲得这么有文学内涵让我不由对这部美剧刮目相看,从而一直追了下去。

     从此白衣女人这个意象就一直在我脑海中很深很深。

     后来在英国上学。学校附近长期有着一片小树林,有时放学,如果穿平底鞋,我会选择走回家。每次都会路过那片小树林。风沙沙,冬天枯枝,夏天绿叶,人迹罕至中无来由透出一股神秘。

     后来摄影课要交作业。我就做了一份PPT说自己的project就是“白衣女人”。去市中心卖vintage衣服的商店,找那种19世纪的晨衣,寻白人金发美丽女子穿着它在小树林里晃荡然后拍照。

    

     《白衣女人》插图

     有时在英国很多个脆弱的雨季,我都以为我在街上见到了“达洛卫夫人”。人被困在自己的人生中才是一件最悲惨的事,我所认为的“现实悲剧”。可是在威斯敏斯特区教堂的尖顶中,又会觉得任何伦敦的散步,有时都能拯救这种生活的无力感。“生命的核心一片空虚,宛如空荡荡的小阁楼”。她在小说中这样说。后来有一次我在布莱顿下雨的街上等红灯,发现对面站的一个红衣中年女子分明就有这样的气质。

     张爱玲在《童言无忌》中说现代人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都是第二轮的:先看到海的图画,后见到海;先读过爱情小说,后知道爱。文学青年对于现实的悲哀尤其如此。有段时间坐在布莱顿双层公交划过那个城市极具童话景观的一片社区。金色梧桐、浅黄色落叶,一排排维多利亚红砖建筑,六角形凸肚窗的起居室所说着每个家庭艰深而复杂的故事。有一家临街二楼阳台伸出来的咖啡厅我一直垂涎了好久……那时我会觉得生活分明就可以这么美的。可是这世界上又有一种叫“签证”的东西。

    

     有一次在伦敦金融城等DLR,一个穿着五十年代红大衣的英国妇女鬼戚戚地凑上来对我说:“Gay。他们是gay。”说完指着旁边穿V型领的一对男子。我未接话。她又接着说:“不理解这个时代,如今时代都变了,不喜欢这个时代。我们大好英格兰被这么多不同种族、文化的人改变了。”

     伦敦的斜雨中,DLR尤如江苏夜航船一般在深夜中驶来。我看着车厢里人们惫懒的神色,觉得所有大城市都很相似。

     曾经比较郁闷的阶段会在乡下阅读伍尔夫的日记。那是住在苏塞克斯郊外的时候。读着她同样住在苏塞克斯的那些日子。她是怎样从自己的乡间小屋步行去刘易斯镇。怎样买一磅白糖,怎样挑剔牛奶的质量以及鳟鱼的大小,怎样在周末市集上讨价还价。其实某种程度上她是幸福的,彼时她已经是一间拥有”自己的房间“的女人。

    

     伍尔夫

     可是那些在乡间的寂寞文字。当时同处郊外一所僻静房子的我深入肌理地体会。后来英国展出最新伍尔夫日记手稿的时候我也去看。看着那个陌生异国女人曾经的笔迹,心灵的震颤类似于想哭。

     易卜生也曾说,这世界上最坚强的人是最孤立的人。我们所艳羡的所有好处,都是一种将来我们期望达到的生活。梦想之美妙在于它永远不会实现。可是你却可以在这世间寻找一种无限相似。前途未明,晨光微熹,一夜的深度阅读后你面对的是一个更加赤裸的灵魂。

     三毛曾经在作品中叙述了那种雨夜读书的乐趣。其实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是她的感受,确实是所有文学青年所共鸣。

     在学校图书馆看过一本黑白摄影集。是一个英国摄影家找寻那些经典文学作品的发生地,并去拍摄它们。我看到一幅他去《呼啸山庄》原型地拍摄的一幅山坡上的草原。我当时望着那幅黑白放大的摄影作品,在图书馆里怔怔了许久。人这一生,如果能始终不带功利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一件事,该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人生状态。然而那种状态,于现实生活中却是那么不可得。越是平庸的人,越会自我贴金。

    

     《呼啸山庄》最让我感动的还是希刺克厉夫和凯瑟琳的爱情故事。在那个老是刮风的英国荒野,有时我们人生中最大的障碍,是自己。

     每个临海城市都有码头。于是每次我去布莱顿码头边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烟愁感。想起自己曾经在被窝里看《大白鲸》或海明威的日子。有时人与大海间的联系真的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心灵感应。我们为什么就是对最充满未知的海洋有极度好奇和感慨呢。为什么无论多么糟糕或纷繁的心绪,只要面对海水,就一下开阔、沉静下来?人生。命运。以及雷同。所有模仿都是拙劣。所有剽窃都是可耻。

     多少个晚间,文学是陪我们度过黑暗光线的唯一光亮。沉浮人生的唯一救赎。每次看卡夫卡《城堡》时获得的那种欣慰。萨特的《恶心》我觉得已经到达一种小众,还有《麦田里的守望者》。这两本书我都不能说是真正喜欢的,可是却时常能想起。

     在湖区读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很长一段时间我是那种无法喜欢诗的人。可是在那年夏天,湖区一个不知名公园的橡树下,我却觉得那时是只能读华兹华斯的,没有别的什么其他。

     人生。所有事情也无非都是争一口气。悲愤出诗人。剩下没有变成诗人的或许活的没那么艰难。

     我有次在英国的火车上听人谈《尤利西斯》,遂觉得自己以前看的中译本真的都是皮毛。乔伊斯的魅力是果然要看原文才能体会出的。然而我更小时总觉得它复杂晦涩难懂。

     橘生淮北为枳。连金针菇到了英国都变成了一种航空运输有点贵的东西。人离乡贱。然而,现在,人在乡也不是那么不贱的。

    

     午夜伦敦的街道。赶最后一般地铁回家。朋友说:“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的,都是好宝宝。”我还没有像严歌苓当年那样在美国有彻夜坐地铁醒来在一片不可知地域的经历。DLR划过一圈完美的地上弧度。古老的泰晤士河在远方匍匐喘息。人们仍那么纠结不甘于自己的未来。我们对于文学的热爱。从多年前懵懂的那堂语文课开始,随后,谁认真谁就输了。

     当我们sad的时候。很多人饮酒,更多人无聊,也有一些人,会在文字的麻醉中阿Q地鄙视一切。可是文学也是最终能让你感到温暖的一种东西,对于这些人来说,它是特殊的,甚至是信仰的。

     有很多人说,中国年轻一代是没有信仰的一代。我却一直觉得,文学,就是一种信仰。

     沉重晚间。我的学英国文学的朋友正在艰难地进行她的PHD。我想等到她三年毕业出来,这世界,究竟能不能容下她。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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