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精神病人重症者超1600万人 仅不足12万住院
2015/5/18 创新医学网

    

    

     5月7日,洛川两岁儿童被一名有精神病史的男子殴打的事件,使得人们再次关注到精神病人的生存现状。

     法律规定,对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应当责令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必要时,由政府强制医疗。

     2011年,我国重症精神病人已超过1600万,住院治疗的不超过12万。想把1600万这个庞大群体关到“笼子”里,对个体家庭来说,无疑是不能承受之重。

     5月7日,洛川两岁儿童被一名有精神病史的男子殴打的事件,使得人们再次关注到精神病人的生存现状。2011年,我国重症精神病人已超过1600万,而住院治疗的不超过12万。其中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成为社会公共安全的潜在危害者。2011年,有统计称:精神病患每年造成的严重肇事案件超过万起。

     法律规定,对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应当责令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但要想把1600万这个庞大群体关到“笼子”里,对家庭来说,无疑是不能承受之重。那么,谁来完成精神病人的救赎?

     家有『武疯子』不能承受之重

     华商报记者刘燕

     西安东郊长乐坡一座老式的红砖墙家属院里,年逾60岁的国企退休工人王晋(化名)牢牢地记着一个名叫“李斌”的男子的故事——2010年7月13日,宝鸡眉县人李斌,在家人的注视下,被父亲和弟弟用绳子勒死。

     在被亲人弑杀前,李斌一直过着被家人和邻居称做“随心所欲”的日子。不劳作、对亲情没有感觉、易暴、易怒,口中经常会流露要杀人的言词。在常人眼里,他简直就是个“疯子”,而实际上,他是被称作“武疯子”的重症精神病人。在李斌放言要杀死弟弟之后,为了怕他真的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家人不得不先将他杀死。

     这个悲剧让王晋刻骨铭心。为了不让李斌的故事重演,他们26岁的儿子欣欣(化名)已经三年没有下过楼。欣欣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恶狠狠地踩死流浪猫 吓得路人差点报警

     王晋不让欣欣下楼,一是欣欣现在畏惧接触外界不愿意下楼,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欣欣有暴力倾向。

     三年前,欣欣在楼下恶狠狠地踩死了一只流浪猫,吓得路人差点报警。还有一次,他拿起一块砖头砸了路边的清洁工,王晋和自己的妻子不仅给对方看病,苦口婆心给说尽好话,对方才没有报警。

     从小,欣欣性格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但那时工作忙的王晋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问题,“只是觉得孩子说话比较冲。”欣欣上到高中时便退学在家,那时的王晋和妻子已经明显感觉到欣欣在精神上的问题比较严重。

     欣欣上学时成绩很差,他在学校和谁都不说话,回到家里只对王晋夫妻发火,还动不动砸东西。直到后来,欣欣走路时自言自语,一个人回家面对着墙自言自语,还时不时搬起椅子砸墙时,王晋才和妻子带孩子去看病。在精神病医院,欣欣被判定患有精神分裂症,而且有严重的“迫害妄想”倾向。

     欣欣开始服用大量的精神用药。那时,欣欣还能够出门,偶尔一个人在楼下晒太阳。直到有一天,在楼下晒太阳时,他捡起硬物砸人家一楼的窗户。邻居们害怕,便告到了居委会。

     每月近4000元治疗费“住院治疗想都不敢想”

     那段日子,王晋和妻子彻夜睡不着。他们不是没想过让欣欣住院治疗,但每月近4000元的治疗费让他们望而生怯。王晋和妻子都是老国企的退休职工,两人每月工资加起来不足6000元,而且双方父母尚在,“住院治疗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欣欣不到户外活动,但这个办法并不奏效,有一次,妻子想拦住欣欣不让下楼,欣欣顺手抄起水杯砸向妈妈,幸亏王晋在家,否则不知道情绪激动的欣欣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从那以后,欣欣的房间门被换成了朝外反锁的铁门,窗户也被加固起来,欣欣情绪反常时,王晋就将他反锁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任由欣欣砸墙摔东西。

     这是三年前的事情,现在多数时候,欣欣习惯于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长年晒不了太阳,欣欣的皮肤白皙透明,有时候半夜,欣欣拼命想打开房间门,打不开时,就在房间里骂人,直到天亮才睡觉。每当这时,王晋和妻子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流眼泪,他们不知道等他们老了,欣欣会怎么样,“国家会负担欣欣这样的病人吗?”他们多么希望欣欣还能像以前那样下楼,“但他伤了人怎么办?”

     自从退休,王晋非常关注精神病人伤人的事件,每一期恶性公共事件发生后,他和妻子那几天都会失眠。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对欣欣是有所登记的,也会免费发放一些精神用药,但这些都不能真正帮助到这个有精神病人的家庭。王晋也打听过类似于他这样的家庭,有些家庭的情况比他的家庭更严重,现在,他和妻子也只能以此来安慰自己,“这个家也许还没那么糟糕。”

     一根铁链隔绝了整个世界 但“不上锁怎么办”

     西安北郊福安花园小区,一根铁链将36岁的方林(化名)栓了四年,在这之前,方林所在的社区服务中心医务人员曾做通家长的工作为其开锁,但不超过两天时间,方林再次被上锁。

     “不上锁怎么办?”方林42岁的姐姐一讲到弟弟便泪流满面,自从弟弟的精神病情恶化,作为姐姐的方冉(化名)就再也没有安过心,父母岁数已大,根本无法照顾不仅有暴力倾向且总是乱跑的弟弟,一根铁链不仅拴住了弟弟,也隔绝了这个家与外界的联系。

     方林不说话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抄起东西伤人。自从弟弟被拴起来后,方冉就再也没有让孩子和爱人来过父母家。这哪里还像个家,方林住的房间里基本是漆黑的,为了保证方林的安全,能够照明的东西一律被卸下。

     早在三年前,这个家就没什么家具了。不是没有,原先有的全部都被方林摔坏,客厅里,除了床和简易的小板凳,没有一件电子产品。方林的父亲身体不好,有点老年痴呆症,方林的母亲无法同时照顾两个生病的人,为了方林不自伤和伤害他人,他只能被锁起来。方冉一个星期回家两趟,每次回家,她都要买够两三天的食物,父亲已经基本不下楼,母亲下楼的次数也很少,他们不怎么用电话,方冉回家的次数就得多一些。

     为了弟弟,方冉已经放弃了在单位多次升迁的机会。她知道,一旦她全心扑在工作上,就无法照顾父母和弟弟。弟弟五年前曾离家出走,后来警察在市区一个地下通道发现了昏睡两天的弟弟。弟弟被带回家时,对父母拳打脚踢,有几周时间,方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住进精神病医院去。”但她知道,这有可能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决定。最终是母亲不同意送儿子进医院,即使是被儿子曾经打过,母亲依旧爱儿子,她不能想象,住进精神病医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她知道,即使是把儿子拴起来,他还能和亲人说话,哪怕是叫喊,但住进医院,“谁陪他说一句话呢。”

     七成精神病人家庭认为被人知道很羞耻

     但方冉知道,也许总有一天,她还是要送弟弟去医院,未来的生活有预料但却让人不敢想。她的丈夫已经对她有意见了,她和婆婆的关系也为此闹得很不愉快,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弟弟有康复的希望,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做,但目前,这个希望还太小。作为女儿,她已经为这个家做得太多,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累,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长期以来,精神病人的极端暴力行为为社会带来的不稳定因素,一再成为突出的公共卫生问题。即使是国家精神卫生法颁布之后,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更好的解决。国家在治愈精神病患者公益项目上的投入远远不能满足于精神病人的实际需要,这使得精神病人的伤人事件并没有从根源上得到有力的改善。

     早些年,记者曾做过调查,发现有接近7成的精神病人家庭认为,被人知道家中有精神病患者是羞耻的。观念上的尴尬,也让目前大多数精神病人没有得到有效治疗。“关”和“铁链拴”仍旧是目前家庭对症精神病人的主要方式,虽然这个方式并非家庭心甘情愿,但却成为众多绝望家庭唯一可以被使用的方法,这是一个家庭备受重创的生活,也是生命不得不承受的重。

     精神病患者杀人时有发生

     2013年7月2日,澄城县王庄镇某村发生令村民们震惊的命案。当日7时许,63岁的张老汉和老伴还在熟睡,却被患有精神病的儿子张某杀害。

     当时,张某手拿棍棒,疯狂地抡向双亲,胸前的包中还插着一把菜刀。村民闻讯赶来,却不敢上前,后来报警。县公安局刑侦大队20余名民警增援,并将张某制伏。张某父母被送医院不治身亡。

     近日,华商报记者在陕西各地调查发现,重症精神病患者肇事肇祸时有发生,已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

     儿子清晨杀害熟睡父母

     5月11日,提起老两口被患有精神病的儿子杀害的事情,当地一位50多岁的村民唏嘘不已。他女儿和张某都是1988年出生的,还是同班同学。张某初中学习不错,高中考入县城一所中学。因家庭困难,张父给的生活费很少,张某偷拿了同学的钱物,遭同学暴打,从此精神失常。

     另一位村民说,张某常光着身子,在村里乱跑,对村民常有攻击行为,让人很担忧,但酿出这么大的祸,谁也没想到。

     案发后,警方以故意杀人罪立案侦查。后对张某进行司法鉴定,确定案发时,张某处于发病状态,无刑事责任能力。渭南市中院作出判决,对张某实施强制治疗。随后,张某被转入澄城县东大街精神病医院,起初由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支付医药费,每月2000元。

     澄城县东大街精神病医院院长李小平说,张某属于重度精神分裂症,经一年多治疗,有显著好转。但仅仅几个月,医药费便中断了。目前张某每月医药费约3000多元,护理费约2000多元,伙食费600元左右,其他生活费每年约1000元。张某参加新农合,医药费报销标准为80%,其他三项费用不在报销范围内,现拖欠各项费用约4万余元。

     丈夫被妻子用擀面杖打死

     2005年,陈丽与高飞在绥德县义合镇结婚,育有一子一女。2013年,因为长子小杰(化名)读书问题,两人将家搬至榆林市榆阳区东沙一民房内。

     2013年12月27日凌晨,妻子陈丽起床小解后准备回床上睡觉,看到自家屋里放置的擀面杖,转头看着床上熟睡的丈夫,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打人的冲动。于是,鬼使神差地拿起擀面杖在熟睡的丈夫高飞鼻子处击打了一下。高飞的鼻子顿时鲜血直流,随后,陈丽还用水帮丈夫止血。

     然而,当高飞止血后蹲在地上时,陈丽又拿起擀面杖对其面部及脑部进行多次殴打,最终,没有反应过来的高飞被妻子打倒在地。

     天亮后,若无其事的陈丽便将儿子送到亲戚家,一个人在街道上闲逛。当日19时左右,高飞的妹妹带着小杰回家,打开门后发现哥哥已经死亡,随即报警。

     2013年12月28日18时21分,陈丽在哥哥劝导下,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2014年6月16日,经司法鉴定机关鉴定,陈丽患有脑质性精神障碍,当日实施杀人行为时,因妄想和认识功能损害等精神病性症状影响下,丧失了对杀害丈夫一事的实质性辨认能力和控制能力,应为无责任能力。

     由于陈丽不负刑事责任,公安机关让家人将其带回绥德老家休养。近日,华商报记者辗转联系到其家人。家人称,陈丽正在休养,其他的不方便透露。

     男子突然发病砍伤父母和弟媳

     提起今年3月3日发生在自家的一起悲剧,42岁的王彦军忍不住悲伤起来。这一天,王彦军的四哥突然发疯似地提刀向父母和王彦军的爱人砍去……

     王彦军是铜川市耀州区庙湾镇三政村人,5月11日,他告诉华商报记者,3月3日当天,他正在吃饭,突然听到隔壁父母房间有吵闹声,“我赶紧撂下碗朝出跑,只见我四哥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砍柴刀朝我父亲挥舞。”王彦军说,父亲的头部、手部鲜血流个不停,他赶紧跑过去护住父亲,“结果四哥又跑过去追砍我母亲和媳妇。”王彦军一看控制不住局面,就赶紧报警,派出所民警赶到后,才将其四哥控制。

     王彦军说,去年初他四哥突然发病,动不动就殴打家人。家人无奈将其送往精神病院,医生检查为精神分裂,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事发后不久,王彦军的四哥就被送到了铜川矿务局精神病院,至今还在那里接受治疗。

     记者采访这天,王彦军的父亲王有生和母亲姚玉芳刚出院回家不久。提起四儿子,77岁的王有生无奈地摇摇头说:“自己娃把咱砍了,咱能怪谁?”他几乎丧失了劳动能力。73岁的姚玉芳由于头部被砍柴刀削去一块。虽已康复,但却丧失了语言能力。

     “这次事情对我们家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到现在已经花了12万多元了。”王彦军说,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王彦军说,他家有六亩地,以前他外出打工还能挣点钱,现在要照顾父母和妻子,他哪里也去不成。(文章来源:华商报原标题:精神病人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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