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蜜林：西汉论语学传承与《论语纬》
2016/4/10 经学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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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任蜜林(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原载中国社会科学报

     本期编辑：小高

     《尚书中候》的说法显然受到刘歆的影响，因此，其形成必在刘歆之后。据此，我们可以推断《论语纬》形成的上限应在刘歆之后，下限则当在白虎观会议之前。

     汉代流行的谶纬之学，也渗透于儒家学说的传承当中。

    

     《论语纬》与《论语谶》

     与其他诸纬不同，《论语纬》不在李贤注的七纬三十五种之内。《隋书·经籍志》载的《七录》中有“《论语谶》八卷，宋均注”，并与《孔老谶》、《老子河洛谶》等谶书列在一起。《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皆列有《论语纬》宋均注十卷。《论语谶》最早见于《白虎通·辟雍》篇：“《论语谶》曰：五帝立师，三王制之。”这说明《论语谶》当时已经形成。日本学者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纬书集成》辑有《比考谶》、《譔考谶》、《摘辅象》、《摘衰圣》、《素王受命谶》、《崇爵谶》、《纠滑谶》、《阴嬉谶》等八种。此或许即《七录》中所说的《论语谶》八卷。可以看出，《论语谶》的篇目多以“谶”为题，这可能是其称《论语谶》的原因。不过从现存材料来看，其中也有很多解释《论语》的内容。因此，其也具“纬”的性质，这或许是新、旧《唐书》改称其为《论语纬》的原因。

     西汉论语学的传承与分派

     对于西汉论语学的传承，《汉书·儒林传》没有记载。根据《艺文志》的记载，西汉论语学有齐、鲁两派，传《齐论》者，有王吉、宋畸、贡禹等人，传《鲁论》者，则有夏侯胜、韦贤、萧望之等人。其中令人疑惑的是传《鲁论》的人，大多为齐学学者。《艺文志》对于西汉论语学的来源以及这些传承人间的关系并没有说明，对此我们也无从得知。在《齐论》中，只有王吉独自名家。而《鲁论》龚奋、夏侯胜、韦贤、萧望之等皆各自名家，其中夏侯胜与萧望之有师承关系。

     齐、鲁二《论》最后都归于张禹。《汉书·张禹传》说：“禹先事王阳，后从庸生，采获所安，最后出而尊贵……由是学者多从张氏，余家寝微。”这里有一个问题，王阳、庸生皆传《齐论》，而《艺文志》却把张禹放在《鲁论》之下，沈钦韩说这是“《志》、《传》不相蒙”。黄侃《论语义疏·发题》引《别录》说：“晚有安昌侯张禹，就建学《鲁论》，兼讲《齐》说，择善而从，号曰《张侯论》，为世所贵。”这里“建”指夏侯建。不过史书对于夏侯建传《鲁论》并没有记载，这里夏侯建当为夏侯胜之误。这样看来，张禹所学《鲁论》亦是源于夏侯胜。

    

     可见，西汉中后期的《论语》传承实际上以夏侯胜为宗，萧望之、张禹都是他的弟子。夏侯胜以传《尚书》而闻名，其尚书学源自夏侯始昌的阴阳灾异学。《鲁论》实际上应该属于齐学。后来张禹集《鲁》、《齐》二家大成而独行于世，因此，可以推断《论语纬》的形成应该与张禹之学有关。

     《论语纬》与张禹之学的关系

     从《论语纬》的思想内容看，有些与《尚书中候》相似，如《论语·比考谶》说：“乃以禅舜。又尧在位七十年，将以天下禅舜，乃洁齐，修坛场于河洛，率舜等升首山，遵河渚。有五老游焉，盖五星之精，相谓：河图将浮于是，龙衔玉苞，刻木版，题命可卷，金泥玉检封书，威知我者重瞳黄姚。视五老飞为流星，上入昴。”这段话亦见于《尚书中候》的《运衡》。两段文字虽然详略不同，但大意完全一致。在现存纬书中，唯有《尚书中候》与《论语纬》有“五老”的思想，这不是偶然的巧合，而应该与夏侯胜既传《尚书》又传《论语》分不开。因此，可以推断《论语纬》出于夏侯胜后学。因为后来张禹的《论语》一支独行，而且张禹是夏侯胜的学生，所以《论语纬》与张禹之学有密切关系。

     我们还可以从“终、张之徒”的问题来推断《论语纬》与张禹之学的关系。所谓“终、张之徒”是指荀爽对纬书形成的一个论断。荀悦说：“世称纬书，仲尼之作也。臣悦叔父故司空爽辨之，盖发其伪也，有起于中兴之前，终、张之徒之作乎。”荀爽认为纬书是终、张之徒所作。然“终、张之徒”究竟指的何人，其并未说明。范文澜认为“终张”当作“终术”，即帮助王莽造符命的田终术。安居香山则认为终、张指终军和张良。范文澜以改字解释“终、张”显然不确。安居香山推断“终、张”乃二人姓氏，是很合理的。不过荀爽所说的“终、张之徒”乃在光武中兴之前，也就是西汉中后期。如果把“张”解释成张良，在时间上显得未免不当。“终”指终军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汉书》列传中姓终的只此一人。而姓“张”的在当时就比较多了，如张汤、张骞、张敞、张山拊、张禹等人。考虑到纬书的形成与经学有关，因此，其中有些人可以排除在外，这样一来便只有张禹和张山拊二人了。张山拊所传为《尚书》，其学来自夏侯建。夏侯建的尚书学以章句为主，不讲阴阳灾异。这样看来，“终、张之徒”的“张”指的可能就是张禹。如果这个推断正确的话，那么就更加证明《论语纬》与张禹之学的密切关系。

     《论语纬》的形成时间

     《论语纬》形成大概与《尚书中候》同时或略后。那么《尚书中候》形成于何时呢？《尚书中候》对河图、洛书这样论述：“神龙负图出河，虙犧受之，以其文画八卦”(《握河纪》)；“乃受舜禅，即天子之位。天乃悉禹洪范九畴，洛出龟书五十六字(按：当为六十五字)，此谓洛出书也。”(《考河命》)以八卦为河图、九畴为洛书的说法出于刘歆。《汉书·五行志》说：“刘歆以为虙犧氏继天而王，受河图则而画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赐洛书法而陈之，洪范是也。”《尚书中候》的说法显然受到刘歆的影响，因此，其形成必在刘歆之后。据此，我们可以推断《论语纬》形成的上限应在刘歆之后，下限则当在白虎观会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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