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看病真的好吗?
2015/7/30 丁香园

     让我们从希腊神话开始说起。

     阿斯克勒庇俄斯(Asclepius)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儿子,他从蛇发女妖的左手得到了一种神秘血液,可以让病人起死回生,被人们奉为医神。

     公元前 4 世纪,地中海沿岸各国的病人们乘船跨过湛蓝的大海,前往希腊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神庙进行朝圣,希望能够获得医神的庇佑。

     根据史书记载,病人们在古希腊能享受到泥浴、水疗和按摩等治疗,可以接受一些简单的外科治疗,甚至还有膀胱取石这样较为复杂的手术。

     这大概是最早的出国看病了。

     两千多年的时光过去,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神庙早已破败,而跋山涉水去其他国家寻医问药的人却越来越多。

     目前医疗旅游的市场规模已经超过 100 亿美元,并且在未来几年会保持 17.9% 的高速增长。

     对于许多中国女性来说,到香港接种 HPV 疫苗,已经不再是一件新鲜事了。

     然而,和国人想象的不太一样,在国际上选择出国看病的,有很多却是来自美国和英国这样发达国家的患者。

     而这些国家患者选择出国做体检还是治疗,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两个——金钱和时间。

    

     异国

     在美国,有 16% 的人是没有医疗保险的。这个超级大国的医疗费用,对于很多美国人来说都是比较沉重的负担。

     一个膝关节置换手术将花费超过 40 000 美元,而在韩国的医院,患者只需花费 24 000 美元;

     在美国,患者需要为脸部除皱术支付 20 000 美元,而在新加坡,这一手术的费用仅需 6 250 美元——治疗效果几乎一模一样。

     基于这个原因,美国每年有不少患者都选择出国看病,在外国的治疗费用加上往返机票、住宿,甚至再加上在当地的旅游费用,都可能比美国的治疗费用便宜。

     除了金钱上的巨大差别之外,发达国家患者选择出国看病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缩短等待时间。

     同样一个白内障手术,英国患者平均需要等待 80 天才能接受手术,而在隔海相望的荷兰,这一时间缩短为 40 天;

     而如果是做前列腺切除术的话,西班牙患者需要等待将近 100 天,而荷兰患者只需要等待 30 天;

     加拿大实施的是全民医保制度,然而很多加拿大患者经常为一些基本的检查等待数周甚至数月,一个胃镜检查预约到半年之后并非罕见的新闻。

     如果从等待时间和治疗花费上来说,中国医院无疑拥有着巨大的优势,广大兢兢业业的中国医生致力于提供最高效的医疗服务。

     大部分患者无需预约就可以见到医生,一般影像检查的排期不会超过 2 周,外科手术排期不超过 3 周。

     医务人员的收费更是低得惊人——一个阑尾切除术,中国医生的手术费用不超过 2 000 人民币(含麻醉、术中监测和镇痛费用)。

     而美国医生的手术费用高达 8 500 美元(52 000 人民币),相差 26 倍。

     中国医生用不及世界平均水平一半的国家财政投入守护着这个星球上最广大人群的健康,这是一种伟大的奉献——亦是一种巨大的牺牲。

    

     差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只要医疗存在落差,有条件的患者必然会选择最合适的国家进行治疗。对于中国患者,尤其是癌症等重症患者来说,选择出国看病,无非是寻求更好的治疗效果。

     跨国医疗的优势有很多,但归结到底,主要有以下四点(以美国为例):

     更加均衡的医疗水平

     美国的总体医疗水平比较高,无论是罗切斯特的梅奥诊所还是阿拉斯加的小镇医院,所有医生均拥有医学博士学位(Doctor of Medicine,MD),患者在哪里都能受到标准化的治疗;

     而在中国,尽管大城市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有很多硕士或者博士,但在全国范围内,仍有 71% 的医生是大专及以下学历。

     由于缺乏完善的医疗分级和转诊制度,中国三甲医院的医生往往一天要接待近百名患者,这个数量是美国医生的十倍之多。

     相应的,美国医生接待患者的时间也会比中国医生长很多——一般来说,初诊的问诊时间应该在 40 分钟到 1 个小时之间。

     正确的治疗建立在全面的诊断之上,这是医学的基本原则,只有详细地了解病情,患者才能受到更规范的治疗。

     更加有效的治疗药物

     在新药方面,中国与美国有 5~10 年的差距。

     以肺癌靶向药为例:

     中国目前仅有第一代 EGFR 抑制剂易瑞沙和特罗凯;

     而美国在 2013 年已经批准上市第二代药物阿法替尼,最新的第三代药物 AZD9291 也预计今年底上市。

     再譬如之前提到的 HPV 疫苗:

     从 2006 年默沙东上市世界上第一支 HPV 疫苗、2009 年默沙东首次在中国进行 HPV 疫苗临床试验,至今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的时间,但中国却迟迟未能批准 HPV 疫苗上市。而这数年间的漫长等待,将可能导致中国未来 38 万的宫颈癌新发病例。

     更加先进的治疗设备

     最新的检查设备和治疗仪器往往在发达国家最先使用。

     以质子刀为例:

     美国第一所质子中心(洛马林达大学质子治疗中心)于 1990 年投入使用,目前全美有 14 个正在运行的质子中心;

     而中国首个质子中心(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质子重离子中心)从 2015 年 4 月才开始正式运行。

     而最先进的手术平台——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系统:

     在美国 2000 年已经被批准上市,目前全美医院拥有 2 100 套达芬奇机器人系统,每 5 台根治性前列腺切除术中就有 4 台通过机器人来完成;

     而目前中国的医院总共才有 18 套。

     更加科学的治疗理念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物质上的差异其实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差异来自于治疗理念,这是中国和美国医疗差距最大的地方。以患者为中心这句话,说着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难度重重。

     以癌症治疗为例,在美国,很多医院每个礼拜都会举行多学科会诊,由内科、外科、影像、病理和放疗等多个科室医生共同商讨患者的综合治疗方案,美国的外科医师不会给癌症患者开化疗方案,内科医生也不会收治自己无法处理的患者。

     而这些不规范的情况,在中国的肿瘤医院却司空见惯。

     另外,对于隐私权的保护、对于患者的心理支持以及对于终末期患者临终关怀这一块,国内与国外甚至有着数十年的差距。

     数字可以反映差距,而最核心的差距,是无法用数字来衡量的。

    

     困境

     根据咨询机构提供的大数据分析,有 4.2% 的跨国会诊改变了最初的诊断,还有 45.4% 的国外医生补充或者推荐了与国内不同的治疗方案。

     出国看病固然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然而,随着出国看病的人数增长,人们逐渐意识到,在从中国通往梅奥、麻省总医院这些全美顶级医院的道路中,还存在许许多多的阻碍。

     看病观念

     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如果生病了(急症除外),第一步应该是和自己的家庭医生进行沟通,如果家庭医生或社区医院可以解决,那就不需要去其他医院;如果无法解决,家庭医生会将患者转诊到上级医院的相关科室进行处理。

     而中国则不然。先前有学者指出,许多中国人在自己或者家人遇到疾病的时候,第一步想到的是如何找关系找熟人,这一点是老外难以理解的。

     另外,曾经有中国患者在术前想当然地给美国医生送红包,结果遭到了医生的严重警告。到了美国、日本或者英国这些医疗体系发展比较完善的国家,中国患者需要逐渐改变以往的一些不正确的观念,某些中国国情的做法需要摒弃。

     看病费用

     由于绝大部分中国患者都没有美国的商业医疗保险,因此费用成了中国患者赴美治疗的最大阻碍。

     美国的治疗费用非常昂贵,一般来说,一名癌症患者的治疗费用在 10~20 万美元之间,而一旦涉及到质子刀、孤儿药或者骨髓干细胞移植等疗法,价格还会高很多。

     简单估算的话,美国的诊疗费用相当于把中国费用的单位从人民币换成美元。

     举两个简单的例子:

     中国的 PET/CT 检查费用在 9 000 人民币左右,而美国则是大约 8 000 美元;

     中国上海质子中心每个疗程约 28 万人民币,而美国 MD 安德森医院一个疗程大约在 20~30 万美元之间。

     制度差异

     由于美国并非挂号制,而是预约制,国际患者在转诊至美国医院之前,需要提前将病历资料和检查报告提交给医院进行预约。所以,广大中国患者面临的三大问题是如何将国内繁多的病历资料进行整理成美国医院认可的格式、如何将整理后的资料翻译成英文、又如何根据自己的病情选择合适的医生。

     而很多人所关心的与美方医生沟通的问题,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因为美国法律规定,医生不能因为语言问题影响到医患沟通。

     因此在接待国际患者时,医院国际部会为患者配备合适的诊室翻译人员,以方便医生和患者的交流。

     最后,时间、金钱和疗效,这三者也许是医学上永恒的博弈。

     尽管现实中有着层层阻碍,但这些困难终究抵挡不住人们寻求更好治疗方式的决心。

     但愿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蛇杖可以庇佑众生,愿每一名患者都能受到最恰当的治疗,无论是在自己的国度,还是跨越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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