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的局限，此刻体会得刻骨铭心……
2015/12/25 医学界

     导读：老师拿出了一件新的白大褂写上自己的名字却并没有换上，或许是他自己的某种仪式吧。

     文：若初

     来源：“医学界”微信号

     2015年12月14号，肿瘤内科，强化培训的第一天。

     运气很好，碰到了一个肝癌做介入治疗的患者，51床，陪着他从病房走到放射科的介入室，还什么都不懂的我们，还以为他像看起来那样“情况还可以”，可术中却没有教科书上说的顺利，门静脉癌栓，动静脉漏，侧支循环乱七八糟，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得可怕，即使后面叫来了主任，也终究无功而返。

     后面只能对症治疗，缓解症状，算是平安度过了几天。但是这几天里，老师却得一遍又一遍地跟患者交待病情，告诉他们病人随时都有可能大出血就没了。

     12月20日早上，同往常一样去科室，路过楼梯口的时候看到废弃的病床上面一床摊了一堆血的床单，交班时才知是那患者前一晚呕血了，500ml左右。20号刚好是我们老师值班，一天之内，病人反反复复地呕血便血，在又一次呕血后，老师去查看之后回到办公室，说“51床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19点，我们刚吃完晚饭，护士又报告说51床再一次呕血，老师立马去了病房，我们随后一起去了，到了病房我看了一下时间，19:05分，患者一直在床上呻吟，他的老父亲在边上慌忙地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给患者的儿子，患者的血压一直往下掉，从90/60mmHg到80/50再到70/40再到60/30，19:09分老师叫护士推来了抢救车，患者儿子这时也已经赶到病房，开始抢救：两条静脉通道，林格氏液，葡萄糖液一起灌，多巴胺，间羟胺不停地在开……

     我在旁边看到了护士老师发红的手，动作却一刻没停，在不停的补液和升压药的作用下，血压勉强维持在80/40左右，老师说不能血压也不能再升上去了，不然出血更加严重，可是血压太低，休克也是致命的，如此的矛盾，我们却无可奈何。

     医学的局限，此刻体会得刻骨铭心。

     抢救的过程中，病人如料想那样不停地呕血，拉血，有一次比较厉害的直接喷到了隔壁床的床单上，他的老父亲一次又一次默默地清理干净，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呼唤：“爸爸在叫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点头”，我们听不清患者呓语了些什么，只听到他父亲后面说了一句：“没关系，爸爸早就原谅你了”……此刻病房里已沉重压抑的可怕了，仿佛死神就在周围徘徊，露出狰狑的嘴脸，我们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抽去患者的生命。

     19:44，患者瞳孔散大，对光反射减弱，19:59已经需要用肾上腺素来维持血压了，血压勉强维持平稳了一段时间，老师一遍一遍地跟家属谈话，说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他儿子默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又是挣扎了将近一个小时，患者已经出现了间停呼吸，血压又开始往下掉了。连着推了几支肾上腺素，血压心率还是一直往下掉。

     21:06分，开始胸外按压。21:08分宣布患者死亡。患者的儿子一把跪在了地上，喊了一句：“爸爸，你走好”，那一瞬间我差点没有忍住眼泪……

     作为医生，人们口中的白衣天使，对此没有任何办法，我深深感到了医生能力的有限。刚踏入医学院时，我们曾经发过誓，救死扶伤，我也一直以医生是生命的守护者而自豪，然而此刻我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在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之前，医生能够做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医生再有能耐，也还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在生命面前，常常无可奈何……

     21:10，我们所有医护人员退出了病房，老师拿出了一件新的白大褂，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他并没有换上，或许是他自己的某种仪式吧。

     (本文为“医学界”原创文章，转载需经授权并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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