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婚者——同事小何,悲哀的小何「有故事的人」
2016/6/11 凤凰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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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283个故事

    

    
(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失婚者——同事小何

     易琳

     如果说,董老师是我身体里一道浅显的伤疤,那么小何恐怕就是一处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这么多年,我写过很多朋友,也通过文字记述过往的生活,关于小何的事情恐怕是我最不愿意回顾、也倍觉辛酸的。所以我一直在想,爱给予我们力量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摧毁我们,让我们变得面目全非、甚至狰狞可怕。

     还要回到1989年11月份的纺院图书馆。那时我被分配在采编部跟小顾学图书著录和分类,同办公室还有一个先我一年多去的小何,中专生。起初我并不太喜欢这个小溜溜的广西人。

     当时纺院的食堂就是黑黢黢的几间房,也没几样可吃的菜肴,所以同事们都选择中午自己带饭来吃。我发现,只要到吃午饭的时间,小何就特别兴奋,总会第一个吃完。又跑到我们中间到处转转,这里弄一块排骨、那里弄一口带鱼。我不太瞧得起这样爱贪小便宜的女生,别人的饭菜都是香的,你的饭菜怎么不让别人尝一口?所以她有时候跑到我身边,我都说吃完啦吃完了,盖上饭盒不让她看。王老师那时还没有离婚,有个特别会烧菜的老公,每天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带饭,我们都非常羡慕她。

     因此小何跑到王老师身边的时候最多,一边吃一边评价,就像自己没吃过饭一样。我那时年轻气盛,又不爱待见别人,小何一来我就说,你每天蹭饭不行啊,会发胖的。小何就像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回答,我不怕胖,我觉得自己挺瘦的呢。

     的确,小何长着广西人特有的身材和容貌。塔塔的鼻梁、有些外翻的大嘴,锁骨、肩胛骨都很瘦,甚至有些嶙峋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睛非常大、非常明亮,很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地直扑腾。生完孩子以后她又把齐耳短发烫成一个翻翘的大卷,打眼一看就像个洋娃娃一样。难怪后来她孩子都几岁了,还有别的学院老师来图书馆打听小何有没有男朋友。

     对小何改变看法是她生完孩子以后,和图书馆的几个女同事一起去她家。小何从结婚开始就和公婆挤在两室一厅的居室里,她和丈夫住一小间,公婆住一大间。客厅里放着锃亮的钢琴和盛开的花卉,一切都井井有条却了无生气。小何的婆婆是一个比笔锋还要尖利的女人,瘦、冷冷地笑着,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有些微跛的老女人把我们让到小何屋里,直到我们走都没有再出来。我记得她在小何门口跟我们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是个女孩,挺好。

     我揣测她是不是对老二的媳妇又生了一个女孩倍感绝望才有这样的言语,后来才知道,她从内心就不喜欢小何这个外乡人,从来就没接受过她!王老师跟我说,小何的婆婆因为这份不喜欢从来就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二十岁的小何只能自己每天买点吃的对付着。

     要想和公婆一起吃饭,得经过她老公的批准,而她老公是可以随时在他父母那里吃饭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小何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交给当会计的老公,她只能每月从老公那里支取一定数量的零花钱。难怪她总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小何一直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小小个子、甜美的微笑、安静,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但她的运动细胞特别发达,图书馆里的所有运动项目似乎都缺少不了她,尤其是短跑。我记得学校召开运动会,图书馆组队女子4*100米接力赛,小何始终跑冲刺的最后一棒。她好像没有什么正规的运动服,就穿一双有些大的白胶鞋,一条短短的花裙子在操场上呼呼呼地飞奔。

     很多年以后我都没有办法把当时的这个场景和疯了以后在菜场随便脱衣服的小何联系起来,我和图书馆的一些老同事在不同场合说起小何,大家都非常难受,甚至哽咽到潸然泪下的地步。

     当年图书馆还有一个留校分配来的小何,两个小何是好朋友。年轻的小何是南通人,当时还没有结婚。没过几年辞职去上海的通用公司工作,又去德国待了几年,再返回上海。

     当时广西人小何有些事情都会告诉年轻的小何,但我们都不知道。等年轻的小何要离开图书馆时才隐约告诉王老师小何家的一些事情,包括小何的丈夫在家里殴打她,有几次吓得她不敢回家,只好住到年轻的小何家里。可是年轻的小何离开南通,小何也就没地方去了,她甚至连诉说的人都没有了。

     小何的老公是她中专的同班同学,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净,脸上布满褐色的雀斑。记得有一次还跟我们一起搓过麻将,打牌的时候一直都不说话,不像我们嘻嘻哈哈哈的非常随意。

     小何在旁边看,有时会拿出一张牌要去打,小何的老公就会用他母亲一样犀利的眼神回望小何,小何的手立马就缩了回去。小何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三句话不离她老公。她会甜蜜蜜地说,黄XX这样、黄XX那样,黄XX说,黄XX又如何如何。我都很费解,黄XX竟然会对这个一个娇小可人的妻子痛下杀手。年轻的小何告诉王老师,小何说她老公在家里殴打她,把她丢在床上打,说她不听话!

     从我离开图书馆到三校合并再搬到主校区,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年。有一次我去钟秀校区开会,很偶然的在楼梯上遇到小何。她就像个中年妇女一样臃肿,脸有些虚浮。

     我说,你还好吗?她说,不错呀。我女儿已经读大学了。那恭喜你呀。两个人站着随意聊了几句。当时是十月,天气还非常炎热,小何竟然穿着齐膝的厚重羽绒服,头上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等她离开时,我悄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连衣裙加凉鞋,我们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季节吗?因为急着去开会,当时并未深想。

     又过了两年,又很意外地在主校区10号楼的楼下遇到小何,那时图书馆就搬在我们楼下。小何依旧是这身打扮,长长的羽绒服加毛线帽。她笑盈盈地问我,你在哪个学院呀。政治学院就在你们楼上。哦,好,那我有空去看看你。好的好的。

     下午她真的就来了,站我办公室门口不肯进来。我说你进来说话,她说我就认认门,下次来。说完她就走了。我办公室的同事半天回过神问我,这个女的有毛病吗,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多衣服?

     晚上在饭桌上说给父母听,这个小何是不是得什么病了,整天穿那么多衣服。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怕冷啊。我母亲说,不会吧。我们没搬家前,我还看她早上去锻炼,就是去的晚,一个人在那里舞剑。当时我还很羡慕她呢,你天天一早就去上班,她还呆在家里锻炼。哦。我看她给学生上情报检索的课,应该是可以不坐班的。当时大家都没想过小何的病情,以为她仅仅是怕冷而已。

     有一天,父亲从离退处开会回来,非常惋惜地说,小何得了老年痴呆症。她比我小两岁,才43岁,得老年痴呆症?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啊,学校里说的,她家里要把她的人事关系转到离退处,当退休人员处理。

     关于小何的事情更确切的是从和她搭班的沈老师那里知晓的。我去上海出差,沈老师去接从华盛顿回来的女儿,我们就聊了一路。沈老师说,小何的病一开始恐怕只是一种恐惧,从年轻的小何离开图书馆后她几乎就失去了内心的一份屏障;及至我在钟秀校区看到她时,她的丈夫已经和公司的一个小会计好上。

     那时小何就经常和沈老师说,她丈夫不回来,经常在外面应酬不回来。更为可怕的是,她丈夫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轨而停止对小何的殴打,这种无休止的殴打导致小何越来越不清醒。

     她常常逆向骑车,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最可怕的是,她会在下班途中把自己走丢了,而且不止一次!一开始她还能给丈夫打电话,大致说清楚自己的位置,后来她连位置都说不清楚,只能由她丈夫报110根据小何的手机定位去寻找她。

     再后来小何在办公室偷沈老师钱包里的硬币,偷卫生纸,藏得满身都是。还跑去超市随意拿洗发水带出去。沈老师发现小何病得很严重,就跟图书馆领导汇报,能不能干预一下小何的家事。领导找小何的老公谈也谈不出所以然,说你必须马上带小何去看病。回头安慰小何说,你有什么情况组织上帮助你。如果真是你老公殴打你,我们支持你离婚。可怜的小何在清醒和不清醒的时候一直对沈老师说,不能离婚,不能离婚,他会打死我的。

     ……

     ——上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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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作者:易琳,大学职员,江苏南通,

     从青年时代起开始发表作品,年届50仍不辍写作

     本文责编:糖糖(微信:4915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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