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发明的癌症疫苗,竟未用于中国
2015/6/27 医学界

    

     导读:这支中国人参与研发的疫苗,在全世界120个国家接种了上亿人次,却未能在中国上市。

     作者:林菲菲

     来源:“医学界杂志”微信号

     院诊室里,一位母亲带19岁的女儿来看月经不调。临走前,母亲拿起病历,忽然问道:

     “医生,宫颈癌疫苗有用吗?你看我女儿有没有必要打?”

     诊室里的小刘医生愣了一下--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打”的问题。在大陆,除了少数几批接受疫苗试验的志愿者,其他人要接种宫颈癌疫苗,只能前往香港或其他国家、地区。这个问题对大陆的患者而言,问得太“超前”了。

     有1/2中国“血统”的疫苗

     并非只有小刘医生遇到这种尴尬。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宫颈科副主任医师张宏伟对《医学界》介绍说,在医院里,主动向医生咨询HPV疫苗的患者并不多:“毕竟,这种疫苗并没有在我们这边上市。但有些了解的人,有时候会很执着、很详细地向我们询问。”

     “为什么没有?美国不是早就上市了吗?”“我们的医院什么时候会引进?”“一定要去香港才能打吗?要打三针来回很麻烦,我可以加钱的。”遇到这些问题时,医生们往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何这支中国人参与研发的疫苗,至今仍未能在中国获批上市。

     HPV疫苗,也有人称宫颈癌疫苗。但HPV感染不仅可引发宫颈癌,还可引起HPV相关的外阴癌、口腔癌、尖锐湿疣等多种疾病,对男性的相关疾病也有保护作用。

     80年代,德国病毒学专家楚尔·豪森在宫颈癌切片中发现了新的人类乳头状瘤病毒(HPV)DNA,随后证实了99.7%的宫颈癌患者可检到人类乳头状瘤病毒,揭示HPV致癌的机理,为开发HPV疫苗打下了基础。也因此,楚尔·豪森在2008年被授予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鲜为人知的是,这支疫苗最初的两名研发者中,有一名中国人。1991年,中国科学家周健和澳大利亚免疫学家伊恩·弗雷泽在昆士兰大学的实验室里,用重组DNA技术人工合成了内核不含DNA的HPV病毒样颗粒,并申请专利。

     周健博士出生于杭州,在温州医学院求学期间,就对HPV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在剑桥研究访问时收到弗雷泽的邀请,合作合成病毒样颗粒。随后,这项技术经过不断的提炼、优化、试验、临床试验,最终疫苗在2006年6月上市,掀开了医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页。遗憾的是,周健博士在1999年意外病逝,并未能看到它投入应用。

     2015年6月11日,在巴黎举行的欧洲发明奖将年度“最受欢迎发明奖”颁予周健和伊恩·弗雷泽,由周健博士遗孀和弗雷泽共同领取。以他们的研发成果为基础的Gardasil,是上市的第一支HPV疫苗,至今已在包括中国香港、澳门、台湾在内的全球120多个地区和国家使用,累积注射超过1.25亿次。

     中国大陆,却不在这张长长的使用名单上。

     曲折的审批

     按正常流程,引入国外的疫苗之前,需在本国人群中完成上市前的三期临床试验,保护率、安全性等符合规定的标准,方可批准上市。

     其实在2006年上市之前,疫苗曾在包括台湾在内的亚洲地区进行过大规模临床试验,试验数据通过了美国FDA的审批。但中国、印度和日本还是坚持在引入前需完成本土临床试验。

     按流程行事当然无可厚非。但为何当日本、印度早早就引入、使用疫苗时,我国却还未通过审批呢?

     验证疫苗的试验,简单来说,就是随机找一批人打上疫苗,观察他们的发病率。普通人群的发病风险,与这些试验者的发病风险的差距,就是疫苗的保护作用。如果是流感疫苗,一两个季度就能计算出流感发病率,但癌变却是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有人指出,对验证HPV疫苗而言,癌变并非合适的观察指标--这只疫苗本身的作用是为了预防HPV感染,从而避免引发癌症的诱因,既如此,只要没有感染,就证明了疫苗的保护率。

     2014年4月,WHO也在报告中建议,“将宫颈或肛门内6个月或更长时间的HPV持续感染,作为临床试验的替代终点指标来评估疫苗有效性。”日本和印度均采纳了WHO的建议,用“持续感染”作为观察终点,较早地完成了试验数据的计算和审批。

     然而,中国却没有采用这项建议,仍以“出现二级以上瘤变”为观察指标。

     错过的9年

     长期以来,宫颈癌发病率位于妇科肿瘤的第二位,发病率仅次于乳腺癌。但在2006年第一支HPV疫苗上市后,欧美、澳洲等多个国家均将其纳入基础免疫计划,对适龄人群进行接种。随着疫苗的推广,这些国家宫颈癌的发病率逐渐下降,HPV相关其他疾病发病率也相应减少。

     但中国的宫颈癌发病率仍居高不下。据肿瘤统计数据,我国宫颈癌新发患者15-17万,2012年,因宫颈癌死亡近2万人。

     在宫颈科,张宏伟有时候一天就会接诊3到4例宫颈癌患者。“现在,早期的宫颈癌多数可治愈。但晚期患者预后较差,且容易复发,还有一些病理类型特殊的宫颈癌,恶性程度较高,预后更差。”

     张宏伟对《医学界》表示,国内宫颈癌发病率偏高,不全是HPV疫苗缺如的问题。目前,宫颈癌是一种可以治愈的疾病,需要做到早期发现、早期诊断及早期治疗。

     “预防宫颈癌,主要通过宫颈癌筛查,宫颈癌筛查新三阶梯包括宫颈细胞学+HPV病毒检测、阴道镜检查及宫颈组织病理检查。我们国家的筛查频率相比国外更高,多数采用一年一次细胞学筛查,国外推荐的是两年、三年一次。但即使是这样的筛查频率,我们还是看到有些半年前筛查还是阴性的,半年后却诊断出宫颈癌的特殊病例。”

     张宏伟医生解释说,筛查的准确率并非是百分百。这与临床医生取材宫颈脱落细胞满意度、阴道镜活检的准确性,以及病理医生阅片误差密切相关,多个环节都可能造成一定的漏诊率。此外,虽然我国全力推广宫颈癌筛查,但由于筛查主要在医院开展,仍有部分女性未能得到及时的检查。

     在这种情况下,HPV疫苗更显得重要。

     新出的9价疫苗

     由于大陆疫苗的缺席,广州的妈妈们在论坛上讨论“赴港打疫苗攻略”,甚至“组团”去香港打疫苗;豆瓣小组上,偶尔冒出一些留学生注射疫苗的帖子,每一出现,后头便疯狂跟帖:“不是说处女打才有用吗?”“原来男生也可以打啊”“打后有什么感觉?”跟帖的劲头,就像民国时期在进步青年当中疯传《国富论》一样。

     当国内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有其存在的时候,国外的HPV疫苗却在更新迭代。从四价、二价到九价,从自费到医保买单,从自愿接种到强制推广,关于HPV疫苗的新闻屡屡抢占头条。

     去年10月,美国FDA审批通过了新的9价疫苗,覆盖病毒种型更广,在四价疫苗基础上添加了31、33、45、52、58型HPV剂型,提高了12-19%保护率,可预防89.4%相关疾病的发生,包括HPV引起的女性宫颈癌、阴道癌、外阴癌、肛门癌、尖锐湿疣,以及男性HPV相关的生殖器癌症、口腔癌、喉癌和尖锐湿疣等。

     2015年2月26日,美国免疫咨询委员会(ACIP)将最新的9价疫苗划入常规疫苗中,推荐13-26岁的女性,以及13-21岁的男性进行接种。

     复旦大学流行病学系徐飚教授曾说,所谓的发展(development),就是让人拥有更多选择。生病了,有更多可用的药,更多可去的医院,更多可选的治疗手段。

     很难想象,在当有上亿人通过注射四价、二价、九价疫苗预防宫颈癌等疾病时,在过去9年里,我们在这一领域的选择,一直都是零,并将继续等下去。

     (本文为“医学界杂志”原创文章,转载需经授权并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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