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前夕，一个跨越英国南北、历时13小时的火车之旅——离开，还是留下？
2016/6/16 商业周刊中文版
撰文：Rodney Jefferson、Ed Kiernan
编辑：李钰、肖瑶
翻译：任文科
一个跨越英国南北、历时13小时的火车之旅显示，在脱欧公投前夕，整个英国正在进行痛苦地抉择
“如果你在我们村进行民意调查，会发现他们都想脱欧”
一个跨越英国南北、历时13小时的火车之旅显示，在脱欧公投前夕，整个英国正在进行痛苦地抉择。
当列车穿行在英格兰中部的时候，卢克·奈特(Luke Knight)一直在摆弄他的智能手机，时不时地喝一口软饮料。这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他在利兹市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工作。他说，工友们的所有聊天都围绕移民问题展开。在6月23日举行的全民公投中，他们计划投票支持英国脱欧。他也打算这样做。
1965年至2015年英国人口增长情况
“国小，人多。”当这辆挂着6节车厢的火车缓缓驶过英国的前工业中心时，22岁的奈特如是描述工友的观点。“他们都支持‘脱欧’，毫无疑问。”
奈特的同事、18岁的扎克·普里查德(Zach Pritchard)在一旁说，他还在犹豫，因为上学时老师从未教过他关于欧盟的知识，所以他“有点茫然”。在他们对面，一位年龄稍长、赶赴布里斯托尔的乘客插话说，他也担心移民问题，因为政府需要保护这个国家免受恐怖分子袭击。他将投票支持英国脱欧。
移民问题
恐怖分子
从左至右分别是：英国的移民问题、英国的恐怖问题
在这条英国最长的列车线路上，除他们之外，记者还遇到了许许多多上班族、短途旅客和度假者。来自英国经济和社会各阶层的人们在沿途45个车站上上下下。这条线路始于苏格兰东北部的阿伯丁，途经爱丁堡、前造船中心纽卡斯尔
、约克郡地区几个后工业化城市、大都会区伯明翰，然后穿过港口城市布里斯托尔和普利茅斯，最终抵达英格兰南端的康沃尔郡
，全长1244公里。
纽卡斯尔城市概况
康沃尔郡城市概况
从左至右：纽卡斯尔的城市概况、康沃尔郡的城市概况
眼下，整个英国都在斟酌一项被首相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称为“千载难逢”的重大决定。为了解普通民众的所思所想，彭博社记者和摄影师踏上了这趟全程13个小时的列车之旅，在B号车厢对乘客进行了采访。他们所持的不同立场似乎已将位于伦敦的英国政府撕扯得四分五裂。即将接受裁决的，是英国在全球最大经济俱乐部的席位。过去60年，欧盟成员国从6个增至28个。
一些民调显示，两种投票倾向难分上下。
支持“留下”和“离开”的人各占41%
每个工作日上午8点20分，这趟纵贯英国南北的列车会驶出以灰色花岗岩建筑著称的阿伯丁
，最终在晚上9点43分抵达棕榈树点缀其间的康沃尔郡海岸小镇彭赞斯。尽管列车绕过了“英国脱欧”大辩论的震中——首都伦敦，但在这个四月天，乘坐这趟列车的旅客们倒是很乐意谈论这个话题。
阿伯丁的城市概况
这些背景不同的乘客有个共同点：他们都希望获得更多信息。奈特说，相较于脱欧公投，他更了解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和美国大选。来自利兹的古代史学生奥利维亚·怀特(Olivia White)希望进一步了解脱欧对英国人在欧洲旅行造成的影响。许多乘客表示，他们仍然不太明白欧盟成员国身份对于英国的重要性，也不清楚为什么脱离这个英国早在1973年就加入的联盟对他们有利。至少有4位乘客表示，他们将依靠“直觉”来投票。
蒙特罗斯城市概况
在蒙特罗斯(阿伯丁以南)
上车的大卫·普罗克特(David Proctor)表示，他还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决定。31岁的普罗克特正在学会计，并在一家酒吧兼职。由于平时比较关注自由贸易和经济议题，且他认为有必要约束英国的权力，所以他说自己更有可能投票支持英国留在欧盟。普罗克特说，在2014年9月苏格兰“脱英”的独立公投中，他倒是很容易就做出了决定。他当时支持苏格兰独立，但独立派以失败告终。
自由贸易
经济议题
从左至右：英国与欧盟的贸易情况、英国的经济状况
“伦敦当局并没有为我们提供最好的服务，但我觉得，欧盟一直在照看我们的利益，”普罗克特说。他要去爱丁堡
看望他的妹妹。
爱丁堡的城市概况
来自利兹的20岁学生Olivia White
在列车驶过苏格兰民族党大本营、港口城市邓迪
后，71岁的西尔维亚·特伦(Sylvia Troon)从法夫郡
小镇卢赫斯登上列车。苏格兰最古老的大学就坐落在卢赫斯附近的圣安德鲁斯。当地人坚称，圣安德鲁斯是高尔夫的发源地。
邓迪的城市概况
法夫郡的城市概况
从左至右：邓迪的城市概况、法夫郡的城市概况
特伦的夹克上佩戴着一枚“赞成”苏格兰独立的蓝色翻领徽章，她说希望英国留在欧盟。
在苏格兰民调中，支持“留下”者占51%，支持“离开”者占19%
午后不久，随着列车向南行进，车厢内的气氛开始发生变化。这辆列车经贝里克进入英格兰。早在15世纪前，这个小镇所属的诺森伯兰郡
就在苏格兰和英格兰军队之间易手10多次。
探望完姐姐后，艾米莉·爱德华兹(Emily Edwards)带着两个孩子(一个8岁，一个4岁)从贝里克登上列车，准备回家。这位从事史前陶器研究的考古学家住在伯明翰附近。她首先指出，移民是当地人讨论最多的话题。
“如果你在我们村进行民意调查，会发现他们都想脱欧，”40岁的爱德华兹表示。她将投票支持英国留在欧盟。就在她说话之际，列车进入现已废弃的东北矿区，正在穿过大教堂城达勒姆
。“但人们对欧盟缺乏感性认识，基本上没有想过这档事。”
诺森伯兰郡城市概况
达勒姆城市概况
从左至右：诺森伯兰郡的城市概况、达勒姆的城市概况
达林顿城市概况
列车继续向南蜿蜒而行，依次穿过世界上第一条蒸汽动力客运铁路线所在地达林顿
、中世纪老城约克郡
、利兹
和谢菲尔德
——在英国，这两座城市是如今陷入困境的钢铁业的代名词——以及劳斯莱斯(Rolls-Royce)喷气发动机的制造地德比
市。
约克郡城市概况
利兹城市概况
从左至右：约克郡、利兹城市概况
谢菲尔德城市概况
地德比城市概况
从左至右：谢菲尔德、地德比的城市概况
来自哈德斯菲尔德的39岁城镇规划者Sarah Lewis
下一个大站是伯明翰
。
伯明翰城市概况
在这座英国第二大城市中，22%的居民出生在英国以外的地方。YouGov公司3月份进行的民调显示，这一地区，即西米德兰兹郡，是给予英国脱欧最强大支持的三个区域之一。
从左至右：伯明翰的城市概况、伯明翰的人口分布、西米德兰兹郡的民调情况
在40岁的约翰·查尔顿(John Charlton)看来，即将到来的投票事关主权问题。每天下午3点左右，这位金融服务业的软件顾问都会在列车上度过40分钟的回家之旅。他家在著名的温泉疗养地切尔滕纳姆
。查尔顿希望欧盟重返与邻国签订简单贸易协定的状态。他最担心的是，欧盟最终发展成所谓的“欧洲超级国家”，这也是脱欧运动频频使用的口号之一。
切尔滕纳姆城市概况
“欧盟的发展趋势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查尔顿说。此时，列车正在从莎士比亚的出生地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的西边穿过。至于为什么要在40年后离开欧盟，他说，“即使你现在不离开，10年后也不得不离开。一个国家的定义在于主权，在于控制边界。”
在英国西南部的港口城市布里斯托尔
，主权仍然是普遍话题。科林·布朗(Colin Brown)表示，他的社区特别关心主权问题。51岁的布朗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从事财务工作。他说自己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但他倾向于支持英国留在欧盟。
来自彭赞斯的23岁失业者Nathan John Ritchie
“辩论的双方都很肤浅，”他说。列车穿过绿意盎然的乡村，正在朝着德文郡的教堂城埃克塞特
行驶。“‘留欧派’强调离开欧盟将引发动荡，而‘脱欧派’则显示出狂热的民族主义情绪。”
布里斯托尔城市概况
埃克塞特城市概况
从左至右：切尔滕纳姆、布里斯托尔、埃克塞特的城市概况
他赞扬欧盟统一了会计标准和一些商业法律，并成功达成多项贸易协定。他表示，移民使得英国经济更具竞争力，最终会促进就业，而不是剥夺就业机会。
近来的公投记录显示，通常情况下，“摇摆选民”最终会选择维持现状。在2014年9月份的苏格兰独立公投中，尽管民调显示两种立场的支持率不分伯仲，但最终仍有55%的选民支持苏格兰留在英国。
普利茅斯城市概况
31岁的克里·威尔斯(Kerry Wills)是位牙科护士。她刚收到政府动员民众支持英国留在欧盟的宣传册，但她也是个“摇摆选民”。她和几个朋友在普利茅斯
(1620年“五月花号”从这里起航前往北美殖民地)买了一些东西，然后乘坐这趟列车返回康沃尔郡小城雷德鲁斯。
坐在此时已空荡荡的B号车厢里，她主要谈到了康沃尔郡的隔离。该郡获得的欧盟援助比英格兰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
“我们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里像是个隔离带。”在这趟列车即将完成长途跋涉的最后一站，准时驶入彭赞斯站之前，她这样说道。“我会投票的，但我还需要深入了解相关情况，否则会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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