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生受过的侮辱,岂止是不让喝饮水机的水?
2016/4/17 医学界

    

     导读:“手术不是结束了嘛,你进去干嘛,你们这些实习生,就是为了骗饭吃。”

     文:妙光唐主

     来源:“医学界”微信号

     近日,某年收入3亿的医院,某科室领导在科室饮水机上贴了一张纸条:请实习、规培及进修医生到热水壶处接饮用水。言外之意,是禁止实习、规培及进修医生使用科室的饮水机。这真的是一个笑话,但是这样的笑话,在全国都有。

     在此,我想说说我的亲身经历,说说我的那些不被尊重的经历。

    

     (一)笔者2010年参加实习,那时候是在福建省一家三甲医院。不可否认,有些老师人确实很好,很关心年轻医生,但大部分老师并不尊重实习医生。绝大部分老师,只是把实习医生当成苦力,写病程、贴化验单也就算了,有些老师甚至会叫学生帮忙跑腿处理私人事务,如果偶尔为之,那也没关系,问题就在于这些老师经常会这么做。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事情,我至今印象深刻。

     事件一:笔者在血液科的时候,两天一次夜班。有两三次是跟同一个女医生搭班,该医生要求我晚上留在医院,我说好。到了深夜,她自己躲到休息室,我厚着脸皮敲门问:老师我晚上睡哪?她说:“哦,你们实习生没地方睡的。”

     我说:“之前我同学都是回去的。”

     她说:“你不能回去,万一晚上有病人变症呢!”

     “来,你拿着这个,到会议室去睡。”

     她从门缝里塞出一床被子。

     当晚,我躺在会议室的大桌子上,彻夜难眠。

     事件二:在消化内科值班,忙到夜里,趁着没事的空档,到休息室想眯一会儿。一看没有枕头,我就到隔壁的休息室看了一下,有两个枕头,我就拿了一个。刚躺下没多久,老总就进来了,黑着脸说:“你是不是拿我枕头了?”

     我一脸歉意说:“我看你那边有两个,所以我就拿了一个。”

     “给我,没你这样的,知道吗?”

     “对不起。”

     第二天早会,该老总还公开批评了我。

     事件三:在泌尿外科实习,有手术的时候,实习生只能在旁边看。某天手术做完了,在缝合切口了,我想先回病房,到了手术室出入口,恰好碰上组上的老师。

     老师说:“你来的正好,这样,你再进去一下,把某某床的情况跟主任汇报一下。”

     我说:“好。”

     转身往里面走,结果被入口大妈给拦住:“手术不是结束了嘛,你进去干嘛,不要进去了。哎,你们这些实习生,就是为了骗饭吃。”我转身非常生气的走了,只能让老师自己进去。

     实习医生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花着自己父母的钱吃饭,在医院实习,虽然帮不上大忙,但苦劳总是有的,却被当成下等劳力,基本的权益不被尊重,还要被冠以骗子的标签。某医院院长说,来我医院实习,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应该心怀感恩才对,怎么还敢说要钱?没错,实习生是应该感谢医院提供的实习机会,但医院是不是也该感谢一下这群近乎免费的劳动力?感谢这群到了25岁还无法自食其力的苦逼年轻人,为医院为病人做了多少文书工作,换了多少药,拉了多少小时的钩,干了多少跑腿的活?实习结束的时候,医院给每个实习生400元补贴,但平均下来,一天不到1.5元,而这家医院的年收入有十几个亿。

     (二)2011年,我开始进入研究生阶段的学习。由于是临床型的硕士,我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临床上,根本没有时间去实验室,就这么在临床上没日没夜的干着。初起,科室每个月会给300元的补贴,没过多久这补贴就没了。主任做一脸惭愧状说:最近抗生素用得少,这个补贴发不出来了。我只能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我的很多同学,在研究生阶段都能拿到每月1000的补贴。而我们,连300都要取消。据我所知,那时候,主任月收入至少有上万,主治和住院医师的月收入都有大几千,每个人拿出100元补贴给苦逼研究生都舍不得。所以,在我心里,我只能说这是一群没有良知的人。同学跟着老师们出去各地学习的时候,我在科室干活。同学跟着老师们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在科室干活。同学大秀实验室照片的时候,我在科室干活。同学脱产做课题,我在科室干活。好不容易我可以脱产去做课题了,每周还要回科室值班一次。临近毕业了,同学都开始计划毕业旅行了,我还要被叫回去值班。就是这样绞尽脑汁在压榨劳动力的一群人,却连每个月300元的补贴都发不出来。我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还有脸大谈医德教育?

     (三)毕业以后,我成为一个正式的医生,对,肯定是一个年轻医生。我仍然摆脱不了被压榨的命运。

     我应有的休息时间,被人毫不留情的压榨。哪怕他们也知道,我刚上了一个通宵的夜班,哪怕他们也知道,我得了重感冒,哪怕他们也知道我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在我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可以躲起来玩手机,他们可以提前下班,他们也可以说换药不是他们的活,他们也可以说年轻人就是要多做点事情,他们可以把他们的错误全部推到别人身上。他们的理由非常充分,“我们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至今无法忘记这样的一幕:主治从柜子里翻出最后一本病历,要我拿给主任签字,某主任咬牙切齿的说:“做病历不要像拉屎一样,一会儿一截一会儿一截,该加班要给我加班!”我真想说:你TMD,老子早就加班做完了,是主治级别拖拉,你骂老子做甚!”

     很多年轻医生选择逃离,刚毕业的医学生不从医,除了与医疗大环境恶劣、医患关系紧张有关以外,上级医生对下级医生的态度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本文为“医学界”原创文章,转载需经授权并标明作者和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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