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說最著名的技巧莫過于“意識流” | 伍爾夫
2016/3/19 今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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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爾夫並未接受過大學教育,且也沒有這個必要。伍爾夫在成年後便異常博學,且時刻與她同時代的頂尖思想保持同步。毫不誇張地說,伍爾夫幾乎是在可以執筆之時就開始寫了。

     ——[英]約翰·薩瑟蘭《耶魯文學小曆史》第29章女性文學:伍爾夫

     ▎伍爾夫(節選)

     伍爾夫的一生混雜著殊榮(伍爾夫自己的房間總有位傭人幫她收拾—這一點在其傭人2010年出版的自傳中便有迹可循)和慢性精神病的折磨。她是著名文學家萊斯利·斯蒂芬(Leslie Stephen)的女兒。同時,伍爾夫的母親亦受過同等的良好教育。年幼的弗吉尼亞·斯蒂芬在倫敦優渥的住宅中長大。這座著名的宅邸毗鄰倫敦的布魯姆斯伯裏廣場,而這座樹葉形狀的廣場本身也是倫敦的美景之一。伍爾夫尤其喜歡雨中的布魯姆斯伯裏廣場。正如她自己所言,廣場上黝黑而蜷曲的樹幹猶如“濕漉漉的海豹”。而布魯姆斯伯裏本身也是倫敦知識精英的聚集中心。它身處衆多高等學府的周圍,依畔大英博物館,更重要的是,還緊靠伍爾夫時代的幾家著名出版社。

     伍爾夫並未接受過大學教育,且也沒有這個必要。伍爾夫在成年後便異常博學,且時刻與她同時代的頂尖思想保持同步。毫不誇張地說,伍爾夫幾乎是在可以執筆之時就開始寫作了。然而,也是從伍爾夫童年時期開始,人們便發覺了她的精神上存在一些問題。年僅13歲時,她就經曆了首次精神崩潰。而這樣的情況持續困擾了伍爾夫一生,並最終導致她走向自殺的絕境。

     而立之年,伍爾夫基于利害關系而非愛情與一位社會思想家締結了婚姻。她的丈夫是雷納德·伍爾夫(Leonard Woolf,他也是布魯姆斯伯裏團體的成員)。作爲這一團體自由主義思想的體現,他們允許並寬容在原來被禁止的某些人際關系。在他們中間,福斯特和凱恩斯是同性戀者(在當時同性戀視同犯罪)。伍爾夫將自己的激情與愛都壓制在了對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Vita Sackville-West)的同性愛戀中。維塔也是當時的一位作家,且在其位于肯特郡西辛赫斯特的家中尤其擅長莳弄花草,是位富有創造力的園藝師。布魯姆斯伯裏團體的成員們認爲“藝術”可以被運用于生活中的任何事物,園藝亦不例外。

     伍爾夫和薩克維爾·韋斯特的關系並非秘密,甚至她們各自的思想開明的丈夫也知道。伍爾夫在其廣爲人知的佳作《奧蘭多》 中紀念了這段感情。這是一部關于維塔家族的充滿幻想的自傳式小說。小說講述了數個世紀間這個家族中所發生的故事。衆多故事中都有一個中心人物—奧蘭多,隨著每次生命的逝去和重生,奧蘭多的性別都會發生改變。薩克維爾·韋斯特的兒子奈傑爾將這部作品稱爲“文學史上篇幅最長也最有魅力的情書”。然而,卻不是伍爾夫寫給丈夫雷納德的。

     對伍爾夫來說,獨立重于一切—她遺世獨立于傳統美德、社會規範乃至倫敦文學界。她與丈夫在1917年創立了霍加斯出版社,並將社址選在布魯姆斯伯裏廣場的附近。這樣一來,伍爾夫便可以隨心創作並出版自己的作品了。她自1915年開始出版足本長篇小說,以《遠航》 爲開端。此後,伍爾夫的作品便層出不窮。她巧妙而不著痕迹地將女性主義的思想灌注于小說中。伍爾夫這麽做更重要的意義在于,她在“試驗”—敢爲英國文學史上前所未有之事。而就寫作技法來看,她的小說所涉及的最著名的技巧莫過于“意識流”(盡管伍爾夫本人並未如此稱呼)。

     在她1925年寫作的一篇散文中(下文中的馬車車燈指的是夜間行駛的馬車兩側所挂的燈),伍爾夫是如此描述所謂意識流的:

     生活並非馬車兩邊對稱懸挂的一連串燈;生活是一輪明亮的光暈,亦是一封半透明的信封,自始至終將我們與意識隔絕兩邊。

     試圖抓住那“一輪光暈”是伍爾夫在小說中的一大創舉。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在《達洛維夫人》中,伍爾夫是如何巧妙地開篇的。這部小說講述的是一位中年女性一天的生活。這位主人公名叫克拉麗莎·達洛維,是一位英國議會中保守黨成員的妻子。小說描寫的那天,她正在籌備舉辦一場晚宴。她從議會附近的家中出發,沿途經過報時的大本鍾,打算采摘一些春天的花草以裝點客廳。那是6月的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達洛維夫人正等待著穿過馬路。由于她剛從一場險些危及生命的流感中痊愈,達洛維夫人感到異常高興。當她正立于維多利亞街(倫敦城中最繁忙的大道之一)邊時,一位鄰居從她身邊經過。而達洛維夫人卻未曾注意到他:

     她于街邊站立時稍顯僵硬,等待著達特納爾的廂式貨車穿過。斯可洛普·帕維斯認爲她是個迷人的女人(在威斯敏斯特這樣的地方,他對于她的認識僅限于對于隔壁鄰居的了解);她給人的感覺有些像小鳥,一只藍綠色、輕盈、活潑的松鳥。盡管她已經年過五旬,且由于疾病初愈而顯得尤其蒼白。她就站在那兒,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她就筆直地站著,等待穿過馬路。

     她住在威斯敏斯特已經多久了?應該超過20年了吧。人們覺得即便克拉麗莎正穿行于馬路中間,或者在夜間行走,也是那麽積極,尤其肅靜,或者說神情莊嚴;猶如一個難以言說的停頓;又如大本鍾敲響前那一刹那的遲疑(他們說也有可能是由于流感對于心髒的影響)。就在那兒,大本鍾傳出了聲響。一開始是警報,繼而是音樂;然後,這一刻就再也無法返回了。鉛灰色的圓在空中溶解。她想,我們真傻。于是穿過了維多利亞街。

     除了伍爾夫,還有誰能如此優雅地描寫在倫敦街頭等待穿過街道的間隙?很顯然這一切都發生在克拉麗莎的腦海中。時不時她鄰居的思想意識也會産生影響。注意看看描寫的語句是如何隨著思維的動作流淌此處彼處的。克拉麗莎的思想究竟是以文字還是意象的形態呈現的?又或者是兩者的結合?而記憶(20年前發生的事情)和即時的印象(當下大本鍾奏響報時的聲音)又是如何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呢?

     在伍爾夫的敘述中,從來沒有太多的事情“發生”。而發生什麽事也並非伍爾夫所關注的重點。對達洛維夫人來說重要的事情也並非異乎尋常。無非就是與一衆政客們的無聊聚會。伍爾夫的另一部傑出作品《到燈塔去》(To the Lighthouse,1927)關注的是一家人(很顯然,伍爾夫是以自己原生家庭的經曆作爲藍本)在海邊度暑假的故事。這家人計劃乘船到一處燈塔去,而這一計劃卻從未實施。伍爾夫的最後一部小說《幕間》(Between the Acts,1941),正如其標題所示,描寫的是等待某件事發生的間隙。這部小說創作于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的數月。

     伍爾夫認爲,第二次世界大戰這場大事件的下一幕對于她及其丈夫(他們沒有孩子)來說都將是一場災難。他們擔心納粹德國在1941年春天輕易侵占法國之後會侵略和征服英國。由于伍爾夫夫婦的猶太血統及左翼背景,他們毫無疑問會被蓋世太保(德國納粹的秘密警察)列在死亡名單上。因此,他們審慎而周密地計劃了自殺。弗吉尼亞在經曆了一場後果嚴重的精神崩潰後,由于擔心會遭遇長久的精神失常,于是在位于薩塞克斯的家附近的一條河中自溺身亡。那一天是1941年3月28日,她在衣服的口袋中裝滿了石頭,永遠地沈入了河水中。

     然而,這場戰爭後英格蘭得以保全,産出了更多的文學佳作。可歎,英倫土地上的這位偉大女作家卻與世長辭了。

     作者:約翰?薩瑟蘭(John Sutherland),英國倫敦大學學院現代英語文學系諾思克利夫勳爵名譽教授,曾教授各階段學生課程。近期著有美國耶魯大學出版的《小說家們:小說的294段生命史》。

     題圖:Virginia Woolf,Vanessa Bell 繪

    

     書名:《耶魯文學小曆史》

     作者:[英]約翰·薩瑟蘭

     譯者:王君

     出版發行:中信出版社

     《耶魯文學小曆史》由耶魯大學權威出版,全書共分40章,附精美木刻版畫插圖。約翰·薩瑟蘭用壹種獨有的、讓人無法抗拒的方式介紹偉大的文學經典,並使他的指引輕松活發而又極富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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