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 | 老麻抄手和书
2016/7/14 三联生活周刊

    

     图/ 谢驭飞

     A先生是个很闷的人,喜欢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R小姐,二是书。前者是他的骄傲,后者供他逃避解压。

     “大四”那年,在一个卖抄手的小馆子里,R小姐提出和他分手,他没有回应,只是闷着头把R小姐碗里的老麻抄手一个个塞进嘴里,再把剩余的红油汤汁全灌进肚子,便付钱离开了抄手店,把R小姐留在那里。他说,这就是他给她的回应了。

     与R小姐分手后,他把自己埋进了书里,像个死人,如此消耗掉大学的最后几周。直到距离离校截止日期只有三天的时候,他才从书中爬出来,收拾整理自己仅剩的物品——300多册书!那时,邮政在校区设置的投寄点已经撤走了,走物流他不放心,走快递价格又太高,他只得自己想办法把这些书运到离学校5公里之外的邮政局。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去北京的火车上,让他打给老大,他说老大已经回到云南老家了,老四正在成都参加面试,我骂他:“你现在才想起我们,早干吗去了?”他没出声,挂了电话。被他挂断电话时,我乘坐的火车正行在一座桥上,桥下黄绿相间的田地上浮着薄云,突然我心里一沉,A先生不会想不开吧。我在心里骂一声:“那也是活该!”就这样,我与A先生再见面已经是5年后了。

     在重庆喝着夜啤酒时,我问他那批书最后他怎么运走的。他惊讶地看着我:“谁说我运走了?”他说,那时候他准备叫黑车去邮局,于是把书一批批从宿舍搬下楼,到全部搬完的时候早累得不成样子,满身大汗。这时宿管大爷送上一瓶水,问他是不是要卖,不如就卖给他吧,他会负责全搬走。A先生没说话,太阳从正面直射在他脸上,两颊热得快烧起来,片刻之后A先生把手朝大爷一摊,那一堆书全卖了废纸,换得200块钱。我问他:“R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老四抢着说:“她今年初结婚了,男的是一个单位的。”A先生没说话,像要说服什么似的点点头。我又笑着问他:“还读书吗?”他说,读,只是不再买书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反正都留不住啊。”那夜我们全喝翻了,除了A先生,我们在旅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回昆明的飞机上了。

     A先生的事成了我们朋友圈里的一个笑柄,A先生也会跟着笑一笑。每次看到他发在微信群里的笑脸表情,我总会想起那晚送我们回旅馆的出租车上他说的话:“如今每每想起R小姐,我嘴皮总会发麻,两颊发红,但不会疼了。”

     顺便提一句:A先生还一直单着,R小姐前不久刚生了孩子,我们都已经33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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