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從寂寞中驚醒 便又愛上了寂寞
2016/5/29 今天文学

     編者按:《今天》2016年春季號已經面世。收錄楊慶祥、陳梓鈞、夏笳、劉洋、飛氘五位作家的科幻小說專輯、青年實踐評論小輯、細讀與詩評、唐克揚小說集等欄目內容。“今天文學”將陸續與大家分享新刊文章,敬請關注。

     ▎《今天》資料附言

     ——芒克早期詩稿的發見及尋踪

     一

     2008年末,在香港的《今天》三十周年紀念活動期間,嚴力悄悄告訴我:他保存有芒克早年的詩集。當時嚴力尚不知我在整理《今天》資料,更沒想到他自己與之交換的那本詩集就在我手中。早在1989年夏初,芒克曾「失聯」數日,他的家人與我陷於極度的焦慮與絕望中,一周後被送歸,卻被告知「是保護性的」。此刻我等已成驚弓之鳥,全部《今天》資料存放在我家中,唯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所能做的只是把電腦等貴重物品轉存到史鐵生家,並精選出一套《今天》,由芒克轉交給日本朋友是永駿教授,以求即便「覆巢」,尚能有一「完卵」幸存——此前,數位研究《今天》的國外學者曾多次向我抱怨,在世界各大圖書館都看不到一套完整的《今天》。不想數年後竟據此刊行《今天》復刻版問世,我真是嘆服日本民族對於文化事業的專注和認真。我也曾多次勸說芒克,給自己的文稿找個穩妥的去處,但他多年居無定所,早年詩稿蕩然無存,只是將北島和嚴力當年與他交換的詩集給了我。

     紀念會後,經時任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常務副館長黃潘明珠老師與北島的數年斡旋,《今天》資料最終得以入藏香港城市大學邵逸夫圖書館,其間我一直忙於送館前的整理、錄入和掃描工作,遲至2013年在北京的《今天》三十五周年紀念會上,再度見到嚴力,才請他將芒克的那本詩集翻拍給我——我當然不能奪人所愛,儘管這兩冊各自漂泊了數十載的詩集,如能在圖書館終成合璧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不久後,嚴力如約將詩集翻拍的電子文件發至我的郵箱。與嚴力那本當年最「豪華」的大16K活頁筆記本迥異,芒克的詩稿抄在一個普通的紫色硬皮筆記本和另一個小學生用的練習本上。

    

     在這個36K的小練習本上,芒克抄錄了自己寫於1973年(見原稿尾注)的《回家》,這本長達十五頁的詩稿是一首結構完整的長詩,風格上既不同於芒克早期的短詩和組詩,但也不屬於他在訪談時多次提到的「1973年前後寫的《綠色中的綠》、《主人》、《第23個秋天》……」那些「太長了的估計沒人會去傳抄」的長詩。

     據多多回憶,他「與芒克的詩歌友誼自那年(73年)開始」,1973年是芒克詩歌創作的高峰期,我們可能永遠無緣得見那些在芒克的記憶中也僅僅剩下題目的長詩,但卻得以從這首《回家》中一睹芒克當年的詩作風采。熟悉芒克早期詩歌的讀者,很難看到此中的詩句或意象在芒克後來的詩作中再現,即便是次年創作的類似題材組詩《街》(兩種體裁),也與之毫無雷同之處。芒克在詩歌中很少直抒他青春時期顛沛流離的日子,而在被阿城譽為「……飽滿,元氣淋漓,一股子少年人的直樸和溫柔,是這個時代的奇迹之一」他的長篇小說《野事》中,對此則有詳盡的描述。那是一部具有中國獨特背景的《在路上》,連同上述詩歌,可以組成一個研究芒克早期作品及其背景的專題。

     時隔近四十年,這首長詩《回家》連同它的存在,都被時光從芒克的記憶中徹底抹掉了,我把詩稿整理後發給他,芒克回覆:「我自己都忘記了這首詩的存在,我自己都覺得它的珍貴,因為我自己都沒有保存任何一首七十年代的手稿。今天看到這首詩覺得太有意思了」。他很高興地放在「微博」上與朋友們共享。(附錄一)

     二

     芒克與嚴力交換的詩集抄在紫色的32K硬皮本上,共45頁,扉頁上的題辭「給嚴力的二十三歲生日」,時在1976年8月28日。從抄錄頁面上數十處詳盡的標注,可以看到這本詩集節選自他上一年度完成的組詩:《我屬於天空——1975》,如同芒克的其他早期詩稿,這一組詩的原作早已失存。

    

     與長詩《回家》迥然不同的是,芒克1978年自印詩集《心事》中的詩句在「節選」中俯拾皆是,甚至某些段落在《心事》中自成為獨立的篇章,比如第十章第二段,在《心事》中即是寫給陶雒誦的《給》,還有第四章全文,即《瘦小的姑娘》……芒克的《心事》這本跨年度的自選詩集(1971–1978),包含了十首組詩,而短詩所佔比例則微乎其微,如果從某些短詩也曾經是失存組詩中的某一段落,從中或許可以窺見芒克當年的創作規模……由於本文的主旨所限,在此不作更深一步的探討。

     借助於芒克在「節選」中對所在章節及段落的詳盡標注,我在整理和錄入詩稿時,刻意標示出其間空缺的章節和段落,儘管在多處呈現「殘垣斷壁」,我的本意是盡可能地去還原業已失存的組詩《我屬於天空——1975》。(附錄二)

    

     在那個小練習本上的《回家》之後,附錄了一首短詩《情人》,在依例留下的尾注:「寫於三月七日 選自《一九七七年詩集》」,卻在不經意中為我們留下了它與長詩《回家》的抄錄年代:是在與嚴力1976年生日交換詩集的下一年度1977年,但一定是在《今天》創刊之前。令人難以解惑的是:這首長詩為何在並不久遠的一兩年之後,芒克在自選詩集《心事》時被遺忘?早期詩稿散失殆盡的芒克此刻為嚴力抄錄自己1973年的舊作時,所依據的是否原稿?也許是從別的朋友那裏轉抄的?然而這一切揣測早已無法從兩位當事人那裏得到印證。

     三

     我們這代人經歷過的一個很長的歷史時期,文學創作曾經被某些毫不相關的部門所干預,但我從趙一凡先生被抄沒後又完好歸還的資料中看到,參與此案的工作人員曾做過很認真的登錄和謄寫,我於此非常感激甚至感動,如果沒有這些出於工作職責(我感覺還有某種信念——當然是相抵觸的)的辛勤勞作,我們後來可能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幾年前我的一位朋友有過類似的遭遇,他去質詢時,那些新一代的公職人員正埋頭在電腦上炒股,但很客氣地讓他自己去翻看堆在一旁的公文)……很多年以前,曾有過一種極為虛妄的想法,我懷疑某些珍貴的文學資料,被塵封在那些浩如烟海的卷宗內,正等待著某位有心人前去開啓;我在多多的那篇《被埋葬的中國詩人》中又看到:當年「岳重……的詩被送到了公安局,後經中國文學研究所鑒定無大害,才算了事」。遺憾的是,經此專業部門,反倒如此波瀾不驚,如水銀瀉地般了無迹痕。

     《今天》資料歷盡磨難,最終以「特藏」進入香港城市大學圖書館,近年來已有嚴力、李南和張爽女士等將他們珍藏的書刊、書稿原件或電子文本捐贈。我企盼是能産生那種「滾雪球」的效應,讓散存在個人手中的珍貴資料彙集起來,盡可能地去復原那業已消失並即將被忘卻的時代。

     說來蹊蹺,偶然翻閱我未曾經手的《今天》30周年紀念冊,內中竟然有一幅芒克早期詩稿抄本的照片(應該是一個黑色硬皮本),更為巧合的是,它的目錄與趙一凡被查抄資料的第41至47項基本上重合(序號第48之後則與我所見的北島早期未曾發表的詩集目錄重合),這很可能是出自同一抄本。

     可是當我詢問此書的經手人,竟然對此照片的出處毫無記憶。在此籲求見過此詩集抄本的朋友能提供線索,以期得到它的原件或電子文本。

     前此在芒克詩稿中多處出現的筆名「葉世」,據我所知是他更早期的綽號「葉猴」與他真名「姜世偉」中的「世」字組合,而他後來正式使用的筆名「芒克」,則是英語「猴子」的諧音;至於將「葉」改寫成「燁」,則是有些「文化」了。

     2015年9月

     2016年3月修訂

     附錄一

     回家

     他受傷的眼睛前是一排鐵柵欄,透過打滾的早晨

     朦朧的城市像一個孩子一樣

     拼命地在母親枯萎的胸膛上尋找糧食。

     冬天頭一次地放聲痛哭,穿過新年簡陋的門檻,他閉起了眼睛……

     挨了打的城市露出了像嬰兒一樣的青屁股。

     天空像一隻眼睛的大灰貓,低垂的雲——

     這貓的軟綿綿大尾巴

     軟弱無力地抖下了上面的雪花,他頭頂的雪花。

     沿着一縷黑烟的影子走着,每一個路過的地方

     那大群的像帳篷一樣的墳頭

     點綴着曠野的荒凉。

     他走進了城市。

     城市好像是在夜晚流了大量的口水,每一條街都是一層光溜溜的冰。

     當太陽光用長長的手臂

     抱緊了這藍色的城市,無數種音響忽然在藍色中飄蕩。

     鐘樓下蜷曲着過夜的老人,早起的女人爭先恐後地忙碌著,偶爾的,一個被深夜揉亂了頭髮的婦人

     把污水潑在了道路上,道路伸向遠方。

     他抬起了頭,灰色的眼睛裏露出了驚奇的光芒,「啊,故鄉,你一直在我孤零零的腦袋裏,如今,我回來了,可我看見的你又好像不是你……」

     鐘聲響起,這聲音就好像敲響了乞丐的飯碗,叫賣,爭吵,呼喊……

     窮人家的孩子嘴裏叼着冰串。

     也有穿着厚厚衣裳的孩子,他們連耳朵都套上了毛皮罩,手裏拿着亨得利的蛋糕,嘴裏吹着父親教給的口哨。

     他給拉炭的老馬讓開了路,患了感冒的老馬流着鼻涕,趕車的老頭咳嗽着

     伴着打滑的馬蹄聲。

     沿街的窗戶都關得緊緊的,住戶們把溫暖一點兒都不放出來,惟有屋頂上那些像褲腿一樣的烟囪

     冒著熱氣,一股一股的。

     高大華麗的建築孤獨地佇立着,普通的人不去看它,或者也不想它,就像死水坑裏的青蛙一樣,不知道,或者也不想知道還有海洋。

     他看了一眼,也許從遠方歸來的人總願意看一看,但是,毫無興趣,他繼續背朝着一個方向走着。

     這裏,他住過,那裏,他也住過,他好像住過很多地方,高大的樓房又算得了什麼?!

     怎比得上那長滿了酸棗刺的小山坡!

     「小心啊,草叢裏的小鳥,脖子不要套住圈套。」

     他記得,住過,偷偷摸摸的住過,像淫蕩的夜溜進了女人的臥房,摟着,裹着,咬着……

     「漂亮的孩子屬於誰的?

     漂亮的孩子難道只屬於漂亮的媽媽的?」

     他走着,想着,彷彿感傷抓住了他的脖領子,「他媽的!

     為什麼漂亮的孩子不屬於漂亮的爸爸的?!」

     風像繩子一樣地絆着他的雙腿,風好像在往每一扇窗戶上吐唾沫,一座好似朽透了的棺材一樣的樓房,流下了雪的眼淚,流水筒不停地作響。

     受傷的玻璃貼滿了白膠布,大門哐哐地發響

     好像大門裏關着希望,他默默地站立着,面對着破樓

     像一尊沒有雕刻好的石像。

     「她還在嗎?

     孩子多大了?」

     一個禿頭的老婦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來,手裏抓着一隻瘦鶏簡直像烏鴉。

     「喂,你——你可是彭剛大媽?

     我——我是魯馬佳,怎麼不認識啦?!」

     「噢,原來是你回來啦,你找誰?

     她早不在這兒啦。」

     「這——那她……」

     「她——

     她已經改嫁啦,嫁給一個有錢的人

     一位歌唱家。

     噢,他們還生養了一個孩子——

     對啦,她原來的那個孩子早死啦。」

     「什麼?!

     早死啦!」

     「是啊,可憐那個孩子沒有爸爸。」

     他背朝着一個方向走着,他現在懷疑自己

     我真的回來了嗎?

     唉,不要可憐自己,他突然開口大駡!

     此詩寫於1973年

     以上錄自嚴力收藏的芒克手稿

     附錄二

     送給嚴力

     抒情的二十三歲生日

     ——1976年8月28日燁世於北京。

     生活向我走來了,從此她就一直也沒有離開過我。

     啊,生活

     那早已為你準備好了痛苦與歡樂。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一章第一段

     你可記得在那裏埋葬的黎明和童年?

     呵,希望——

     請你不要去的太遠

     你在我身邊

     就足以把我欺騙。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獻辭

     我遙望着天空,我屬於天空。

     我也時常地去向着她呼喊

     當對面的山谷又送來了我的呼喊聲時

     我的聲音

     震動了我的心!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二章第三段

     北方的樹林

     落葉紛紛:

     好一塊秋天,地上飄着紅色的頭巾。

     聽,都是孩子

     那裏遍地都是孩子;

     一溜烟跑過去的孩子,給母親帶去歡樂的孩子。

     看,那是輛馬車

     看看吧,那是拉滿了莊稼和陽光的田野!

     啊,北方的樹林

     落葉紛紛,我每到這裏就來和你幽會,請聽我說:

     我是風!

     ***

     和田野裏勞動的孩子一樣,我非常的熱愛天空,當輝煌的太陽一出來——

     這是母親睜開的眼睛。

     和田野裏勞動的孩子一樣,我非常的熱愛天空,熱愛母親!

     啊,北方的樹林

     我對你戀戀不捨,但母親在召喚,我要和孩子們一道

     在太陽的照耀下去收割。

     ***

     道路飄飄

     又細又長

     抬頭看見,那飄零的頭巾下面掠過一道目光……

     樹林浩浩

     又搖又晃,側耳聽見,那落葉中發出了告別的喧響……

     啊,北方的樹林,美麗的樹林,遠去的情人——

     風在向你歌唱!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三章

     有一個瘦小的姑娘,背靠着一棵高大的白楊,那又靜又藍的天呵

     出現一行南飛的大雁。

     飛過田園,飛過村莊,飛呀,飛呀!

     白楊樹在不停地搖晃……

     啊,那在不停搖擺的白楊,那個背靠着白楊的姑娘,那條使姑娘失望的彎彎曲曲的路上……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四章一段

     多麼寂靜,河流輕輕地飄向遠方,多麼悲哀

     那大片雕殘的花朵!

     啊,田野

     多麼荒凉的田野

     那像白雲一樣飄過去了送葬的人群……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一段

     沒有你的目光,沒有你的聲音,地上落着紅色的頭巾……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二段

     孩子們從陽光裏歸來

     給母親帶回愛……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三段

     在她那孤零零的墳墓上寫着:

     田野呵,我沒有給你留下別的,我也沒有給你留下我……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四段

     時間並不理會人性

     但在匆忙的相遇中

     她也給我留下了溫情。

     啊!(多麼深刻的印象)

     那是個像風箏一樣飄動着的女人的身影……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五段

     放出去的聲音是抒情,回蕩起來的聲音是進攻!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七段

     (日子過的非常快,但每一天都是這樣)

     我將和所有的馬車一道

     把太陽拉進麥田……

     (當太陽快要落去)

     男人們從陽光裏給女人帶回溫暖……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十段

     不知為什麼

     那向我走來的黑夜對我說:

     你是我的……

     不知為什麼

     我看不見自己

     也摸不到自己

     而她卻高傲、美麗。

     不知為什麼

     當我一投入黑夜的懷抱

     我就驚恐萬分!

     啊,黑夜

     在你的面前

     沒有人去問我

     也沒有人去寬恕我。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六章

     夜,這黑皮膚的女人,多麼漂亮的眼睛,月亮脈脈含情。

     夜,這黑皮膚的女人,多麼孤獨的身影,大地蒼白而又寂靜!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七章第一段

     不論我是怎樣的姓名

     希望

     把她留在這塊親愛的土地上。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九章第一段

     啊,黎明

     但願我和你懷着同樣的心情

     去把道路上的黑暗打掃乾淨!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九章第二段

     我是河流

     我是奶漿

     我要灌溉

     我要哺養。

     我是鐵犁

     我是鐮刀

     我要耕種

     我要收割。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九章第五段

     啊,多麼可愛的孩子

     多麼可愛的目光,太陽像那金黃色的桔子

     它下面是無數個孩子奇妙的幻想。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九章第六段

     有我,還有真誠。

     有她痛苦地說給你聽,啊,我的那全部輸掉了的愛情!

     我既是以往

     也是現在,而你卻好像是將來……

     假如羞恥再也不會存在

     假如你說了:

     快從這太陽底下滾開!

     那我將一百次地重複

     絕不虛偽:

     你比太陽還可愛!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十章第二段

     秋天悄悄地來到了我的臉上

     我成熟了。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十章第三段

     啊,離別的時候

     讓我和你說些什麼呢?

     我全部的青春

     都在這塊土地上

     被太陽曬過。

     啊,春天

     即使你將離我很遠很遠

     我也一定會記着:

     是我的

     你全都賦予了我。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十章第五段

     (寫給詩人)

     為了溫暖

     為了光明

     把自己像火把一樣點燃。

     為了燃燒

     為了燒完

     舉着火把走向黑暗……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十一章第一段

     風浪,這悲慘的琴聲!

     夜半的河岸

     漁家的人們

     都在傾聽着你的奏鳴。

     風浪,這悲慘的琴聲!

     蒼老的母親不能安睡,熟睡的嬰兒被你驚醒……

     啊,風浪——

     這漁家苦難生活的悲慘琴聲!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八章第二段

     (忽然,我猛的驚醒)

     星星還在天空閃爍,夢呵,那被你欺騙着的無數隻眼睛!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七章第五段

     又一次的驚醒

     你已滿頭的花白。

     呵,太陽

     孩子對着你出神

     你卻把她弄的瘦弱而又伶仃……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二章第二段

     我是墾荒者

     也是個歌手,我抱着太陽的七弦琴

     歡迎莊稼來到我的田野。

     呵,我是墾荒者

     也是個歌手,我歌唱偉大的土地,我生下來就為了愛你!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一章第二段

     (真的,我誠實的熱愛秋天,每當她出現在我的面前,穿着那件金色的睡衣)

     啊,我將把所有的日子都給你帶去!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九段

     (我只好去安慰我)

     歡樂吧,歡樂總會有的!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五章第九段

     啊,姑娘,當我從寂寞中驚醒

     便又愛上了寂寞……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十三章第一段

     (我借着路燈)

     整齊的光明

     整齊的黑暗……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七章第二段

     (為青春的題辭)

     在這裏

     在有着繁殖和生息的地方,我便被拋棄了。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十章第一段

     生活向我走來了

     從此她就一直也沒有離開過我。

     呵,生活,要把她帶到將來的日子裏去!

     選自《我屬於天空——1975》第一章第三段

     嚴力:

     今天這個日子即將過去,正如你的一句詩:

     輕輕地跨了過去

     就再也沒有回來……

     做個紀念吧!同時也祝賀你!

     你的朋友

     燁世

     1976.8.28,於北京

     作者:鄂複明,詩人,《今天》創辦人之一。

     題圖:The poet recompensed,Rene Magritte 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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