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2020年，中国医疗的医院中心制时代将终结
2015/2/2 医学生
本文根据张锐在奇遇沙龙发表的演讲内容整理，奇点做了部分编辑和删减
克里斯坦森本身是一个很有视野的经济学家，同时他对医疗非常关注，《创新者的处方》是他对美国医疗产业未来变化的洞察。我看到这本书，就像看到了一本惊心动魄的武侠小说，充满了激情，充满了想象。他的一些观点在美国并不算惊世骇俗，但如果我们把他的观点拿到中国，拿到当下，再反观春雨做的一些事情，包括中国风起云涌的医疗改革中来看的话，我们会发现他有尖锐的洞察力。中国的很多事情在这本书里都会有映射，所以今天我们跟大家分享的是“预见2020”。
克里斯坦森是一个颠覆者的精神领袖，他曾经说过，他的一生中只有一个理论——颠覆者理论。颠覆者理论是什么呢？我举例来说，PC电脑出现的时候，大家并不觉得是一个非常大的事情，因为当时一台PC电脑的利润极低，而且功能上和玩具差不多，但一台主机电脑的利润惊人，这是个巨大的差异。这些市场的领导者不会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市场，也不会对这个产业进行市场化的调整和资源布局。后来在个人电脑上出现了一批精英，我们看到很多著名的电脑公司。除了个人电脑之外，克里斯坦森的书里经常举的一些案例，我们身边的很多产品都是按照这样的路径颠覆传统产品的，比如贝尔电话、丰田汽车，丰田汽车也是从未被满足的一个美国乡镇企业的低端品牌切入，再比如美国西南航空，等等。
梦幻的奇遇沙龙现场
5年后，中国医疗的医院中心化时代将瓦解
如今大部分大公司都是从经历这样的颠覆成长起来的，那么医院呢？我的基础判断是，在2020年，中国医院的中心制将瓦解。
什么叫医院中心制？现在的医院是什么？现在的医院是信息中心，是物理中心，是经济中心。现在如果我们身体有病，最重要的一个能够为我的病情进行诊断的地方是医院，也即诊断环节，我们的化验报告、我们的体检单、CT报告都是在医院完成。物理中心是指如果我们现在有病，只能去医院，不管是诊所还是大型三甲医院。正因为它是信息中心，也是物理中心，所以这个产业链的资源和重心都在这一块。之所以我们会投资医院，因为医院是医药产业重要的利润来源。但是，我请问，现在的医院角色对吗？为什么有病一定要去医院呢？为什么不能有更高效果、更低成本的方式呢？为什么整个产业的中心要放在医院呢？
跟大家说个故事，我的一个朋友怀孕了，她老公是派驻在西藏的一个军官。每次到预约孕检的时候，军营里会把最快的电脑给她老公，让她老公抢号。如果幸运的话，她第二天能挂到一个号，她的公公婆婆陪她到医院里去做一个很简单的孕检。可是，其实孕检很简单，完全可以在家里做，我们买一些孕检设备，放在车里，也可以做移动孕检，为什么一定要让孕妇到医院去做孕检呢？为什么一定要到医院这个物理中心去做孕检呢？好像它的存在是天经地义的，其实不然。
德勤作了一个《预见2020》报告，我把这个报告分成十章，第一章是患者要成为自己的守护神，医患在2020将通过互联网进行接触，在线病人的数量将呈指数级增长。什么叫在线病人？即春雨现在服务的病人。数据已经可以打通，但是隐私问题出现，医生从排斥、抗拒线上，变成拥护者。家庭将成为未来医护的主要场所，患者在线数量增长，并可以获得医保。3D打印和无创手术技术将得到推广，75%的外科手术将在流动手术中心和独立手术间进行。远程家庭呵护和康复出现，比如家用ICU设备和监护将出现。
克里斯坦森怎么看2020？沿用他的创新者颠覆理论，他认为，现有的大型综合性医院会有两个方向的趋势变化，一个是问题解决工作坊，一个是加值流程企业。那么在中国，这一切成立吗？这些现实吗？我们和诸位怎么做？我预见的中国医疗2020是：大型综合医院会往专科化、碎片化、网络化三个方向大幅度调整。
第一，专科化，是指大型专科医院和第三方诊断中心、手术中心，这些都是已经出现的，但是在未来的时间将大幅度增长，大量医疗垂直中心会出现。为什么？是因为大型综合医院为了评三甲医院，会搞好多科室，但是举例来说，中国乃至世界上很强的协和的风湿免疫，红斑狼疮的治疗是世界上的强势学科，但是为什么其他没有学科优势的医院也会建风湿免疫科呢？因为作为一个大型综合医院没有这个科室是欠缺的。第三方检验也会风起云涌出现，他们会把医院的诊断工作垄断。手术中心也会出现，包括张强医生，我坚定地拥护他，我认为他做的事情是符合未来趋势的，医生集团也是一个专科的方向。
第二个趋势是碎片化的医院。我前两天听到一个很好的消息，北京三甲医院的医生可以在社区的医院里开个人诊所，未来的个人诊所也会极大规模地出现，便利诊所也会出现。什么叫便利诊所？比如沃尔玛在美国推了6000家快捷药店，也推了很多医疗便利店，处理一些简单的健康疾病问题、疫苗注射等等。还有家庭诊所，我和我的兄弟们一直有个想法，是把“看医生”变成“医生看我”，为什么医院不能上门孕检呢？我现在就知道有两家公司在琢磨做这个事情。
去中心化的世界 医疗长什么样？
具体来说，2020医疗去中心化的世界是怎样的呢？今天大家对线上诊疗最大的质疑是有效性的问题。那我跟大家讨论一下，为什么需要面对面的诊疗？整个医学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直观医学，我们看到一个病人，通过望闻问切、面对面的医生采集信息的行为来诊断；直观医学进入到第二个阶段变成循证医学，就是通过大量的病理检测来验证；现在我们有可能通过基因检测、大数据、健康数据等等而进入的精确医学阶段。
中国的误诊率是30%，每三次去看医生的时候会有一次误诊。利用互联网可以实现非常低成本、跨地域、跨学科的线上问诊。很多人会质疑线上诊疗的可靠性问题，我坚信，到2020年，线上诊疗的误诊率会低于面对面诊疗。而医患会跨越渠道建立点对点关系，中国医患之间远隔千山万水，不仅中国，全世界的医疗都是，为什么？医生和患者通过一个东西进行连接，也被一个东西所阻断，这个连接和阻断的物理场所就是医院。我们只有到医院里才能找到医生，这是一个连接场所，但也为此而阻断，因为它的成本太高。而通过互联网而进行连接的概率会更大，像网络私人医生，这件事情本质上就是让中国的病人、我们的用户有“我的医生”的感觉。
现在春雨正在和合作伙伴做EHR，未来EHR会成为连接医院和患者的中心纽带。今天的医生怎么和你联系？是通过医院和他的诊室，以及反人类的挂号手段和你产生联系。未来的医生怎么和你联系？所有的医生超越了物理的界限，超越了科室的界限，通过一个数字化的EHR的患者产生联系，他可以对我进行健康防护，可以对我进行疾病预警，可以对我进行用药管理，可以对我进行营养健康的管理，EHR将会成为一个人和医疗健康联系的中心和纽带。
说到这里大家明白，为什么谷歌、苹果，三星都会推自己的EHR服务？这就是大家对未来世界一个共同的预判，所以我们现在要做这个事情。
人工智能会部分取代医生智力，并广泛运用在EHR流数据无缝监测和实时预警中。比如我们看到EHR数据能够连续监测我们的血糖值，如果对血糖进行干预的话，靠现在的医生已经不行了，他不能24小时不眠不休地对你进行干预，用人工智能简单的算法就可以监测。
在哪儿治病？医生个人诊所和便利店医院成为处理常见病、轻症的主要场所。我们看到大量碎片化的医院出现，它是一个小型的、个体的医院，是处理轻病和轻症的场所。O2O的线上孕检、疫苗注射、常规护理常态化。第三方检验、基因检测公司大量存在，且价格低廉。
专科医院、手术中心处理大部分范式化手术和治疗。什么叫范式化的手术治疗？比如说，一个阑尾炎开刀的处理就是一个典型的范式化手术过程，大量的专科医院和手术中心会解决这样的范式化疾病手术治疗。
未来的协和会变成什么样呢？北京有76家三甲医院，二甲医院就更多了。以三甲医院中最牛的协和医院来说，它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会变成急重症处理中心，会变成疑难症处理中心，会变成大型手术中心，会变成医学科研中心。未来公立医院的大量职能会剥离，大型综合医院还应该是有非常强的国家公益色彩的机构，全社会的医疗单元将会急剧增加，但大型综合公立医院将会剧减。
这句话其实有一个非常大的挑战。有时候我会想当年的苏宁、国美、大中，当年他们在血拼，铺门店，你在这儿开一家店，我也要在这儿开一家，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的店面都会成为苏宁、国美、大中的巨大的包袱。到今天，三家都在甩门店，这种情况会不会出现在医疗领域？
但是我们也看到很多颠覆性创新的例子，主要是两大趋势，一是医院职能外化者，把现有的医院职能外化，他们是第三方化验公司、连锁专科医院、医生诊所、体检公司、社区诊所、手术中心，这个趋势不可阻挡。二是新医疗服务供应者，他们在既有的体系之外，更加具有颠覆性，他们提供的服务是尚未被既有市场满足的，比如春雨做的线上诊断公司、基因检测公司、可穿戴设备公司、跨国医疗中介、健康O2O上门服务、医生集团，都是颠覆式创新的一些公司类型。
我还是想说一下春雨的2020。我们在做的一直是用户和医生之间的互动，我们会把优质的医生作为供应方，会用EHR进行沟通。EHR是什么？今天的医患沟通只有一个界面，这个界面叫物理界面，这个物理界面是低效的一个组织形态——医院。但是未来医患沟通的最重要界面是EHR(数字化沟通界面)。物理场所再不重要，甚至未来协和、我家门口的诊所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EHR，会有一些体检公司、数据公司和我们这种做数据解读类的公司来共筑EHR。
在此基础上我们希望能做四件事情，一是线上诊断，我坚信到2020不会有人再质疑线上诊断的有效性；二是健康管护；三是慢病管理；四是医疗超市，我们会把以后被离散化、垂直化、碎片化的医疗组织变成医疗超市。
2020的发动机：政府+人民+资本
你们可能觉得你说了2020这么多预见，能实现吗？能够推动这一切的动力来源，第一动力是政府。有人说政策是不是你们医疗创业公司最大的挑战？可能大家说错了，政府是我们最大的助力。为什么？我经常说一句话，对任何一个执政者来说，最重要的是两个，一个是土地，一个是人力。中国的医保筹资水平已经到了极限，但是消耗水平不断突破，如果到2017年整个中国医保赤字，怎么办？我现在看到很多政策趋势，政府一定会采购、会使用更高效率、更低成本、更集约化的服务，所以政府是2020这一切变革最重要的动力来源。如果医疗创业公司做的服务能够替克强总理分忧的话，那你就不会失望。第二，这个变革的动力来源是人民，中国的命价太贵了，怎么样把我们的医疗服务价格降下来，怎么样把药价降下来，这是命价。互联网当然是现在的环境中最能激励人民力量的东西。第三是资本的推动。所以我认为，这一切变革的力量动机是政府、人民加资本。
2003年，如果淘宝将百货店视为零售产业中心，给它供货、优化仓储、做店员礼仪培训，那么，还有电子商务吗？医院不是从来就有的，医院也不是颠覆不破的，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如果我们今天还把医院视为医疗中心，只做那些给医院输送病员、优化挂号排队、做医生在职教育和挂学术头卖药厂肉的所谓的科研。那么，还有未来医疗吗？
我特别喜欢大航海时代。在大航海时代的时候，有东方的丝绸、香料、瓷器很贵，据说那时候，在西方嫁一个闺女的嫁妆就是一捧花椒，因为东方的这些东西要经过帕米尔高原、经过中亚才能到达，所以它就吸引了很多冒险者，这些冒险者来自西班牙和葡萄牙。在路上有诸多风险，就像今天的医疗一样，有诸多障碍、诸多成本、诸多不便利性。这些冒险者去说服葡萄牙和西班牙王室，本来从陆上，东边可以到印度，他说，你给我钱，我下海，往西边走，也能到达印度，这是多大的浪漫？但他们成功了，他们有哥伦布、有达伽马、有麦哲伦。历史还喜欢开玩笑，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有时候想起一个故事会激励我自己，哥伦布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人，开始发生兵变了，也就是创业企业内部开始发生内讧了，大家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呢？哥伦布跟大家说，我们再往那个方向开三天，如果三天不能到达陆地的话，我们就返航。开了三天，他们看到了陆地，那是美洲。他们的冒险没有到达亚洲，后来是达伽马完成了环球旅行。历史的偶然和巧遇让他们发现了新大陆，开启了工业时代，开启了我们的今天。今天你们在这里，你们看着我，我看着你们，你们身上穿的衣服、很多很多的物品都是那些冒险的勇士用他们的浪漫做出来的。今天的移动医疗也一样，我相信，是时候我们得和大家一起去完成医疗的大航海时代了，这个时代已经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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