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还有这点英勇
2015/7/23 正能量
文/夏苏末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跟朋友在餐厅吃饭，一位姑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身去，她笑意盈盈，“苏末，还记得我吗？”
我看了对方半晌，大脑将所有的可能一一过滤，还是没能想起眼前这位颇有气质的姑娘跟我有什么瓜葛。
“我是詹娃娃。”
我差点惊掉下巴，这个消息是在太刺激人了，心肝颤了几颤，才鼓足勇气相信眼前的美人儿与初中那个口吃的小胖妹是一人。
岁月真是催熟的良药，曾经喊着减肥却从没迈开腿、停下嘴的胖妹子，不知道得到怎样的动力才成就了如今这般窈窕身段。但是，因为彼此都有事要忙，我和娃娃互留了电话就各自忙碌去了。
周末，娃娃约吃饭，我欣然前往。
我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说，电台主持人。
Oh my god!我真的怀疑老天给这妞开了金手指，只是疑问抵在舌尖转了几圈却始终不好意思问出口。
娃娃看出了心思，主动解释：“你是不是特别纳闷，口吃的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抿着嘴笑，算是默认。
“哈哈，其实没什么，困难多了就学会不依不饶了而已。”娃娃耸肩大笑，“咱们读初中和高中那会儿，周围同学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矮胖又口吃的我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到了大学就不一样了。入学的时候，我在台上结结巴巴地做自我介绍，台下的同学哄堂大笑，并给我取了个外号‘结巴詹’，我窘得要命，从此以后在人前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后来，我跟室友一起进了学校的文学社，我的文章写得还不错，所以校刊上常常会有我的作品发表，我们的社长曾不止一次夸奖我哪里来的灵感。但即使是这样，我依然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嘴再闹出笑话。大二那年，学校举行演讲比赛，社长鼓励我去试试，我写好了演讲稿却怯于开口，最后室友拿着我的稿子去参赛，得了第二名。”
“还有，我们学校晚会和歌咏比赛都是我来写串台词，但是站在台前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后来我不愿再写下去，班长就带着同学声讨我自私，说我不肯为班级荣誉出力气。我就把自己锁在文学社里，谁都不去理会。这么自我封闭了几天，一贯对我温和的社长强制把我赶出了文学社。他跟我说，表面摆出拒绝的姿态，骨子里敏感又自卑的行为根本没有快活期，也许你任性拒绝别人的那一刻你很开心，但是你心里的自卑会马上变成一种反作用力，你会因此更痛恨不能满足自己的你。想要获得认可就不要规避自己的弱势，口吃怎么了，越是这样越要多说，收起你的自怜心，没有人亏欠你。敢想也要敢做，只敢想不去做的人没任性的资格。”
“我醐醍灌顶，从此就发愤图强了。”娃娃看我一眼，啜了一口饮料，调皮地问，“怎样，够励志吧？”
看着我点头，娃娃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怎么可能，这么励志版的剧情你也信。”
但是娃娃在笑过之后，话锋一转突然变得很认真，她说：“其实，社长吼过我以后，我就退出了文学社，而且过上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娃娃跟我说，那段时间是她人生最绝望的一段经历，明明身在人潮汹涌的世界，她却感觉自己像在空无一人的孤岛，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安慰，也没有人懂。她一边自怜一边自弃，在学校里独来独往，最初她的室友们还会邀她一起活动，但在几次遭拒之后，这些同居一室的小伙伴也没了热情，娃娃也不理会，逃课，不写作业，集体活动缺席，天天躲在图书馆里写日记。
大概每个年轻人都有这么一段难捱的时光吧，我们以为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悲剧是特殊的，自己正在经历的孤独和挫折没有任何人理解，我们承受痛苦的同时也容易自怜，把自己看得很低，结果干脆放任到底。这种不易察觉的时刻，在你体会不到的消磨中，没有为难到生活，却坑苦了自己。
人在生活中的每一次质变，基本上都是一场疼痛感十足的撕裂，它可能是一个意外一段教训，也可能是一次欺骗一场牺牲。娃娃这样吭哧吭哧地用掉了大学70%的时间，直到大三暑假，妈妈带着她去买衣服，看上的衣服总是没有合适的尺码，这种情况在选购过程中频繁出现，娃娃的母亲大人怒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数落道：“看看你，说话不利索就算了，还肥成这样!”
娃娃被母亲的严厉吓懵了，然后屈辱感蔓延了全身的她噙着泪水跑出了商场。
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娃娃看到家人关怀的眼神，虚弱地笑了一下就关上了卧室的门。曾经，她以为自己在沉默中忍受的痛苦是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其实并不是，把爱自己的家人变得咄咄逼人来掩饰软弱和无奈才是。她自己都不爱自己，指望谁能帮她摆脱命运呢？她为难了自己，也亏欠自己，所以，她决定给二十岁的自己一个交代。
从这一天之后，娃娃开始挑战自己，一如高考前的奋战，分分秒秒都舍不得放弃。
余日不多的暑假，她翻出很久不用的复读机，每天起床后便反复练习单词，生字和经常让自己卡壳的字，一遍遍不厌其烦。吃过早饭，娃娃会听着音乐背着书包去老年人活动中心，试着跟和蔼的老人聊天，最初的时候她说话结巴得厉害，心里着急脸憋得通红，后来她慢慢试着从两个字的节奏练习说话，练了两个月才逐渐增加到四个字。
开学后，娃娃每天最早从宿舍走出，按时听课，按时写作业，空闲时间全部用来用复读机练习说话，偶尔她也跟室友聊了两句，室友瞬间都被娃娃伶俐了的口齿惊艳到了。
积极的行动可能无法在瞬间完成升华，也不可能因为某一件事就能扭转乾坤，它需要漫长的潜移默化的过程，而坚持是这个过程最好的催化物。日复一日的坚持在一年后终见成效，大四时娃娃已经不再口吃了。但是她并不满足，反而变本加厉，每天做大量的听读练习，纠正自己z、c、s与zh、ch、sh不分的普通话。
自信的金字塔一旦有东西垫底，只会愈发而不可收拾，娃娃在接近两年的时间完成了一场华丽的蜕变，拿了普通话二级甲等证书，体重从130斤降到96斤，在杂志上发表文字几十万。
毕业后，娃娃在家乡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半年后在本市的电台招聘中脱颖而出，在杂志上发表的数篇文章也为此加了分，她被安排到一档访谈类节目做主持人。
娃娃的经历并不算特别，我想时下很多年轻人都有过这样一段对生活失望对自己厌恶的迷茫期。因为害怕它会改变你的生活，所以你宁可选择绕道而走也不愿意直面，纵有过强的撞击力而依然摔坐在地上看别人奔跑，直到时间将你和周围的同龄人分流，大家的人生已井然有序，你的人生还在轨道中徘徊。你在这样的焦躁中束手无策，直到这样的困惑和时间共同飞逝才慢慢明白，那些自以为“无能为力的遭遇”并不是特意为难你，而是每个年轻人的命中注定，它归咎于你的不愿去面对、不肯根治，它是在一段年龄中推翻自己又重建自己的馈赠，没有特别之处也没有与众不同。
最近，我同样也遇到这样的窘境。
我曾经跌落低谷，承受过一些不大不小的伤痛，因为依然坚信梦想而重拾写字这个爱好。幸得朋友们的喜爱，我写过的一些文字陆续被很多平台转发，因此微博和豆瓣上关注我的人也日益增多，读者的私信也越来越多。当然，不愉快的事也开始频繁发生。
有人在私信我，跟我要书要的理直气壮，我说各平台都有出售你可以随意去选，对方却怒道：“你自己不能给我寄吗，一本书而已，你怎么这么小气。”
有人因为只字片语就抨击我，说对我很失望，我说欢迎你提建议，可是我不接受无根据不具体的指责，结果对方很生气：“也许是我对你的期望太高了，想要成为一个好的作家要经得起起读者对你的批评，你这是什么态度!”
有人剽窃了我的文章撤了我的署名，我说你不经过我同意就算了，为什么还删掉了我署名，对方回答得趾高气扬：“用你的文章是看得起你，我免费为你做宣传了你怎么不谢谢我？”
还有人窃了我文章的标题，选取我文章里的一言两语而断章取义，对我个人的生活恶意揣测，可悲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明明受委屈的我却还被人冤枉说是撕逼不成反污蔑，一大波不明真相的人对我恣意谩骂。
看着网络里这些冰冷而刻薄的评论，我承认我很难过。千山万水，风景再美，你趟在浑水里也难免寒冷。我告诉自己别在意，生活又不是打了柔光的照片，有人喜爱你如甜西瓜，汁水饱满味道足，也有人讨厌你如旧沙发，恨不得随时踹散架。而且，喜欢给别人随意贴标签的人，多半是因为实在无法用事实与你抗衡，这样的所做作为，充其量只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子，并不是致命的利器。
我想起了王小波的一段话：“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遇见到这一点。我觉得我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我允许自己悲伤一会儿，却不会用言语辩解，不会期望努力就会得到回报，不会以讨好的姿态换取尊重和喜欢，更不会因为别人粗暴的态度而停止前行，不违背内心，不和偏见硬碰硬，这是底线，也是生活赋予我的勇敢。
而我也希望，现在的你也是一样，无论遇到怎样难耐的窘境，坚持做好眼前事，就足以把大部分人甩出十条街了。
因为时间再英勇，也害怕你用天真的态度力压群雄。
即使重返低谷，我还会接招。
即使梦想不复轻盈，我们唯独还有这点英勇。
来源：夏苏末 ID：sumoxiaxia
夏苏末，写字的吃货，懒散爱自由。微博@夏苏末z，豆瓣夏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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