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规培，千万别把好事儿办砸了！
2016/1/29 医学界

     导读：如果待遇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恐怕我们要把好事办砸了——将导致大量的规培医师在培训期间退出、告别医师职业。

     文：周亚夫

     来源：“医学界”微信号

     因为善良的动机发动的改革，就一定能办好？事实不是这样!

     北宋政治家王安石搞改革，当时推出的政策如青苗法等都出于非常好的动机，但执行下去，却忽视了当时政府的执行力和社会生态，好经都被和尚们念歪了，王安石为此被迫下台。千多年后，我们赞扬王安石改革的决心和勇气，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改革并不成功。

     最近国家卫计委继住院医师规培之后，又推出“专科医师规培”，惹得网上骂声一片。这个事情还没平息多久，深圳市的规陪医生们又上街游行了——这次是抗议国家给的补贴没有给到位。舆情汹汹，深圳市卫计委连忙发出声明：深圳市的住院医师工资通过当地的财政补贴，已经“大幅”高于国家平均水平，因此深圳卫计委把这笔钱拨给医院作为规培财政补贴了。这个解释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恐怕还无助于平息当前的住院医师们的情绪(恐怕也要和当地的普遍工资和消费水准作对比啊)。

     我们是改革的支持者和呼吁者，早在国家卫计委推出“住院医师规培”之前，《医学界》就在呼吁规培，对于规培，我们一直是赞扬主管部门施政的初心、肯定其推行政策的努力，我们也理解国家卫计委的苦衷——1月16日，卫计委新闻司司长毛群安还在接受媒体采访说：“希望社会和相关部门理解医生职业培训的特点”，“呼吁有关部门能够在政策制定上，对他们参加规范化培训期间的工资待遇，以及参加培训后的待遇问题给与充分考虑”——作为主管部门，只能“希望”、“呼吁”“相关部门”，可见很多事情并非卫计委所能决定。

     我们一直支持规培，但是我们的责任心，也让我们无法忽视当前推进规培中的问题，比如：

     1.长学制、低待遇

     从3年全科规培、延续到专科医师规培，加之中国混乱的学制，极端的情况下，从医学本科读硕士、博士，再参加规培，最多需要17年……(为此我们呼吁《教育部，混乱的学制该结束了!》)，更糟糕的是，规培期间待遇微薄，且各地差别很大，有些地方住院医师都难以维生，怎么能够安心工作呢？

     2.规培质量不佳、沦为形式

     一些规培基地医院没有经验、也没有能力做规培，外部监管不够、老师们的带教意愿不足等，导致不少学员反映在规培中学不到东西。

     这两个问题，培训质量不佳是发展中的问题，可以逐步改善，但待遇是个硬道理。如果待遇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恐怕我们要把好事办砸了——将导致大量的规培医师在培训期间退出、告别医师职业。就现在的情况，未来十年，合格医师的数量恐怕要大幅下降——对此后果，我们认识到其严重性了吗？

     即使看到了危险性，但待遇低的问题能够解决吗？笔者并不乐观，因为这些问题究其根源，都来自当前的医疗卫生体制：

     为什么不能给规培医师高工资？就我国当前经济发展程度、财政支付能力来说，每年全国规培医师以10万人的目标年培训人数计，平均医师年薪+福利算15万(这个待遇大约能保证过上比较宽裕的生活，也有相当吸引力)，平均培养按5年算，国家此项专门经费不过750亿元/年(大体上相当于美国每年为医师规培的补贴金额)，我们财政完全出得起。但能给吗？

     恐怕是不能的!因为我们公立医院医生是事业单位编制，待遇参照公务员。那么问题来了，当高年资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只能拿几千块的工资时，我们凭什么给住院医开出10多万的年薪呢？我们能够摆平医生们内部“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非议吗？我们能够摆平其他公务员的对比吗？

     我们完全能够理解卫计委的苦衷、也能够理解深圳卫计委不发“国家补贴”的难处，但是谁来理解那些经过了长期学习之后，还需要规培三到六年的住院医师们呢？他们需要解决的是柴米油盐、出穿住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切身感受，一天天一夜夜，都在为生存挣扎。

     和他们谈道德、谈理想、谈希波克拉底誓言？和他们谈现在的大专家们刚毕业时拿几十块钱？呼吁他们多理解、多支持国家政策良好的动机？

     我只能说，饱汉不知饿汉饥啊!如果靠思想工作能解决市场的问题，共产主义早就实现了，我们还搞什么改革和开放呢？!

     医疗体制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住院医师规培看起来是最无争议、没有难度的改革了，而一旦启动，就发现处处都是制约——即使这样的善政，也难以执行；硬执行下去，就会产生很多的不良后果。

     怎样才能安抚规培医师们？该怎样才能留住他们，从而为明天培养足量、合格的医师呢？

     可能有三个方案：

     1.请尽快参照国外经验，为住院医师们设定高标准门槛，同时提供高待遇——即使在医生们内部产生很大的争议和不平等感——我们既然认识到了规培的重要性，就得把国外的经验学彻底，可以先削足适履，先照搬、再消化、后改进，这个办法简单粗暴，但也最快速有效的；

     2.如果我们做不到全盘照搬，则可能我们要推迟推行住院医师规培制度，同时冻结专科医师规培，但这个会导致改革倒退，我们真的愿意吗？

     3.尽早启动医疗体制改革，让公立医院彻底去编制化，和体制脱钩，让现在的医师们能拿到阳光的高收入，则住院医师们“高工资”就不存在外部非议，同时也没有内部压力了。但这个恐怕难度最大。

     这三个办法，那个好？不管采取哪个都需要尽快采取措施。目前来看，什么都不做、坐等着把好事儿办砸，才是最糟糕的!

     (本文为“医学界”原创文章，转载需经授权并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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