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多害怕被听见，就有多希望被听见 | 诗歌君读诗了
2016/3/15 诗歌精选
>>>诗歌君语
2015年7月14日，我在朋友李蕾的公号：美的专业主义(那时还叫十分李蕾)里参与了她组织的活动-给孩子读诗。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录了一首诗。一直以来，我其实很害怕听到自己的声音。当我得知他人耳中我的声音，和自己通过颅内听见的声音很不一样时，我感到某种惊奇和胆怯，还有一点羞愧。我害怕被看见，害怕被听见。那时，我还不明白更多，不明白其实，有多害怕被听见，就有多希望被听见。
读诗之前，我去李蕾家看了她的女儿欢喜，很喜欢她。回到家，突然想读一首诗送给她。我选读了诗人海桑写给自己女儿的诗《你是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我读了十多遍，仍然不满意。可是，那就是我自己的声音不是吗？
一个害怕听见自己声音的人，终于读了一首诗。你听。
▲ 戳开上面的视频，听诗歌君读诗(内心OS：豁出去了)
你是我心中最软的地方
一
我对着你说话
我对着你唱歌
我对着你变成一条小狗
欢喜得像是一个傻瓜
二
不哭不闹的时候
你妈妈就关心你的鼻子
你瞧她趴在你的脸上
听它们是否仍在呼吸
三
你姥爷喝多了酒
然后打来电话
说是要你给他哭一个
然后他好去睡觉
四
你妈妈像个小偷
她总是蹑手蹑脚
她溜进你的房间
她溜出你的房间
她偷出来一朵微笑
不等她开口，我知道
你已经睡着
五
你走姥姥家去了
你妈妈抱着你走姥姥家去了
你可真狠心
你一走就走了
一二三四五六天
我跟你说吧
我是忍着才没有去看你
并且告诉自己
每天只想你一次
你知道吗，我的孩子
不管你哪一天回来
那一天就是我的节日
六
你睡着了
你妈妈也似乎睡着了
但我知道她
她睡着的只是眼睛
她的耳朵醒着
七
你叽里咕噜的言语
都是生命的密码吧
你对我说了那么多
我一听，傻了
八
你的两只大眼睛
没有看见我
因为我手里拿着个苹果
我就像一只盛水果的篮子
你就扒开来看吧
九
你病了，等于是天塌了
我们都成了没主意的人
我们对医生微笑
我们对护士微笑
我们不停地点头
恨自己和他们攀不上亲戚
十
突然间有个想法
想自己一夜间变老
这样就能看见
你长大后的样子了
作者/王海桑
选自海桑诗集《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新星出版社
题图：Baby oh my baby oh ，2012 Bernie Clarkson
读诗感受
海桑是个特别纯净的人，在他唯一的诗集里，躺着不少与他小女儿有关的诗。你听得出来，他有多爱她。
读诗的过程中，我的记忆跳跃，回闪，看到了自己的童年。记忆中，我几乎没有感受过妈妈的爱。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丢下我了，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丢下了自己。多年来我对自己的痛处耿耿于怀甚直有过长时间的麻木。我拒绝接受真相，并且不喜欢孩子。想到深处，其实是害怕呢，怕疼，怕冷漠，怕失去，怕记起。后来，我养了一条狗，叫星星。星星的眼睛真像星星，那么亮，那么傻，那么到心里。我照顾它吃饭，带它玩耍，走丢的时候漫山遍野寻找它，它真像个小孩啊，我想。我突然就恢复了喜欢小孩的能力。你看孩子的眼睛，是不是和狗狗一模一样？
那天下午，飞机穿过屋顶，李蕾搂着5个月大的宝宝，一边摇晃一边说着甜蜜的话。她把宝宝放进白色沙发，弯下身子，亲昵地蹭欢喜的脸颊，眼睛里只有小小的她。欢喜咯咯咯地笑啊，笑得亮晶晶的，笑得眼睛都不见啦。我有一点感动，跑到厕所抹了会儿眼泪。
我想我早原谅妈妈了，我已经拥有了爱与勇气。
诗歌君问：你敢听见自己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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