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告诉大家,湖北万木匠的右肾哪里去了
2015/2/6 中国医学论坛报

    

     南方都市报首席记者占才强采写的《消失的右肾》一文,说的是湖北万润平木匠质疑在5年前的车祸手术中被“摘肾”。该报道被多家媒体转载,今日舆论哗然。报道中列举了多起类似案例。这么多的案例,难免造成全国医生在偷肾的错觉。占才强记者所列举的“2004年陕西延安女孩高静骑摩托摔伤,在甘泉县人民医院做了脾切除手术,八年后体检左肾缺失”一案。彼时我曾参与讨论,这一次,我以一个普外科医生的角度再和大家讨论一下,湖北万木匠的右肾哪里去了?

    

     西地兰不才,但是肝脾破裂见得不多也不算少。综合南都的报道,我先给出万木匠的诊断:肝破裂;腹膜后血肿;右肾挫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并多处骨折;肺挫伤;行“剖腹探查、肝破裂修补及压迫止血、腹膜后血肿止血、腹腔引流术”。

     南都报道中说,万润平拿着他2013年10月30日到北京协和医院做肾动静脉造影检查的片子,“医生说是肾和肠子之间的隔膜被破坏了,导致肠子占据了右肾的部位。如果是肾萎缩,隔膜是不会破坏的。”

     肾脏属于腹膜外位器官,这所谓的“隔膜”指的是后腹膜。从腹腔进入,想动肾脏,需常规打开后腹膜。南都报道中,转述的所谓北京协和医生的话,可能让很多医生都会误解为,医生已经打开肾脏被膜,动了肾脏手脚。只有普外科专业医生明白这是多么可笑。据万木匠陈述,手术名称为“剖腹探查、肝破裂修补及压迫止血、腹膜后血肿止血、腹腔引流术”。腹膜后血肿打开后腹膜止血,肾和肠子之间的“隔膜”被当然会破坏。有时可能形成无症状的腹内疝。这在南都的报道中有提及,“右腹侧壁局部结构欠连接,升结肠经缺损部疝出”。所谓的北京协和医生不一定了解打开后腹膜这一细节。总之学走廊医生对临床指手划脚不可取!

     南都报道中说“万又提出一个细节上的疑点:在手术中,曾有该院泌尿外科医师到过手术室。他不解:肝胆科的手术为何有泌尿科医生在场?这个细节,被医院手术记录单“手术过程”一栏所记录:术中请泌尿外科和胃肠外科上手术台会诊,上述两个科室医师会诊意见‘暂无特殊处理’。”

     西地兰从普外科医生的角度看,这个场景是多么的熟悉。手术台前会诊,这可能是每个手术医生经常的经历,就像新闻联播一样,有完没完。这个所谓的疑点恰恰体现了医生负责的职业精神。肝破裂修补术中,发现腹膜后血肿,怀疑肾脏或者在腹膜外位的升结肠、十二指肠损伤可能,请专科医生会诊探查。医师间的协作成了媒体和患方最大的疑点!可悲、可叹、可愤!

     南都报道中说“手术麻醉方式为全麻,但万润平说他的脑子手术前后还很清醒,能听到医生的说话。只是眼皮很重,睁不开。手术开始后他的双眼就被蒙上。”毫不客气地说,这话很“鸡贼”!首先,这样的手术非全麻根本做不了。说到“双眼就被蒙上”,很多全麻的病人眼睑不闭合,角膜暴露失去湿润将导致一系列严重后果,所以细心的麻醉医师将覆盖病人眼睑。医生的精心麻醉管理,就这样被恶意揣测!

     南都报道,多次引用患方转述医生的话,比如“医生告诉我,两个肾之间的位置应该是对称的,但那个片子两个肾上下相差5厘米,他说从没见过这样的现象。”左右肾并不在同一个位置,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医学常识,患方对医生的话是否存在误解,甚至刻意误解,难道南都记者不该权量?

     在南都的报道中反复提及“万润平的腹部,至今留着当年肝破裂修复术后的疤痕,这也是他体外唯一可见的开腔手术痕迹。”这一句,在民众中足以让医生万劫不复。是啊!唯一一次的手术,之后腹腔都没打开,右肾哪里去了?综合上述资讯,我可以很负责地说,万木匠的右肾结论:外伤性肾萎缩。

     我提出以下几点供南都记者参考:

     一、肾脏移植需要配型等诸多术前检查,对供体的选择需要经过繁琐的术前准备。而车祸脾破裂者显然没有这个时间。医生没有可能先知先觉,能预知到患者在某一时刻车祸,事先配型。

     二、取出肾脏之后一般在24~36小时进行肾移植。在活体供肾时,供者与受者同时手术。尽管缺血时间为48~60小时或更长的供肾,已有能移植成功者,但超过24~36小时发生无功能肾的机会大为增加。提醒名人们,作为移植的肾脏,不可能像菜市场买的腰子一样放在冰箱里冰冻,需要的时候,切吧切吧,放点姜末葱花就炒了。

     三、肾脏移植对于供体肾脏的取出,并不是单纯的肾脏切除术,有保留肾脏动脉和静脉长度的要求,并不影响输尿管的血液供应。而这些条件已经挫伤了的肾脏难以满足。也就是说,即便移植也不可能移植一枚已经受伤了的肾脏。

     最后,建议我的同行们,对于腹部外伤剖腹探查病人,术后常规复查以证实病人内脏结果,当然这有可能让患方或媒体认为过度检查。出院医嘱写明,定期(每3~6月)复查腹部(B超)等影像检查。

     来自@西地兰 微博,作者:西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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