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腊河:我们来了!
2015/8/2 知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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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进这清澈见底的河水,怕我身上的污垢把你污染;

     踏入这神秘莫测的山林,怕我脚下的足迹把你侵扰。

     南腊河:我们来了!

     我们将与你同在,我们将伴你成长。

     请你为我们作证,证明我们与你一起度过的岁月!

     经过了10天的火车、汽车长途颠簸,我和同学们终于在1970年3月5日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祖国陆地最南端的南疆小城勐腊县城,来到了地处南腊河畔的我们水利二团九连驻地。

     在南腊河里洗掉这10天的污垢,来不及打开我的行李,我就迫不及待地拔出钢笔,打开信纸,伏在简陋的竹床上,向我的父母、向我的亲友写信。

     爹爹、姆妈、亲人们:

     我已经平安到达连队,勿念……

     姆妈:你好吗?你现在怎么样了?2月23日1点13分,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你竟然没有跟我道一声再见、竟然没有看一眼正在离别你的儿子!但在那时,我从车窗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在亲友们的护拥下,倒了下去!我声嘶力竭地叫喊你,但我的叫喊声完全淹没在周围嘈杂声中。……我知道,姆妈你是舍不得我离开你而心痛得昏倒!你生养了我们弟兄四个,每当儿子们长大以后,就一个个被迫离别你而远走高飞:大哥支内去了四川,小哥上山下乡被分配到了市郊农村(弟弟还小)。我从小就是你的心头肉、掌中宝。你作为母亲,却让你的又一个儿子,被赶到最远的边疆去“干革命”。我知道,你是为无力护卫你的儿子在你身边、你是为我的离别心疼而急火攻心!妈妈:我知道,我这封信,可能将在10多天以后到你的手里。那时距离我们生离死别那一刻,已经过去20多天了。我希望,离别时的那伤痛,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退。希望你的心能够平复下来。姆妈,儿子衷心希望你保重身体,不然儿子远在异地他乡也会于心不安的!……

     上山下乡到达连队的第一个夜晚,虽然路途10天的疲累,但我久久无法入睡。南腊河潺潺流水声、深山里不时传来的那似莺歌似鬼叫的声音、几个月前我父亲听到我诅咒这个家庭带给我的伤害而发出的抽泣声、妈妈心疼我离别而流露的那哀哀眼神……交替着在我耳朵里鸣响、在我头脑里闪现。

     或许,这就是静夜思?

     白天,奔波中的我可没有时间和精力这样思念的。

     当解放牌大卡车载着我们进入了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的时候,我和同学们一样,充满了对这块“瘴蛮之地”的好奇:那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那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那不时窜过马路的小“野兽”们;那充满潮气的热带季风……

     到达勐腊县城,我热得赶紧脱下了离别上海时穿的厚厚的御寒衣服。3月初,在上海还是乍暖还寒时候,在这里却是泼水节前一个月的旱季——热!

     这陌生而神秘的地方,以后就是我们将要长期生活、“战斗”的地方?

     ——穿着紧身衣裤的窈窕“龙英”(傣语:姑娘),挑着箩筐公然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要知道,如果在上海,这些紧身衣裤是会被造反派们当做“资产阶级奇装异服”而被剪掉的。

     ——马路边,一位傣族“咪涛”(傣语:大妈)摆着地摊。那是什么?啊?这是木瓜?那一粒粒的瓜子,真象是老鼠屎啊。尝尝?这味道,有点腥有点涩。要知道,如果在上海,这样的地摊早被认定是“三自一包”资产阶级毒瘤被严格铲除了。

     ——带队老师要抽烟买了一盒火柴。长长的火柴棒,燃烧起来,久久不熄。要知道,如果在上海,这样长的火柴棒,真的太浪费木料了。哦,这里有太多的原始森林,所以这里的木材不值钱?

     ——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了“失踪”好长时间的我的一位同学。他竟然津津有味地在欣赏斗鸡:在一家傣族竹楼篱笆边,两只小公鸡剑拔弩张、怒发冲冠、上下翻飞地在恶斗!要知道,如果在上海,这样的好斗公鸡基本绝迹,或者早被改性了,或者早被屠杀了。……这“第二故乡”的一切,与我们的“第一故乡”上海,是如此地不一样。这就是我们要接受“再教育”的地方?

     距离勐腊县城27公里的南腊河对岸,就是我们的新家。汽车停下,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就是这一江春水向南流的南腊河。连接对岸我们驻地的,是一座浮桥。几个人同时踏上这浮桥时,用“泡竹”扎就的浮桥,顶不住吃重而下沉。那些调皮的男生,故意追上胆小的女生,让河水浸没了她们的鞋袜,引发出了这些女生的惊叫声、男生的哈哈大笑声……

     刚刚到达连队时的南腊河象个人见人爱的小龙英:羞涩温顺,毫无隐私,清澈碧绿,鱼翔河底,喝一口生水美滋滋。人们站在浮桥上,争相洗脸洗澡,洗去这10天来的尘埃,洗去这10天来的疲累。

     夜晚的南腊河边,有一个火把摇曳。那是一个傣族“龙崽”(傣语:小伙子),沿河搜寻水面下的鱼。一旦发现那不幸的水下游鱼,他立即挥刀砍下。那些鱼十有八九被砍被逮。

     下游河道里,传来一阵阵“噼啪”“噼啪”的响声。那是驻地附近的另外两个傣族“波涛”(傣语:大伯)撑着竹筏,用手里的竹竿使劲打击南腊河水,企图把下游的鱼驱赶到上游已经张网待捕的渔网里。

     在这桃花源般的诗境里,我在默默地思念远方的亲人们:愿亲人们平安吉祥,勿为我而不安,勿为我而伤感。爹爹、姆妈:我在远方祝愿你们!

     南腊河:我们来了!

     我们将和你共同度过今后的岁月,却不知今后的日子将如何?现在我们怀着满腔热情来,将来我们能否平安返故乡?我的双亲期盼我早日回家把家成!

     或许,我们的这些知青里,辈有人才出?或许,我们这些知青里,将会粪土现?或许,甚至……甚至我们这些知青里,会有人献了青春献终身?!

     我只求平平安安,躲避那喧嚣的出生论;我只求能让我这个入学以来的“好学生”,有个我求知上进的地方,有个我发挥热情的地方……

     南腊河,请你为我作证!

     南腊河畔第一夜,我在朦朦胧胧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 END -

     施大光

     写于2015年6月22日

     为“下乡第一天”征稿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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