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事故“赔钱+刑责”，这是逼医生改行吗？
2015/1/30 医学界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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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发生医疗事故，院方同意家属提出的150万赔偿后，涉事医生还继续被追究刑事责任，面临牢狱之灾？
作者：夏飞夷 来源：“医学界杂志”微信号
发生医疗事故后，院方进行赔付的情况并不罕见。但在院方同意家属提出的巨额赔偿之后，法院还对涉事医生追究刑事责任,涉事医生面临牢狱之灾的案例，在国内则屈指可数。2015年1月14日，被当地媒体称为“福建省首例医疗事故罪”开庭审理。但蹊跷的是，法官在宣布开庭后，立刻以附带民事赔偿原告要变更诉讼请求为由，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产妇之死
事故起源于3年前长乐市医院的一起医疗事故。2011年12月28日，产妇陈某入院后，产科医生吴晓疆接诊，开具相应检查，次日吴医师轮休，交班时未对接班医生做具体交代，致检查单异常结果被忽略。31日晚21时，陈某顺产一健康女婴，产后出现出血情况。一线值班医生李建雪接到电话后前往产房，发现宫缩欠佳，行相应处理并通知二线值班医生王玉兰，王玉兰检查伤口并做修补、输血、输液处理，后嘱咐李建雪及助产士继续观察。
1日凌晨2时35分陈某被送出产房，3时20分时陈某出现谵妄，血氧饱和度下降为76%，经李医生通知后3时29分二、三线医生进行会诊组织抢救，3时40分陈某脉搏消失，4时40分宣布死亡。
(图为长乐人民检察院起诉书截图)
案件争议
产妇家属认为，是医方的过错直接导致产妇死亡，于1月2日要求对案件进行刑事立案，但同时却拒绝进行尸检。在福州市级的医疗事故鉴定中，认为“因本例未行尸检，死因不确定”，未对死因做确定性判断。而福建省《医疗事故技术鉴定书》则直接判定产妇死于产后出血致失血性休克，认为医方抢救不力与患者死亡“存在因果关系”，“本例属于一级甲等医疗事故，医方承担主要责任。”
事发后，医院同意家属提出的152万赔偿，并对涉事医生李建雪做出了如下处理：1.开除党籍；2.吊销医师执照；3.调离原单位。2014年10月16日，长乐市检察院继续对李建雪提起公诉，市人民法院认为李建雪在抢救中“严重不负责任”，其行为触犯了《中国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三十五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医疗事故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但涉案医生李建雪的爱人黄先生向《医学界》表示，产妇猝死死因复杂，未做尸检却进行刑事立案，对涉事医生并不公正(民事立案可尊重家属尸检医院，但刑事立案应强制尸检)，而省级医疗事故鉴定仅对临床病历资料的分析得出的结论，也缺乏信服力。另外，医方认为一线医师在值班抢救过程中，严格按照上级医师的指示，不存在抢救不力、观察不力的情况，不存在“严重不负责任”，不构成刑事案例立案的条件。而黄先生还认为公诉书上对抢救经过的描述并不完全准确，表述中模糊了医生和助产士的身份区别，有些操作在产房中实际上是由助产士实施的。
在长乐当地的论坛上，《医学界》发现当地网民对案件还存在以下争议：1.先被起诉的是一线住院医师，而二三线医师及其他涉事护士等医务人员并未被起诉，这是否有失公正？2.医院答应家属提出的152万赔偿后，家属还要追究涉事医师的刑事责任，这一点法律上是怎么说的？
律师解读
就此案的争议点，《医学界》采访了中国医师协会维权委员会委员邓利强律师。
邓律师认为，医生应该尊重患者的生命健康权，严格履行责任，如果在医疗过程中有过失，医生所在单位就要做出足额的赔偿，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如果医生在医疗过程中不仅有过失，还有严重的不负责任，那么，刑法追溯当事人的医疗事故罪，也是法律的本意。
但邓律师同时也指出，医疗事故不等于医疗事故罪。医疗事故罪重在从事医疗行为医生存在严重不负责任的情形，诸如脱岗、家属反应病情不去检查等，这些情形最高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都有相应的立案标准。如果医生不存在严重不负责任的情形，即使患者死亡、医生存在过失，也只需要进行民事赔偿。
针对此案，邓律师则表示，希望在这个案件中，检察机关和法院做得更扎实，“第一，责任人是谁？怎么认定责任人？第二，这个医疗事故是过失还是不负责任？如果有程序没有穷尽，就应该穷尽程序，把案子做成铁案，既尊重患者的生命健康权，又保证社会的公共利益，又规范了医生的行为。这一点，我认为是需要在本案中思考的。”
对案件中的争议点，邓利强律师表示在没有看刑事法官卷宗的情况下，不能直接下评判，但剥夺一个人的自由和职业生命，这需要非常严格的审查程序，是医疗事故还是医疗事故罪，不能抽象评判，需要看个体履行职责是否符合诊疗规范。“我们希望各级机关在履行职责的时候，有扎实的证据，遵循严格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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