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失足少女秦艽野和她的伤心事
2016/5/21 凤凰读书

     >>>> 人人都有故事,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238个故事

    

     一部电影的剧照

     那是我少年时期第一次被打,被很多人打。所有的还手换来更重的巴掌、拳头。我趴在地上,贴着冰凉的地面,有人踩着我的脑袋,踢在我的背上,泥土钻过牙缝粘在浸出血腥味的舌头上。我听见一个人喊叫着咒毒的话拿起堆在墙边的转头,粗糙坚硬的棱角摩擦出嚯嚯的声音,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失足少女秦艽野

     努儿

     那是2007年的冬天,小镇冷冷的,像挨不过冬天的老人,老态而清寒。夕阳闭合,三中的校园是青灰色的,蛇鳞般闪着幽光。

     “秦艽野,二年……级五班同学,因旷课一……周,特此通报批评,罚留校察看……”

     广播呲呲剌剌的在风里传开,我心里一横,去他妈的随便吧,把我开除倒好了。横完我又觉得那么孤独,一个十六岁的高二女生,整个世界对你的要求其实只有“乖”。

     偏偏我没有。真想乘着风流浪,无影无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晚自习的时候,高飞来看我了。他在另一所高中复读,这是他第二次复读了。

     “你怎么来了啊。”

     “我看见学校大门口贴的通报批评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啊。”

     “自己一身毛还说我是妖怪,你还不是逃课到这来了。”

     “凌笑天回来了,你没手机,他联系不到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这半年他一直在苏州呢。”

     “他找我吗?”听到凌笑天的名字,我心里紧了一下。

     “是啊,你是他妹妹啊。”

     “他在哪呢?”

     “他没跟我说,给你手机,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我站着不动,没接手机。我不敢见他,凌笑天,我的哥哥。

     1

     记忆里最后一张他的脸是半年前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躺着,左半边脸被纱布层层围起,渗出的血迹干成紫黑色,另一半脸,落满一个年轻人所有的悲惨与无奈。他的右眼里很多血丝,眼皮干肿,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小野,哥现在残废了。你别再瞎混了,才高一,一定要好好学,考个好大学,哥今年参加不了高考了……”

     “明年呢?还能再复读啊。”

     “我上学上累了,不想在学校呆了。”

     他仰脸望着天花板,那神情叫人绝望,他伸出胳膊示意我走近,我上前挪了一小步,坐在病床边。

     “哥不能再看着你了,以后别再那么横,有事就找高飞他们。”停顿了一下,他说,“以后别忘了哥。”

     凌笑天,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在我年少的岁月刻下一道疤,然后像风,无声而过。

     2

     2006年9月1日,三中,太阳灼人。告示墙上密密麻麻的贴满各班新生名单,推搡中终于看见我的名字。“秦艽野,一年级三班”。一年三班在实验楼,这栋楼里有三个高一的实验班,两个复读班,其余的全是各种办公室。听说,这么安排是为了给高一实验班的同学们增加学习的动力,三中每年的升学率靠的就是几个复读班与实验班,这次就从一年级抓起。

     刚走近实验楼,就看见一楼的玻璃门口倚站着几个人,像学生,又不像,他们看上去年纪比我大一些,应该就是复读班的老男人了。身边的女同学拉着我的胳膊小心的从侧门走入,她们说,如果你想考重点,最好离这样的人远点儿。

     十月份,天气微凉,我穿着过膝连衣裙,白球鞋,晚自习的课间压完操场回教室时,有个男生单腿倚在三班教室的门口,他手插裤兜,头发略长,看脸似乎是复读班的人。

     隐约觉得这人是在等我。

     “秦艽野”。走近时,听见他喊我的名字。然后他收起腿站直身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封心形的信。

     “彭老师喜欢你,看看这个吧。”还没等我问一句你是谁,面前这位有点不羁的男生就把信放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吹着口哨走掉了。

     隔壁的复读班传来一阵哄哄的闹声,呵,是复读班的老男人啊。

     我打开层层折叠的信,里面是龙飞凤舞的笔迹。

     “秦艽野,彭老师喜欢你,他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叫彭浪。他长得像老师,所以我们才喊他“彭老师”,他人很好,他真心喜欢你,希望你好好对他。凌笑天”

     凌笑天,你怎么不叫陈浩南呢。

     晚自习下课,我刚出教室,就看见一个眼镜男站着走廊拐角处,他微微笑着,等我走近。第六感告诉我这位应该就是彭老师了。我快步走过他,其实他看起来也不讨厌,但我心里总有一种“老牛想吃嫩草”的恶心感。“复读班的老男人”,这是班里所有人对他们的称呼,其实他们也不过年长我们三四岁而已。

     我心里嘀咕着想快步甩开彭浪,路过复读班的教室门口时,突然从里面冲出一个人影。

     “哎呀”。我被撞倒在地,抬起头一看,正是给我送信的凌笑天。

     楼道是冰凉的地板砖,我一只膝盖硬生生磕上去,一时酸疼的站不住。彭浪说我背你下楼吧!

     我心想着你这不明摆着占我便宜吗,就说不用了。凌笑天看出我对彭浪没好感,就豪气地说他最老,比我大好几岁呢,我得叫他哥了,他背你下去吧,反正也是他撞的。

     我喜欢这样的洒脱,就乖乖的趴在他背上。下了楼他牵着辆自行车载我回家,彭浪就慢慢地跟在后面。

     路上凌笑天问起彭老师跟我怎么样了,我说什么都没有啊,我这是第一次见他。他呵呵笑了两声。

     “知道他在我们班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你们这帮老男人可听好了,秦艽野是我女朋友,谁都不准再打主意了!”

     “真无语。”

     “你们这帮90后是不是都觉得我们复读班的是老男人老女人啊。”

     “是啊,难道不是吗?”

     “唔,上礼拜我过了20岁生日,也差不多是老男人了。”

     “就是,我都不敢想象自己20岁,老死了。”

     那晚之后,凌笑天就成我哥了。我始终没成为彭浪的女朋友,他也没那么喜欢我,就是对我好奇。一个小女生穿牛仔裤时干嘛总是手插在裤兜里?样子好屌的感觉。他这么跟我说时,我“切”了一声,装作很屌的样子说“JAY也是这样啊。”

     体育课上,我在操场转悠。操场边就是厕所,一楼女厕,二楼男厕。凌笑天与彭浪站在二楼的护栏处抽烟,彭浪看见我就喊,丫头片子秦艽野!

     阳光闪耀下,凌笑天伸腿跨过护栏,纵身跃下,向我跑来。边笑边仰头甩着额前刘海,走近了,还是笑着看我,我也做出挑衅的样子仰脸看他。

     “小丫头片子,看见老哥不行礼啊,掌嘴!”说着就抡起胳膊来。

     我就把脸伸过去,“你掌啊!不掌不是人!”他就笑嘻嘻的刮一下我的鼻梁。

     3

     凌笑天说,我从没想过会认识你这样的女孩,以前听彭浪说起你,总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想到他追不到你,我倒成为你哥了。

     “嘿嘿,因为我需要一个哥哥,而不是男朋友。”

     哥哥抽烟很厉害,我也学他抽烟,他说女孩子抽烟不好看。

     “可是抽烟很帅啊,就像陈浩南身边的女朋友一样。”

     “她们都死得很惨你不知道吗?”

     “那是电影好不好。”

     “陈浩南也是电影里的啊。”

     我是家中长女,哥哥是家中幼子,他说他要让爸妈认我做干女儿。

     “如果哪天有人找你事了,我得揍死他们,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妹妹。”

     那时我在家里是乖乖女,在学校是实验班的好学生,没有男朋友,没有情敌,也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只是偶尔翘课泡一下网吧,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云淡风轻,可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找我事儿了。

     认识这帮老男人后,我们常在周末聚在飞鱼网吧,大家包一个单间,或一排机子。打CS,跑跑卡丁车,或者就是单纯的聊QQ。

     那天我翘了晚自习,一个人跑出去上网。从网吧离开时正遇一群人朝里走来,其中一个李宇春发型的女生走路歪扭像是醉了的样子。网吧的大门还算宽敞,但一下子挤这么多人,难免蹭到。我直直的走过去,果然蹭到那个醉酒的女子。然后她喊着哎呦,你他妈的撞我。

     马上就有声音像从地下钻出来的被分尸的蚯蚓。“你他妈的跟谁混的,这么跩啊!”

     我不想理他们,没答话,继续往前走。

     “来来来,我们里面说话。”说着就有人就把我拽进网吧旁边的胡同里,网吧在没有改建的老城区,胡同很黑,没有灯。

     那是我少年时期第一次被打,被很多人打。所有的还手换来更重的巴掌、拳头。我趴在地上,贴着冰凉的地面,有人踩着我的脑袋,踢在我的背上,泥土钻过牙缝粘在浸出血腥味的舌头上。我听见一个人喊叫着咒毒的话拿起堆在墙边的转头,粗糙坚硬的棱角摩擦出嚯嚯的声音,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砖头砸在我的背上,不知是羽绒服的温厚柔软,还是我已渐渐失去知觉,竟不觉得疼痛。

     不知道他们是几时散开的,等我爬起来,觉得凉凉的,伸手一摸,才意识到自己尿了裤子。

     我没哭,只有深深的羞辱与绝望。我趔趄着走回学校,门卫大叔看了我一眼就打开大门放我进去。爬上三楼,我站在复读班外喊,凌笑天!凌笑天!刚喊两声就“呜呜”哭出来……

     哥哥很快从后门出来,我不知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样,只觉得嘴巴肿肿的咸咸的。他看了我一眼又速步转回教室,很快高飞彭浪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就跟着出来了。哥哥拿了一个墨镜给我戴上,下了楼大家觉得这么多人门卫肯定不放行,他也怕我们出去会闹事,一行人就从实验楼后面的校围墙翻出去。

     那群人早已不在飞鱼网吧,哥哥领我沿街一家一家网吧的找,最后在另一条街的十字路口看见他们。

     两拨人相向走近,其中一个黄毛男吐着烟圈大声说着低级笑话。我一听声音就认出是他拿起砖头砸的我。我拽着哥哥的袖子说就是这个人。他扯掉我的手然后扭身飞起一脚将那个人踢倒,黄毛连同他手中的烟划了一个弧,翻落在地。两拨人马上拉近距离准备开战时,两辆警车呼啸着从路口驶来,大家马上又散回各自的队伍里,装作路过一样准备走开。

     警车停了,下来几个警察冲我们问话。

     “干嘛呢,这么多人干嘛呢?”

     “我们是朋友,开个玩笑呢,路上碰见了打个招呼。”黄毛嬉笑着回话。

     “打招呼打趴地上了?都给我上车!”

     哥哥面色冷峻,他紧皱眉头冲说话的警察说凭什么上你的车?

     那个警察朝他踢了一脚。“别废话,给我上车!”

     ——上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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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努儿,一个世间的书写者。

     本文责编:丁奇高(微信:dqg196337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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