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重澤俊郎著,石立善譯:《左傳》鄭服異義説
2016/5/19 经学文献

     感謝石立善教授授權發佈!

     原載:《中國經學》第二輯,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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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

     重澤俊郎(一九〇六~一九九〇),日本京都大學文學部名譽教授。譯者簡介:石立善,上海師範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原文無注釋,譯文腳注均為譯者所加。)

    

     石立善教授

     鄭服注異義舉例

     例一、《隱公八年傳》,“四月甲辰,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辛亥,以媯氏歸。甲寅,入于鄭。陳鍼子送女,先配而後祖。”

     服虔注之曰:“大夫以上,無問舅姑在否,皆三月見祖廟之後,乃始成昏。故譏鄭公子忽先為配匹,乃見祖廟”(《禮記·曾子問》“三月而廟見”疏引)。是“配”,成夫婦也,“祖”,見祖廟也。成夫婦皆宜於三月廟見之後,蓋用賈逵之義也。若鄭玄之義,《禮記·曾子問》疏曰:“鄭以祖為祖道之祭,應先為祖道,然後配合。今乃先為配合,而後乃為祖道之祭。”是以祖為軷道之祭,既與服不同。且按鄭義,舅姑存者,從天子達於士,皆當夕成昏,舅姑沒者,乃俟三月廟見之後,如熊氏所言。故鄭以《曾子問》“三月而廟見,稱來婦也”之文為“謂舅姑沒者”,是亦與服義相違。《禮記》曰:“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重之。【7】”於君子所重,其相反如此,何以言小異?鄭說《左傳》之文,今不能審其出於何處。本疏載先鄭之說亦不同【8】,則後鄭所言並與他人不相容也。蓋《鄭志》所謂“異讀”之類乎!

     例二、《桓公二年傳》,臧哀伯諫辭有“鞶厲”之語。

     服注云:“鞶,大帶”(《禮記·內則》“男鞶革女鞶絲”疏引)。杜注云:“鞶,紳帶也。一名大帶。厲,大帶之垂者。”《正義》言“賈、服等說‘鞶厲’皆與杜同”,則服氏亦以厲為大帶之垂者(是亦可見杜預用前人注而沒其名)。《禮記·內則》曰:“男鞶革,女鞶絲”,鄭注:“鞶,小囊,盛帨巾者。男用韋,女用繒,有飾緣之。則是鞶裂與?《詩》云:‘垂帶如厲。’紀子帛名裂繻,字雖今異,意實同也”。是鄭以鞶為盛帨巾之囊,以厲為裂,引《詩》及《春秋》並證二字同也。故鄭解《詩》曰:“鞶必垂厲以為飾,厲字當作裂”(《毛詩·小雅·魚藻之什·都人士》“垂帶而厲”箋)。是云“鞶裂與”即引臧哀伯之辭,謂其小囊飾緣為垂者之義也,明與服注不合。以裂繻為子帛之名,未聞其所據,三傳並無此說。杜注謂:“子帛,裂繻字也”(《左傳·隱公二年經》“紀子帛莒子盟于密”注),蓋本於鄭耳。

     例三、《桓公二年傳》,臧哀伯諫辭又言“鍚鸞和鈴”。

     服注云:“鸞在鑣,和在衡”(《史記·禮書》集解引)。鄭注《周禮·大馭》謂:“鸞在衡,和在軾”(“凡馭路儀以鸞和為節”注),《禮記·經解》注引《韓詩内傳》曰:“鸞在衡,和在軾前”(“升車則有鸞和之音”注),《禮記·玉藻》注:“鸞在衡,和在式”(“故君子在車則聞鸞和之聲”注)。《詩·國風·秦風·駟驖》云:“輶車鸞鑣”,鄭箋云:“置鸞於鑣,異於乘車也”。《詩·小雅·南有嘉魚之什·蓼蕭》“和鸞雝雝”之毛傳曰:“在軾曰和,在鑣曰鸞”,箋不易之。《詩·商頌·烈祖》“八鸞鶬鶬”箋云:“鸞在鑣”。按鄭此之諸文,雖鸞之所在未定,和之所在悉是式也,與服之為衡不同。《五經異義》:《禮》戴說“在衡為鸞,在軾為和”【9】,《詩》毛說“在軾曰和,在鑣曰鸞”,許慎謹案:“經無明文,且殷周或異。”鄭不駁【10】。蓋鸞之所在,古來無定説,故鄭不駁耳。後儒雖或以“田車”、“乘車”別之,亦非盡通也。

     例四、《僖公四年傳》,管仲對楚子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

     服注云:“五侯,公、侯、伯、子、男。九伯,九州之長。太公為王官之伯,掌司馬職,以九伐之法征討邦國,故得征之”(《詩·國風·邶風·旄丘》序疏引。《周禮·春官宗伯·大宗伯》“九命作伯”疏、《禮記·王制》“千里之外設方伯”疏引云“五等諸侯九州之伯”)。《鄭志》:張逸受《春秋》異讀,鄭云:“五侯,侯為州牧也。九伯,伯為州伯也。一州一牧,二伯佐之。太公為王官之伯,二人共分陝而治,自陝以東,當四侯半,一侯不可分,故言五侯。九伯則九人。若主五等諸侯,九州之伯是天子何異,何云夾輔之有也?”(《毛詩·國風·邶風·旄丘》《序》疏引。“何”原作“乎”,《校勘記》曰:“浦鏜云:‘乎’當‘何’字誤。是也。”《禮記·王制》“千里之外設方伯”疏引“云”字作“何”字,當據正)。蓋先儒言《左氏》者,皆如服說,鄭獨為此說。《正義》曰:“校數煩碎,非復人情,故先儒無同之者”(本疏),宜哉其稱異讀也。

     例五、《僖公十五年傳》,“箕子曰:其後必大。”

     服以箕子為紂之庶兄(本疏、《書·微子》“父師”疏並引)。鄭注《尚書》,以爲紂之諸父(《書·微子》“父師”疏引)。是兩說不同。馬融《論語》注亦謂“諸父”(《論語·微子》“微子去之”章,何晏注引),鄭說應本之。

     例六、《文公二年傳》,狼瞫曰:“《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

     服注以祖廟與明堂為一(本疏引)。鄭玄《三禮目錄》、《駁五經異義》皆以為明堂在國之陽,與祖廟異處,蓋用淳于登之說也【11】。《駁五經異義》論之備矣。

     例七、《文公十三年經》,“大室屋壞。”

     服氏以爲大廟之室(本疏、《禮記·明堂位》“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疏並引),稱魯大廟為周公之廟也。鄭注《禮記·明堂位》引《公羊》【12】曰:“周公曰大廟,魯公曰世室,羣公稱宮。”《公羊》經作“世室”。鄭既引之為說,則其於《春秋》亦取《公羊》之說,以爲伯禽之廟壞,與服言周公之廟甚異。

     例八、《文公十八年傳》,大史克對宣公有“在九刑不忘”之語。

     服解九刑為“正刑一,議刑八”,引《周禮·秋官司寇·小司寇》八議,議親、故、賢、能、功、貴、勤、賓之辟【13】(本疏、《周禮·秋官司寇·司刑》“掌五刑之灋”疏並引)。鄭注《尚書·虞書·堯典》曰:“正刑五(墨劓宮剕大辟),加之流宥、鞭、扑、贖刑,此之謂九刑”(《周禮·秋官司寇·司刑》“掌五刑之灋”疏引)。九刑之目既相異。但服所言周公,鄭所言虞、舜也,或容有異,抑亦有不同者。《昭公六年傳》,叔向詒子產書曰:“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然則九刑之作,實在幽、厲之世。今史克乃以爲周公之作,故《鄭志》辨之云:“作刑書,必重其事。故以聖人之號,以神其書耳”(《周禮·司刑》“掌五刑之灋”疏引),可謂達論。服既引八辟充之,必以爲實周公作之,是尤與鄭義不合也。

     例九、《成公九年經》,“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服注曰:“季文子如宋致女,謂成昏”(《禮記·曾子問》“三月而廟見”疏引),有“二月伯姬歸于宋”之文為據也。《禮記·曾子問》“三月而廟見”疏引鄭解曰:“致之使孝,非是始致於夫婦也”,是成昏在二月。今行父聘宋,使伯姬致孝道於舅姑,以存謙敬也。與服說異。義同《隱公八年》。據是,知服氏不以二月為昏之正月。

     例十、《襄公九年傳》,士弱對晉侯曰:“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

     服注:“商丘,地名。相土,契之孫。因之者,代閼伯之後居商丘,湯以為號”(《詩·商頌譜》疏引)。如是,則服意湯號國為商者,取相土居商丘。故本疏引服義言:“相土居商丘,故湯以為天下號。”鄭意則不然,《詩·商頌·長發》“帝立子生商”箋曰:“有女簡狄,吞鳦卵而生契,堯封之於商,後湯王因以為天下號。”然則湯之號商,據契之封於商,故《詩譜》稱“商者,契所封之地。”其注《尚書·商書·湯誓》亦然【14】。本疏錄鄭義曰:“如鄭玄意,契居上洛之商,至相土而遷於宋之商,及湯有天下,遠取契所封商,以為一代大號”,是非服義也。

     例十一、《襄公二十九年》,吳公子札聘魯徧觀周樂。傳曰:“為之歌邶、鄘、衞。”

     邶、鄘、衞乃商紂畿内之地,為周置三監之處。服虔解三監,全依《漢書·地理志》之文(《詩·邶鄘衞譜》疏云)。《漢書·地理志》曰:“邶以封紂子武庚。鄘,管叔尹之。衞,蔡叔尹之。以監殷民,謂之三監。”三監之中有武庚,無霍叔。是即為服所用也。鄭《詩譜》云:“周武王伐紂,以其京師封紂子武庚,為殷後。庶殷頑民,被紂化日久,未可以建諸侯,乃三分其地,置三監,使管叔、蔡叔、霍叔尹而教之。”武庚在三監之外,以霍叔備一。《漢書·地理志》又云:“《書·序》曰:‘武王崩,三監畔’,周公誅之,盡以其地封弟康叔,號曰孟侯,以夾輔周室。遷邶﹑鄘之民于雒邑,故邶﹑鄘﹑衞三國之詩相與同風。”服氏亦取《漢書·地理志》文為說(《詩·邶鄘衞譜》疏云),故其義謂康叔封,即合二國,非至子孫乃合也。按《詩譜》則曰:“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復伐三監。更於此三國建諸侯,以殷餘民封康叔於衞,使為之長。後世子孫稍并彼二國,混而名之。”然則鄭義“合二國”在康叔之子孫,並與服說異。

     服氏又云:“鄘在紂都之西”(《詩·邶鄘衞譜》疏引),《詩譜》以鄘為紂都之南【15】,亦不同也。

     例十二、《襄公二十九年》,傳曰:“為之歌小雅。”

     服氏注:“自《鹿鳴》至《菁菁者莪》,道文、武脩小政,定大亂,致太平,樂且有儀,是為正小雅”(《詩·小大雅譜》疏引),則其中無周公、成王之時詩,皆文武之時詩也。《詩譜》云:“小雅自《鹿鳴》至於《魚麗》,先其文所以治內,後其武所以治外”,“……小雅《南有嘉魚》下及《菁菁者莪》,周公、成王之時詩也。”鄭意以《杕杜》以上為文王之時詩,《魚麗》、《南陔》、《白華》、《華黍》為武王之時詩,《南有嘉魚》以下為周公、成王之時詩。

     例十三、《襄公二十九年》,傳曰:“為之歌大雅。”

     服注:“陳文王之德、武王之功,自《文王》以下至《鳧鷖》,是為正大雅”(《詩·小大雅譜》疏引)。蓋自《文王》至《靈臺》為文王,《下武》以下為武王,無涉成王。《詩譜》云:“文王受命,武王遂定天下。盛德之隆,大雅之初,起自《文王》,至于《文王有聲》,據盛隆而推原天命,上述祖考之美”,“又大雅《生民》下及《卷阿》,……周公、成王之時詩也。”以《靈臺》以上為文王,《下武》、《文王有聲》爲武王,《生民》以下為周公、成王。

     此二條(例十二例十三)皆兩說不同也。

     例十四、《昭公元年傳》,子產對叔向曰:“山川之神,則水旱癘疫之災,於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則雪霜風雨之不時,於是乎禜之。”

     鄭《周禮·春官宗伯·鬯人》注引此文,以日月星辰為先,山川為後【16】。賈公彥疏云:“鄭君所讀《春秋》先日月,與賈、服傳不同故也。”據是,二家所據之本亦既相異。《說文解字》云:“禜,設緜蕝為營,以禳風雨雪霜、水旱厲疫于日月星辰山川也【17】”,由此觀之,則許慎所見《左傳》亦同鄭本。《史記·鄭世家》則以山川為先,日月星辰為後【18】,則太史公所見同服本也。

     例十五、《昭公四年傳》,申豐對季武子曰:“古者,日在北陸而藏冰,西陸朝覿而出之。”

     服注謂:“二月日在婁四度,春分之中,奎始晨見東方,蟄蟲出矣,故以是時出之,給賓、食、喪、祭之用”(《詩·國風·豳風·七月》“二之日鑿冰沖沖”疏、本疏並引)。西陸昴也,服氏以“西陸朝覿”之文不言“在”,日不在昴,故為二月中【19】。《鄭志》:答孫皓曰:“‘西陸朝覿’,謂四月立夏之時,《周禮》曰‘夏頒冰’是也。【20】”一以言二月,一以言四月,不合也。

     例十六、《昭公十三年傳》,平丘之盟,子產爭承,曰:“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貢。”

     服注:“鄭伯爵在男服也”(本疏引)。《鄭志》:對趙商曰:“此鄭伯男者,非男畿,乃謂子男也。先鄭之於王城,為在畿內之諸侯,雖爵為侯伯,周之舊俗,皆食子、男之地,故云‘鄭伯男也’。【21】”先儒解此文多端,《正義》引先鄭說,同服氏說。賈逵本具二說:一則亦同服義【22】,一則以南面之君解“男”字【23】。後鄭《鄭志》之答,蓋為駁鄭、賈之義而言,而服虔乃以其所非為是也。

     例十七、《昭公二十五年傳》,子大叔對趙簡子,有“生其六氣”之語。

     服注云:“六氣者,陰、陽、風、雨、晦、明也。陰作土,陽與風作木,雨作金,晦作水,明作火,唯天陽不變”(《五行大義》卷四【24】引)。《書·洪範》曰:“八,庶徵。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鄭注云:“雨,木氣也。春始施生,故木氣為雨。暘,金氣也。秋物成而堅,故金氣為暘。燠,火氣也。寒,水氣也。風,土氣也。凡氣非風不行,猶金木水火非土不處,故土氣為風。【25】”服氏注本之於《昭公元年》傳文也【26】。其“晦明”當《書》之“寒燠”,唯陰無所當。彼以風與陽為木,此以雨為木。彼以雨為金,此以陽為金。彼以陰為土,此以風為土。而陰與風不容當也。二家注並乖。五行之說,盛行於兩漢,學者援之恐落於人後。今於其所長相異,可謂之小異乎?

     例十八、《定公八年經》,“從祀先公。”

     服云:“自躋僖公以來,昭穆皆逆”(《禮記·禮器》“夏父弗綦逆祀而弗止也”疏引)。僖公乃閔公之庶兄也,而繼閔即位。文公二年,以其為庶兄躋之閔上,云“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廟,躋僖公”者是也。今定公甫正之。觀服氏注言“自躋僖公以來,昭穆皆逆”,則以所謂“躋僖公”為亂昭穆也。故自閔至昭七公,當居昭者居穆,為穆者居昭,已然。然則服氏之義謂兄弟為君者異昭穆,如父子。《國語·魯語》曰:“夏父弗忌為宗,蒸將躋僖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曰:‘我為宗伯,明者為昭,其次為穆,何常之有!’”韋昭云:“明,言僖有明德,當為昭。閔次之,當為穆也。”以此觀之,則閔當昭,僖當穆。以兄弟為君,死猶如父子也。服義蓋據《韓詩外傳》之說也【27】。《五經異義》:“《公羊》董仲舒說躋僖云逆祀,小惡也。《左氏》說為大惡也。許慎謹按:同左氏說。”鄭駁之曰:“兄弟無相後之道,登僖公主於閔公主上,不順,為小惡也”【28】。鄭既從《公羊》之義以為小惡,且云“兄弟無相後之道”,然則雖若兄弟為君,亦不異昭穆也。尤與服說反。

     夫禮無大於祭,祭無先於順昭穆,故《傳》曰:“無昭穆,則是無祖也。無祖,則無天也。【29】”昭穆一錯,上下之義於是乎亂,長幼之序於是乎失,信宏旨之所在,禮教之所重也。今鄭服於此處異義,學者若以為服全襲鄭,則至此何辭能辨之耶?三傳之注並不言亂昭穆,然《外傳》既言亂,許慎亦云“《左氏》說為大惡”,則漢說《左氏》者,蓋皆然。《公羊傳》曰:“其逆祀奈何?先禰而後祖也。【30】”《穀梁傳》曰:“先親而後祖也,逆祀也。【31】”《左氏傳》曰:“子雖齊聖,不先父食,久矣。【32】”稱禰、稱親、稱子者僖也,稱祖、稱父者閔也。僖於閔雖為庶兄,而傳之者有父之道,承之者有子之道,稱祖禰可也。平心而讀三傳之文,降閔為穆,升僖為昭,似《外傳》、賈、服之義為順。於其注言之者,特服而已。蓋可謂《左氏》之古義歟!然傳文本甚非明確,若三家之注亦不通。於是,後儒各以意論之,其義至今益岐。

     《通典》卷五十一有《兄弟不合繼位昭穆議》,晉之荀崧繼兄敬候,並為一穆,晉之賀循議曰:“殷人六廟,比有兄弟四人襲為君者,便當上毀四廟乎?如此四代之親盡,無復祖禰之神矣。又按《殷紀》,成湯以下至於帝乙,父子兄弟相繼為君,合十二代,而正代唯六。《易乾鑿度》曰:‘殷帝乙,六代王也。’以此言之,明不數兄弟為正代。”杜預、范寧等晉人注皆大旨相同。《周禮·春官宗伯·冢人》“以昭穆為左右”疏曰:“兄死弟及,俱為君,則以兄弟為昭穆,以其弟巳為臣,臣子一列,則如父子,故別昭穆也。必知義然者,案文二年秋八月‘大事于大廟,躋僖公’,謂以惠公當昭,隱公為穆,桓公為昭,莊公為穆,閔公為昭,僖公為穆,今升僖公於閔公之上為昭,閔公為穆,故云‘逆祀’也。知不以兄弟同昭位,升僖公於閔公之上為‘逆祀’者,案定公八年經云‘從祀先公’,《傳》曰‘順祀先公而祈焉’,若本同倫,以僖公升於閔公之上,則以後諸公昭穆不亂,何因至定八年始云‘順祀’乎?明本以僖閔昭穆別,故於後皆亂也。”用服義為說也。賈公彥受北學之流,其解《左傳》,舍杜取服者不為少。杜預、荀崧、賀循皆南學之徒也。而服虔,北學之徒宗之,則似南北好尚之所分即昭穆同異之所岐。

     例十九、《哀公十四年經》,“春,西狩獲麟。”

     服氏注曰:“麟,中央土獸。土為信,信,禮之子。脩其母,致其子,視明禮脩而麟至”云云(《禮記·禮運》“麟鳳龜龍謂之四靈”疏引)。又曰:“孔子自衞反魯,考正禮樂,脩春秋,約以周禮,三年文成致麟,麟感而至”(本疏引)。《春秋》,禮也,禮於五行當火。麟,信也,信於五行當土,土為火子也。孔子作《春秋》,麟至。“脩其母,致其子”,是服虔之義也。劉歆以來說《左氏》者,蓋皆同之。《五經異義》曰:“說《左氏》者云:麟生於火而遊於土,中央軒轅大角之獸。孔子作《春秋》,《春秋》者,禮也。脩火德以致其子,故麟來而為孔子瑞也。奉德侯陳欽說麟,‘西方毛蟲,金精也。孔子作《春秋》,有立言,西方兌,兌為口,故麟來’。許慎謹按:公議郎尹更始、待詔劉更生等議石渠,以為吉凶不並、瑞災不兼,今麟為周亡天下之異,則不得為漢瑞,知麟應孔子而至。【33】”鄭駁之曰:“《洪範》‘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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