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录 | 在香奈儿的中国屏风上
2016/5/22 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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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感受到的,唯有孤独。”

    

     香奈儿

     我在一个阴沉的上午到达了康朋街31号,这个被称作21世纪时尚圣殿的地方。毗邻建筑的巨大阴影,扫在狭窄的街面上,随着云彩的移动,投射到玻璃橱窗里。在斑驳的光影之中,夹杂着与法兰西三色旗一样举世闻名的时尚符号:山茶花、双C logo 、珍珠项链……

    

     康朋街31号

     橱窗背后的店铺里,拥簇着川流不息的香奈儿朝圣者。她们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比其他人更早、(更可能)地抢到一双最新的双色鞋,一套粗花呢套装、一只限量版CF、LE BOY 或2.55 。然而,竞争如此激烈,总有人要失望而归。

    

     香奈儿在巴黎的老照片

     在精品店的另一边,有一张静静关闭的门。说“关闭”并不恰当,更合适它的词是“等待”。在这张门的旁侧,有身着深色制服的保安把守,只对特别的客人开放。在这张门背后,曾经是一个女人的寓所,里面有布满镜子的楼梯、古老的乌木中国屏风、威尼斯人雕像……和隐藏在每一件细小物件之中的人生故事。

    

     电影中重现了香奈儿站在镜梯上的经典画面

     我走进去,看见那传奇的镜梯。它盘旋而上,通往香奈儿的私人寓所,就像是这个寓所的脊梁。在过去,这里曾经有过许多场著名的时装秀。可可香奈儿就坐在这个楼梯之上,观看下面发生的一切。也是在这里,香奈儿成功地东山再起,重新成为巴黎时尚圈的女王。

    

     香奈儿在镜梯上

     站在这个布满镜子的楼梯之上,仿佛跌入了爱丽丝的镜中王国。楼梯之上,有无数个你,然而,每一个你都不完整:自我被切分为无数个截面,每一块镜片上,承载着一个分裂的自己。这种感受,就仿佛在翻阅记忆的碎片,其映像,既是破碎的,又是放大的。

    

    

     1971年一月,香奈儿辞世,其寓所一直保持着原有模样,仿佛女主人从未离开。镜梯就像是一道时光穿越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也没有出口。直到两个真人大小的威尼斯摩尔人出现在眼前,一道古老的大门缓缓打开,带我回到四十年前。

    

    

    

     这便是那闻名遐迩的中国屏风了。它是迎接宾客的第一道帷幕。这道来自18世纪的乌木漆面屏风,由赭红与金色两种颜色构成,十分美丽。它将整个门厅的墙面全部覆盖住,在这个巴黎的寓所里,绘制了一个古老的东方幻梦。屏风上,有驾鹤飞去的女子,乘鱼归去的男子,有手持拂尘的仙人。还有香奈儿喜爱的凤凰和怒放的山茶花。

    

     步入房间,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另一道中国屏风。它环绕在长沙发与房间入口处,十分炫目。与门厅的屏风一样,这道屏风也是乌木漆面,镌刻着细致的绘画。细看来,是江南的小桥流水,平湖秋月。水畔有身姿曼妙的女子,正临水照花影。在其周围,是自由行走的珍禽异兽,花园里的树木,生着白若蕾丝的叶子。

    

    

    

    

    

     为何要将屏风放在入口处,遮挡往来?香奈儿曾经说,她讨厌看见门—— 门让她想起“已经离去,或正要离去的人。”

    

    

     然而,当我站在这间活化石一般的私人寓所里时,我感到了这位女士的口不对心。实际上,不仅是我,所有访客都能感受到,这里的每一个摆设,每一件家具,甚至是每一种陈列方式,都是一个符号,是一片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它们所指向的,正是那些“已经离开了的人。”

    

     书桌的抽屉没有上锁。右手的抽屉里,有几件香奈儿的私人物品:一副装在软皮眼睛匣里的太阳眼镜,一把镂空的纸木扇,以及一摞照片。其中一张,是年轻的香奈儿,骑在马上,头高高扬起。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是她的情人亚瑟·卡柏(Arthur Capel)。两人穿着同样的骑马服,看来非常幸福。

     人们相信,香奈儿是在英国商人亚瑟·卡柏一起生活之时,喜欢上中国屏风的。亚瑟·卡柏是香奈儿的第一个情人,被她叫做“卡柏男孩”。许多年后,香奈儿回忆起亚瑟,说他是“一生之爱”,“没有令我变坏的人”。

    

     香奈儿与亚瑟

     书房里,陈列着另一道中国屏风,其上绘制者古老东方的秋日景象。这是香奈儿收藏的屏风中,最为珍贵的一座。在亚瑟·卡柏的影响下,香奈儿爱上了文学。

    

    

    

    

    

     寓所里,有占据了两面墙的大书柜,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文学典籍,有古希腊的普鲁塔克,法国的莫泊桑与莫里哀,还有莎士比亚与雪莱的全集。

    

    

     屏风出现在寓所的所有四个房间里,即使是餐厅。当我步入这里,首先注意到的还是夺目的中国屏风。餐厅的空间并不大,却摆放了两扇巨幅屏风,一座10面扇叶,另一座12页,紧紧相邻,装饰着墙面。餐厅正中放着一张胡桃实木餐桌,路易十三时期的风格,与之相配的是八张路易十六时期的白色麂皮座椅,据说,从来没有坐满过。

    

    

    

     我被壁柜上方的一个半身大理石雕像吸引,他看起来像一个英国人,肩上披着斗篷。工作人员告诉我,香奈儿过去经常说,这个人是亚瑟·卡柏的叔叔。这或许是这个孤儿院出身的女人,对于家庭的一种的想象。

    

     从餐厅转回到会客厅里,我开始端详茶几上的小物件。一个沉甸甸的金匣子,上面刻着特殊花纹,是西敏公爵的纹章。相较于“卡柏男孩”,公众对于这段以“世上有很多公爵夫人,却只有一个香奈儿”结束的爱情故事更津津乐道。然而,这段情缘,却没有在寓所里留下过多痕迹,除了一部加盖公爵藏书章的大仲马小说。

    

     茶几上方,是香奈儿的水晶吊灯。香奈儿喜欢将窗帘拉上,让琥珀色的灯光映衬着水晶烛台的微光。她不愿意见到刺眼的自然光。我抬起头,依稀看到,在吊灯顶部,有香奈儿教名缩写的G,山茶花,还有交织的双C 图案。双C 是可可·香奈儿名字的缩写,也是可可与卡柏名字的共同缩写。

    

     我还看到,会客厅里,有一尊佛像,那是亚瑟·卡柏送给她的礼物。

    

     许多时候,我见到的照片里的香奈儿,总是孤身一人的呆在寓所。有时,她靠着壁炉,躺在会客厅米色的沙发上,手上点着一支烟,袅袅烟雾如谜一样升起。

    

    

    

     “我能感受到的,唯有孤独。”在与保罗·莫朗的谈话中,香奈儿说。“孤独,在今天的雪域阳光中……我依然没有丈夫、没有子孙、没有任何迷人的幻觉——那些幻影可以使我相信这世界上居住着与我们同样的人,他们同样孤独的劳作和生活着。”

    

     在一张拍摄于1937年的照片里,香奈儿穿着白色上衣,站在乌木中国屏风旁边,她的视线游离在镜头之外,似乎看着屏风后的什么事物,什么人。然而,陪伴她的,只有漆面屏风上振翅欲飞的凤凰和永不凋零的山茶花。

     走出寓所时,雨已经落下来了,天气陡然变冷。我将手插进口袋,触到了一个长方形状的小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早上用过的香奈儿口红。它的底部,写着一个名字:ARTHUR(亚瑟)。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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