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别把我的心儿带走:哭嫁 「有故事的人」
2016/6/3 凤凰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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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249个故事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哭嫁

     王青

     那是我出嫁后的第一个春节。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求我一定要回婆家的老家去过。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了几次,直到我都嫌烦了,母亲还在讲。母亲的性子是一种柔和的执拗,我一直都拗不过她。

     婆家是安庆农村,很纯粹的那种乡间。山蓝水蓝云白菜青的。只是我一个北方人,饮食的差异、语言的不通、习俗的不同经常让我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索性我就一个人常常去田间走走,去地头坐坐,看看塘边的芦荻,看看水中的野鸭。充实的无聊打发着闲暇的时光。总盼着发生点什么新鲜刺激的事儿。

     春节的附近,是嫁娶的好日子。在这里仍然保留着“哭嫁”的习俗,女儿要去婆家一般是中午出发,一大早起来,就有亲近的小伙伴或者是婶子大娘们为她开脸化妆梳头什么的,这时候,新娘一般是站在一个大箩里,不穿新鞋的,新娘的鞋要由婆家提供。母亲就坐在一边开始哭了。

     一

     我刚听时,满是不屑,觉得这样的习俗真落后,高兴的日子哭什么。

     接着听下去,我觉得方言还真是难懂,她哭得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想走了,因为那天,我是新娘的嫂子,我们家这边最好有人在场,公公婆婆要忙年前的准备工作,我诸般事情不顺手,所以就做个听众,实在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可听了几遍重复之后,哭唱的音韵腔调让我跨越了语言障碍,突然间我泪眼滂沱。

     “孩儿呀孩儿,你到婆家莫任性,姑舅不知你孩儿的性,收敛性子把活干,眉眼高低事诸般……”母亲怜念自己千万般娇宠大的女儿不知道如何处理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怕女儿讨不得公公婆婆的喜欢,她没办法对男孩子的父母去提要求,只有谆谆教诲自己的女儿,你大了,到了另外一个家,你切不可如同家里般任性处事,一旦没有良好的开始,婚姻就会变得艰难。讨不得公婆欢心的儿媳妇,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丈夫也会夹在中间两头难为人,日子久了自然就会多了龃龉。

     “孩儿呀,一手把你托养大,实不希望你长这么快,只望你膝头围住父母欢,只望你跟前嬉笑有玩伴,只望你尽享宠爱无忧虑,只望你开开心心有笑颜……”母亲的声音估计也把站在箩里的女儿唤回了童年,我看到女儿的眼角已经有了泪水,她泪眼朦胧的扫视了屋子,她幼时要好的伙伴都在,已出嫁的也都在她的好日子里回来了,但是她也明白这一群人想聚在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女儿长大后,就如散在满天里的星星,每一颗都有自己的轨道,过年过节也多往婆家的某地某家去跑,回娘家也是这些天中的某一天而已,女伴们要想碰到实在是太难了。这不像男孩子,虽然各自成家,仍然可以吹牛、打牌、喝酒、侃大山。他们要想聚到一起,只是招呼一声而已。

     “女儿呀,你是娘的心头肉,半夜里你哭娘照看,你体弱多病娘心酸,你跌着碰着娘难过,你长大过程有万般难。女儿呀,你去婆家也要走娘的路,娘只指望你万般难时男人知怜……”这两句唱得又哭了一大片。

     我的心里酸酸的,软软的。想到母亲对自己的疼爱,想想她执拗的絮叨,这何尝不是一种牵挂不舍。母亲用她的方式在教我与婆家相融相爱。她又何尝不希望我春节期间吵她烦她绕她膝前呢。

     虽然我的老家没有哭嫁的习俗,但我表妹出嫁那日,姨娘抱着她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地说:没有那么好,没有那么好,嫁去别人家怎么会有自己家里好。表妹是自由恋爱,姨夫和对方父母都不同意,但两个人爱意坚决,姨娘虽万般不舍,也遂了女儿心意。表妹当时没什么感觉,只是劝妈妈别哭。但就这样的一句话,姨娘一直一直念,一直一直被我记得。因为以我的经历而言,我知道姨娘是对的,我已经可以预料表妹今后生活的种种艰难。当艰难的爱意化为生活的零碎时,你会发现处处是敌人,你却不知如何出手了。

     有个朋友曾对我说,半夜三点,孩子哭得要断气,老公鼾声如雷。累得腰都快断了的她喊老公调奶粉,老公应了一声,翻身又睡过去,孩子哭得地动山摇,老公睡得岿然不动。她说,她觉得自己像个女战士,忍着手术后的刀口的疼痛,她给孩子冲了奶粉。

     她觉得孩子才是亲的,她想把老公扔下楼去。而男人却觉得,这么点小事,连吵架都不值得。女人的心会在夜晚男人的鼾声中渐渐变硬,无法言说的委屈是生活所给的与生俱来的原痛。

     母亲的哭声告诉我们,她早早就懂得这些。她的哭也许只是告诉自己亲生的女儿从此不再完全属于自己,自己的女儿要开始一个女人从早到晚脚不沾地的日子。

     “孩儿呀孩儿……女儿呀女儿……”哭嫁的母亲在这一天,和着眼泪祝福着女儿的未来和婚姻,预言着女儿的生活。

     其实母亲们都知道,女儿是自己生活的翻版,可是,又能如何呢,只能豁达着让女儿走进生活的泥淖,自己开始自己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生。女儿们的“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结束了。

     每个人,只能自己打拼自己的婚姻。

     而我母亲的柔性的执拗,也算是这“哭”里面的一种吧。

     突然,鼻子一酸,我想母亲了。那是我出嫁后的第一个春节。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求我一定要回婆家的老家去过。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了几次,直到我都嫌烦了,母亲还在讲。母亲的性子是一种柔和的执拗,我一直都拗不过她。

     二

     婆家是安庆农村,很纯粹的那种乡间。山蓝水蓝云白菜青的。只是我一个北方人,饮食的差异、语言的不通、习俗的不同经常让我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索性我就一个人常常去田间走走,去地头坐坐,看看塘边的芦荻,看看水中的野鸭。充实的无聊打发着闲暇的时光。总盼着发生点什么新鲜刺激的事儿。

     春节的附近,是嫁娶的好日子。在这里仍然保留着“哭嫁”的习俗,女儿要去婆家一般是中午出发,一大早起来,就有亲近的小伙伴或者是婶子大娘们为她开脸化妆梳头什么的,这时候,新娘一般是站在一个大箩里,不穿新鞋的,新娘的鞋要由婆家提供。母亲就坐在一边开始哭了。

     我刚听时,满是不屑,觉得这样的习俗真落后,高兴的日子哭什么。

     接着听下去,我觉得方言还真是难懂,她哭得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想走了,因为那天,我是新娘的嫂子,我们家这边最好有人在场,公公婆婆要忙年前的准备工作,我诸般事情不顺手,所以就做个听众,实在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可听了几遍重复之后,哭唱的音韵腔调让我跨越了语言障碍,突然间我泪眼滂沱。

     “孩儿呀孩儿,你到婆家莫任性,姑舅不知你孩儿的性,收敛性子把活干,眉眼高低事诸般……”母亲怜念自己千万般娇宠大的女儿不知道如何处理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怕女儿讨不得公公婆婆的喜欢,她没办法对男孩子的父母去提要求,只有谆谆教诲自己的女儿,你大了,到了另外一个家,你切不可如同家里般任性处事,一旦没有良好的开始,婚姻就会变得艰难。讨不得公婆欢心的儿媳妇,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丈夫也会夹在中间两头难为人,日子久了自然就会多了龃龉。

     “孩儿呀,一手把你托养大,实不希望你长这么快,只望你膝头围住父母欢,只望你跟前嬉笑有玩伴,只望你尽享宠爱无忧虑,只望你开开心心有笑颜……”母亲的声音估计也把站在箩里的女儿唤回了童年,我看到女儿的眼角已经有了泪水,她泪眼朦胧的扫视了屋子,她幼时要好的伙伴都在,已出嫁的也都在她的好日子里回来了,但是她也明白这一群人想聚在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女儿长大后,就如散在满天里的星星,每一颗都有自己的轨道,过年过节也多往婆家的某地某家去跑,回娘家也是这些天中的某一天而已,女伴们要想碰到实在是太难了。这不像男孩子,虽然各自成家,仍然可以吹牛、打牌、喝酒、侃大山。他们要想聚到一起,只是招呼一声而已。

     “女儿呀,你是娘的心头肉,半夜里你哭娘照看,你体弱多病娘心酸,你跌着碰着娘难过,你长大过程有万般难。女儿呀,你去婆家也要走娘的路,娘只指望你万般难时男人知怜……”这两句唱得又哭了一大片。

     我的心里酸酸的,软软的。想到母亲对自己的疼爱,想想她执拗的絮叨,这何尝不是一种牵挂不舍。母亲用她的方式在教我与婆家相融相爱。她又何尝不希望我春节期间吵她烦她绕她膝前呢。

     虽然我的老家没有哭嫁的习俗,但我表妹出嫁那日,姨娘抱着她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地说:没有那么好,没有那么好,嫁去别人家怎么会有自己家里好。表妹是自由恋爱,姨夫和对方父母都不同意,但两个人爱意坚决,姨娘虽万般不舍,也遂了女儿心意。

     表妹当时没什么感觉,只是劝妈妈别哭。但就这样的一句话,姨娘一直一直念,一直一直被我记得。因为以我的经历而言,我知道姨娘是对的,我已经可以预料表妹今后生活的种种艰难。当艰难的爱意化为生活的零碎时,你会发现处处是敌人,你却不知如何出手了。

     有个朋友曾对我说,半夜三点,孩子哭得要断气,老公鼾声如雷。累得腰都快断了的她喊老公调奶粉,老公应了一声,翻身又睡过去,孩子哭得地动山摇,老公睡得岿然不动。

     她说,她觉得自己像个女战士,忍着手术后的刀口的疼痛,她给孩子冲了奶粉。她觉得孩子才是亲的,她想把老公扔下楼去。而男人却觉得,这么点小事,连吵架都不值得。女人的心会在夜晚男人的鼾声中渐渐变硬,无法言说的委屈是生活所给的与生俱来的原痛。

     母亲的哭声告诉我们,她早早就懂得这些。她的哭也许只是告诉自己亲生的女儿从此不再完全属于自己,自己的女儿要开始一个女人从早到晚脚不沾地的日子。

     “孩儿呀孩儿……女儿呀女儿……”哭嫁的母亲在这一天,和着眼泪祝福着女儿的未来和婚姻,预言着女儿的生活。

     其实母亲们都知道,女儿是自己生活的翻版,可是,又能如何呢,只能豁达着让女儿走进生活的泥淖,自己开始自己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生。女儿们的“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结束了。

     每个人,只能自己打拼自己的婚姻。

     而我母亲的柔性的执拗,也算是这“哭”里面的一种吧。

     突然,鼻子一酸,我想母亲了。

    

     作者:王青,忝居园丁之列,家在巢湖之滨。

     本文责编:丁奇高(微信:dqg196337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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