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男”精神鉴定引质疑的背后
2015/9/9 医学界
导语：同一个鉴定对象，两家司法鉴定所却得出了截然不同的鉴定结论，司法精神鉴定到底是儿戏还是一门科学呢？
作者：焦巨 亦然
来源：“医学界杂志”微信
9月6日，南京公安局交通管理局公布的“6?20”宝马肇事案肇事者王某被鉴定“作案时患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次匪夷所思的狂飙，致多人死伤，驾驶员王某是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还是事发时突发“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为何精神鉴定没能平息公众的疑虑，反而引起更大的质疑？
啥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
据上海某知名三甲医院精神心理科一位副主任医师向《医学界》介绍，根据现有公开资料，肇事者王季进经商地点的商户反映，肇事者王季进案发当天不理会这位商户的打招呼，行为举止反常。而且在当天10：40分许，王季进报警声称有人要陷害他，手机被监听了(医学上称之为“被害妄想”)。肇事者被捕后表现狂躁、自残等行为(明显紊乱的行为异常)，思维语言时而清醒时而紊乱，持续时间较长(意识言语紊乱)。而且以195.2公里的时速在市区狂飙，这种事估计连飙车党也不怎么敢做。在医院也有在床上小便等各种反常行为。在排除毒驾、酒驾的情况下，基本符合“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ATPD)的表现。
据了解，在国际疾病分类标准编码(ICD-10)中，ATPD的编号是F23。这种疾病是在排除药物和引发精神障碍的躯体疾病的基础上，不能用情感性精神障碍或其他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症等)的特征来解释。是一种原因不明的，病程较短(1天~1个月不等)的精神障碍，学术界多认为该疾病可能是患者的社会因素、心理因素和道德因素等相关因素加之外部刺激导致发病。
事实上，每个人在突然外部刺激的作用下都会或多或少出现ATPD的症状：抑郁、焦虑、心率加快、面色苍白、冷汗、四肢无力等等，这些都是文化认可的反应性症状。
但根据精神障碍诊断和统计(DSM-5)，至少有妄想、幻觉、言语紊乱这三项表现的其中一项才能诊断为ATPD。ATPD患者可以在2周内从无精神异常状态突然变成明显精神病状态，而且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暴力伤人，但发病之后便可恢复正常。ATPD患者之后可能会发展为分裂样精神病，甚至是精神分裂症。
鉴定结果为啥公众不买账？
事实上，据《医学界》观察，网友们对于上述鉴定结论的质疑，除了对于“宝马男”很可能是有权有势家庭出身，可能干扰司法鉴定的合理“脑补”，更多的是基于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历史上出具的一系列不靠谱的司法精神鉴定案例，这些案例纷纷被网友扒了个精光。
对于医疗界人士来说，最为熟悉的莫过于对杀害安医大二附院护士长戴光琼的凶手彩春锋的精神鉴定。
2012年11月13日在安医大二附院砍伤4人，砍死一人，案发后，彩春锋先后接受了两次精神鉴定。一份就是由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鉴定的，鉴定结果是彩春锋患有精神分裂症，作案时没有刑事责任能力，引起戴光琼丈夫的强烈质疑和医疗界的一片嘘声。
2013年4月16日，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司法鉴定所对彩春锋进行了重新鉴定，鉴定结果认为彩春锋患有偏执精神障碍，作案时具有限定刑事责任能力。
最后法院采纳了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司法鉴定所的鉴定结论，也就意味着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之前的鉴定结论核心部分被推翻了。
有了类似不光彩的前科，此次鉴定结论被质疑就不足为怪了。
精神鉴定：儿戏or科学？
同一个鉴定对象，两家司法鉴定所却得出了截然不同的鉴定结论，司法精神鉴定到底是儿戏还是一门科学呢？
无论是民事案件还是刑事案件，司法鉴定一般作为法官审判的重要的依据，如此重要的鉴定可以存在如此巨大的误差吗？
在中国司法精神鉴定的权威专家纪术茂看来，司法精神鉴定是一门科学，严格讲不能有错，凡是有错都是没按诊断标准做。
上述所说的诊断标准指的是司法部发布的《精神障碍者刑事责任能力评定指南》。
具体到宝马男司机的精神鉴定，有法律专家指出，由于该案还是在侦查阶段，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做出的并非司法鉴定，而是刑事专业技术鉴定。该鉴定是侦查机关对于本案处理是否进入诉讼程序(包括移送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或不予诉讼而进行行政处罚，或免于行政处罚等作出判断的参考意见之一。
面对公众对宝马男司机精神鉴定结论的质疑，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则回应称，其就是根据《精神障碍者刑事责任能力评定指南》来鉴定的。
有业内人士则表示，如果司法鉴定人员依据《指南》的操作水平“间歇性”正常，对于司法鉴定的权威性和严肃性将构成重大损害，司法精神鉴定必须回归其科学性，避免一系列干扰因素。
(本文为“医学界杂志”原创文章，转载需经授权并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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