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病人，你会给我出什么题目？
2015/10/23 丁香园
在门诊办公室，我的邻桌坐着国内心血管领域的权威——余培帧教授，她算得上是国内研究和治疗心律失常的老前辈了，年过七旬的她不经意的一些话，却常常能给我不少启发。
昨天，我请她为一个患者会诊。
她看完会诊单后问我：
就这么点资料？这是一个选择题还是论述题呢？
我一头雾水，正琢磨余教授这句话意思的时候，她看出了我的疑问，拿着病人资料对我说：
仅凭心电图和几张化验单，很难判断病人的情况，也没有办法给出治疗建议。这就像是一道论述题，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可能性。
就目前的检查结果和病历描述，病人像是室上性心动过速，但是还需要其他资料佐证，综合判断。
但如果病人就在面前，做个体格检查再问明白几个问题，或许这就是一个选择题——手术做或者不做。
我为自己的准备不足感到羞愧，又想到这几年的经历和接触的各类病人，不由感叹：一个病人，就是一道考题。医生害怕遇上什么类型的题目？
记得同事跟我说过这样一件事。
同事接诊了一个病人，常规问诊体检后，初步判断是风湿性心脏病，问患者之前是否做过什么检查，他都予以否认。
等病人心电图和心脏彩超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基本确认了风心病的诊断。
等同事告诉病人确诊结果并告知诊疗建议后，病人却忽然掏出了随身背包里，在其它医院做的检查报告单和病历本，说道：
您还说得挺准!
大医院就是专业，你们的超声做得很准，和北京一模一样，你们的外科大夫也很厉害，说得我心服口服，看来这个手术应该做……
其实，这位患者就是一个典型的风心病——二尖瓣重度返流、三尖瓣中度返流、心功能下降、左心房和左心室都有扩大，综合判断病人各项条件建议尽早手术!但是他一直犹豫不决，这次来只是验证一下而已。
在先前已确诊的情况下，患者面临的就是做不做手术的问题。他来医院，把这个判断题重新变成了论述题。隐瞒曾经的检查和化验结果，让门诊医生重新读题、从头分析，根据又一位医生的长篇论述，帮助自己做出最终选择，实在是「狡猾」。
实际上早在几年前，国家就出台了相应指导意见，要求医院互认检查结果，避免重复检查，降低患者负担。没有强制执行的原因之一，是不同医院的不同医生使用着不同仪器，做出来的结果可能不完全相同。
例如心脏彩超的结果对于判断瓣膜病变非常关键，检查报告结果常常决定了治疗方案。如果前后的检查相隔了几个月，疾病很可能会进展，相应检查必须重新做。
但是具体到前面提到的那位患者，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不久前刚刚做过检查，而且还是在北京的大医院里做的。不仅白花了一轮检查费，还浪费了一天时间。
类似的例子几乎每天都有，一个病人就是一个考题，有的让你选择，有的让你判断，还有的让你填空，同时他还是医生的考官和判官。
医生们一生都在接受各种考试，学生时代的专业课考试、各项资格考试、繁多的职业考试，还有每天病人出的「考题」——判断病情、鉴别诊断、选择治疗方式……重要的是，决不能出错!
总结归纳经常面临的几类考题，无外乎以下几种：
1. 判断题
遇到肺炎的病人，医生得判断到底是细菌感染还是病毒感染。当然，在急诊，有时还得首先判断一个病人是否活着!
2. 填空题
接诊生病的婴幼儿，医生得根据查体和家长的描述，把判断出的疾病，填到「诊断结果」那一个空格里。
3. 选择题
拿冠心病举例，一般是五个选项：
A. 药物保守治疗
B. 介入治疗
C. 外科治疗
D. 其他治疗
E. 不治疗
医生会根据病情做出最佳选择，但患者和家属有时却会成为「干扰项」，需要搭桥的却总想选支架……
4. 简答题
常见于方便门诊、大病门诊和「某度依赖症」患者，来了直接告诉你自己得了什么病，要求医生直接开出药物或者给出治疗方案。
5. 论述题
这可能是医生最不愿意做的题目，问题很短，答案却可能是很长的一段论述。
——医生，我好像是感冒了，该吃点什么药好呢？
——如果是……，如果是……，还要加上……，如果合并有头痛乏力或咽痛，还需要……
纠结的病人常想把选择题变成论述题，高明的医生应该能把论述题简化成选择题。
下一个病人，你给我出的会是什么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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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作者投稿
沈庆旺，青岛阜外心血管病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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