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尔时间意识结构的神经现象学重释
2015/11/30 哲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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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陈巍(1983-),男,浙江绍兴人,浙江大学哲学系暨语言与认知研究中心博士后研究人员,心理学博士,绍兴文理学院心理学系讲师,研究方向为哲学心理学、现象学与认知科学。E-mail: anti-monist@163.com

     李恒威(1972-),男,湖南宁乡人,浙江大学哲学系暨语言与认知研究中心教授、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心智哲学和意识科学。E-mail: chlhwei@vip.163.com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认知科学对哲学的挑战——心灵与认知哲学重大理论问题研究”(11&ZD187);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七批特别资助项目“现象学与神经科学对话中的他心问题研究”(2014T70578);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自然化的现象学交互主体性研究”(13NDJC172YB)的阶段性成果。发表于《哲学动态》2014年第9期

     胡塞尔时间意识结构的神经现象学重释*

     陈巍(绍兴文理学院心理学系浙江绍兴 312000;浙江大学哲学系浙江杭州 31002)

     李恒威(浙江大学哲学系浙江杭州 310028)

     A Neurophenomenological Reinterpretation for Husserl’s Structure of Time-Consciousness

     一、胡塞尔的时间意识观

     时间意识(Zeitbewu?tseins)及其分析曾被胡塞尔冠以“整个现象学工作中最重要领域”以及“最困难的现象学问题”[1]

     胡塞尔本人相继在《内在时间意识的现象学讲座》(1904-1905)、《贝尔瑙手稿》(Bernau Manuscripts)与《C手稿》(1929-1935)中对时间意识进行了艰涩卓绝的现象学分析[2,3]。按照他的理解,时间结构可以划分为三个层次。(1)先验或客观时间(objective time)[4]。即显现对象的客观时间,它们与空间一样是公共的,并可以被工具公开检测。例如,在某一时刻发生的日蚀现象或一定时间单位的一次演讲。(2)主观或内在的时间(internal time)。这种时间是关于我们如何意识到时间对象。它属于心理行为与体验,即属于意识内容的绵延或顺序[5]。例如,我可以感知到一次日蚀或把不同时间出现的前后语调综合起来作为一次演讲。内在的时间具有顺序,但却具有主观性或私人性,所以难以用工具加以测量。(3)内在时间意识的绝对之流(absolute flow of innertime-consciousness)。即,我们如何觉知到我们自身体验的涨落。这一时间意识层次从内在时间对象的感知转换到“对这种感知的感知”,也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最深层次[6]。综上,现象学时间意识结构旨在解释我们如何觉知到时间对象(外在时间意识)与我们如何觉知到自身涨落和流动的体验(内在时间意识)。

     胡塞尔论证说,如果我们对于当下(present)的意识是暂时的或者瞬时的,那么我们将不可能体验到时间对象。对当下时刻的意识必然是一个具有时间跨度的体验。胡塞尔由此赞同詹姆斯(W. James)的说法:“我们意识到的当下并不是一个锋刃(knife-edge)”,而是“一个绵延的块(duration-block)”[7]。换言之,当下是一个包含着过去和将来的时间绵延。鉴于当下作为时间意识的一个特殊意向对象具有重要的地位,胡塞尔认为通过追溯并分析构成它的意向过程结构可以为我们把握整个时间意识活动提供极佳的现象学入口。

     胡塞尔通过现象学还原将时间意识描述为一个三重结构(threefold structure)。这三个意向过程,分别被称为原初印象(primal impression)、滞留(retention)与前摄(protention)[8]。在每个意向活动中上述三者都共同发挥作用,任何其中一个都不能够单独运作。以倾听一段旋律为例,对于旋律的每个当下时段、每一个现在发声的音符,都具有一个唯一对应的原初印象指向它。同时,也存在着在当下之前和之后的旋律的原初印象。就其单独而言,因为原初印象没有包含任何对于过去或将来的指向,所以它并没有给我们提供对时间性的知觉。即仅仅靠它自身是无法感知旋律的。它只是从不单独显现的行为的一个抽象组成部分而已。它必须被置于一个时间性的视域(horizon)里:一方面,它必须被滞留所伴随,这一意向提供给我们对象刚发生阶段的意识。滞留指向的是刚刚消逝的旋律,刚刚听到的音符,虽然已经不现实存在了,但是仍旧以“刚才”的模式被听到。在主观上仍旧在发声的音符并不是因为它现实地呈现给了意识;相反,它不再是现实的。它在当下仅仅是意向上的,它在心理上作为刚刚过去被意指。另一方面,它又必须被前摄所伴随,即一个对象将要发生阶段的多少不确定的意向。在这个例子中前摄即是指向旋律刚刚将要发声的音符。与意向上充实的或内容上确定的滞留不同,前摄是空缺的或者说不确定的。然而,这种开放性包含有一种预期,除非旋律突然停止或出现一个变异的音符,我们才会惊异。当然,无论我们当下体验的内容是什么,在原则上总是可能出现这种惊异[9]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滞留和前摄作为对于任何意向行为结构都适用的意向过程不同于作为特定的意向活动类型的回忆(recollection)和预期(expectation)。继续以旋律为例,对于刚刚演奏完的旋律音符的滞留和对结束旋律的回忆之间,以及在将要演奏的音符的前摄和在将来某时听到这个旋律的预期之间存在的显著的差异。首先,因为滞留和前摄是任何当下体验的结构特性,所以回忆(对于过去体验的回忆)和预期(对于将来体验的预期)本身就预设了滞留和前摄的作用。其次,滞留和前摄作用是在我们对现在的知觉体验中使得即刻的过去和将来在意向上变得有效,回忆和预期作用则是通过在心理上引发某种对在场(presence)的知觉体验而使得某些缺席(或不在场)(absent)进入到这种在场之中。比如,我们通过回忆我们过去对它的体验来回忆过去演奏的一段旋律,我们预期一段旋律则是预期我们将来对其的体验[10]。因此,较之回忆与预期,滞留与前摄具有现象体验上的直观的地位。对此,胡塞尔指出:“当我们在回忆或想象中让声音一个一个地奏响时,我们并不是真正地在听并且没有真正地听到……(而滞留意味着)在旋律消失之后,我们不再将它感知为当下的,但我们还在意识中拥有它,它不再是现在的旋律,但却是刚刚过去的旋律……与此相对,在回忆中,时间当下是被回忆的当下,是被当下化的当下;同样,过去也是被回忆的过去,被当下化的过去,但却不是真正被当下拥有的过去,不是被感知的,原初被给予的和被直观的过去”[11]。同样的,前摄也是一个直观,即使它是对不在场者(某种尚未存在之物的直观),而预期则是某种尚未出现的未来时间给予想象当下化的意向行为。最后,回忆和预期是我们可以任意发起的意向活动,而滞留和前摄则是被动的和非自愿的持续运行的过程。

     为了进一步精细地描述这个原初印象-滞留-前摄的持续过程,胡塞尔画了一系列的草图予以说明。其中之一如图表1所示。水平线代表音调系列(C、D、E、F);垂直线代表意识的实际阶段(’F、E、Ed、Ec),由前摄、原初印象和滞留组成,而斜线(C、Dc、Ec、Fc)说明了一个具体的音调在沉入过去时如何保持不变(尽管它的被给予的方式在变化)。原初印象和整个系列的滞留是“同时”的。比如当C被听到的时候,它被原初印象所意向。当其被D跟随时,D在原初印象里被给予,而C现在被滞留所保留(以此类推)。但滞留不仅仅是简单地对刚刚发生过的音调的意识。当C被D跟随时,我们对D的印象性意识便被滞留C(Dc)所伴随。最终,音调以一种不变的结构被置于时间顺序中,这一结构可以在回忆中不断被记起和确认[12]

    

     图4-7 时间意识的结构(转引自扎哈维, 2007, p. 88)

     图2 时间意识的停滞-流动特征(转引自Cosmelli & Thompson, 2007, p. 626)

     图3 意识活动的时间性特征及其脑的大尺度神经相位同步活动(转引自Rudrauf, 2003, p.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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