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玫瑰,七夕也可以这样浪漫
2016/8/9 品读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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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七夕的时候,我们不用鲜花,只是需要抬头望望银河,凝视一下牵牛星、织女星,想一想他们的鹊桥会,就这样一个零成本的仪式感,我们还有几个人愿意去守望呢?

     ——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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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七夕,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会背的第一首关于七夕的诗,就是杜牧的七言绝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秋夕》

     杜牧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背这首诗的时候,我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我爸爸躺在院子里的藤编的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把大蒲扇,呼嗒呼哒地(扇着)。教我背完了这首诗,就指着天上,跟我说哪颗是牵牛星,哪颗是织女星。

     所以,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牛郎织女)故事的印象,知道天上的这两颗星星一直就在那痴痴守望着,等着七夕这一天终于可以踏着鹊桥去相会。甚至,我姥姥还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过,牛郎是怎么样用一支扁担挑着两个筐,一头坐着儿子,一头坐着女儿,然后走过鹊桥去见织女,一年只有这样一次。所以,在我小小的印象里,七夕就是中国的相思,就是中国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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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再长大就读到了《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古诗十九首·之一》

     佚名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这也是一首特别通俗的诗,它的画面感非常强。那牵牛星,是迢迢的,远远的;那河汉女,是皎皎的,心如星辰一样是明亮的。“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一连串的叠字,让你看到她这样周而复始把自己沉浸在劳作中,是为了让这样一种劳动能够驱走心头的忧烦。

     但是,一天下来,连一段布都织不成,因为“泣涕零如雨”,心是缭乱的,思绪是缭乱的,自己手里的梭子当然也是缭乱的。

    

    ? 王小白· by DRAW TOGETHER看上去这一道银河是清澈的、浅浅的,但是它隔出来的,就是这一年中遥遥的相望。虽然只在“盈盈一水间”,但是“脉脉不得语”——这样的一种深情守望。这里面的苦,是那种相守等待。这里面的甜,是在每年七夕,终于会有鹊桥,有这样的一次相逢。其实这样的一个故事,这是中国(的)小孩子从小跟奶奶、跟姥姥听来的最熟悉的童话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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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时候,太多的孩子都会背关于七夕最最著名的那一首词,就是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有过多少次,那纤巧的云絮云片上面,都挂着自己的心,挂着自己要传的情。“飞星传恨”,无情有恨时,当等待一轮一轮从希望成为失望,几乎要沉浸成绝望的时候,这样一条银河是多么难渡过呀!

     但是能够拯救自己内心的那一点点憧憬,就是终于会有每年七夕的那个相许——金风玉露,乍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一切人间的长相厮守,平淡无奇,都在这样的一个时刻面前黯然失色。

     人能够守住的是时光,但有时候守不住的是这样的品质,有这样一种心中遥远的、执着的盼望,那么这一刻就会成为一年中最闪亮的那个永恒。当然,这个时刻是短暂的。“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鹊桥仙·纤云弄巧》

     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王小白· by DRAW TOGETHER

     这样的一首词,我们从小都背得很熟很熟。那么走到今天,七夕对我们还有意味吗?曾经有我的学生问过我,说:“老师,你看中国的这些传统节日,像过春节吧,大家会一起团圆,会包包饺子;像过端午吧,大家会聚在一起包包粽子;即使是中秋节,大家也会摆上水果,尝尝月饼;但是七夕呢?也没见到什么可吃的,也没见到我们今天有什么仪式,这就是点儿神仙的故事,这也能做为一个传统节日,它对我们今天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问题忽然就让我想,七夕到底是个什么节?它是一个相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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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今天,我们终于有高铁了,有飞机了,我们也有微信了,也能视频聊天了,也可以发Email了——也就是说,能解决相思之苦的交通、通讯各种手段都发达了。但是,相思本身不在了。这是今天最大的惆怅。

     也就是说,当我们已经可以一天飞过半个地球到达恋人身边的时候,恋人变心了;当我们一瞬可以用微信的语音去表达自己思念的时候,思念淡薄了。

     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一切物理空间的距离,都不太成为障碍的时候,心灵的空间上那种执着守望已经守不住了。所以今天七夕还有意义吗?

    

    ? 王小白· by DRAW TOGETHER中国人爱说七夕是(在)中国的情人节,因为中国,“七”是一个吉祥的大数字,日和月与金木水火土五行,一起被称为中国的七曜,而且中国的一个星期,也是按照七天,我们来称它是一星期。所以呢,终于到了七月七,一年之中的这一天,还有着这样美丽的传奇。中国人甚至愿意把这个“七”字理解为另一个同音字,就是期许、期盼、期待的“期”。而且是七夕以为期,这是相会之期。这一个“七”字在人的心中多么重要啊!

     可是在今天呢?这不过变成了一个寻常日子,这甚至被我们当成了是传统节日中最虚无缥缈、跟现实生活关联最少的一个节日。

     其实,换一个角度看,这一天也许是人心中最浪漫的一天。

     中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过2月14号的情人节,那一天玫瑰花的花价会暴涨的。但是在七夕的时候,我们不用鲜花,只是需要抬头望望银河,凝视一下牵牛星、织女星,想一想他们的鹊桥会,就这样一个零成本的仪式感,我们还有几个人愿意去守望呢?也许就像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那样),我们还会有“轻罗小扇扑流萤”,我们还会“卧看牵牛织女星”,我们还会想一想,鹊桥上今天有没有“金风玉露一相逢”。这个记忆还不久远。

     守住中国人的情人节,也许只需要读一首诗,吟一首词,守一段相思。抬头凝神,在星辰夜空上,让自己还有一点点相信,那么传统的节日还会变为我们生活里的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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