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病房的圣诞树
2014/12/12 协和老年医学

     2014年冬12月,在节气则为大雪,论干支则为甲午,属虎。当日病房四海升平,并无大事可叙。风后北京无霾,天色清朗无云,老楼窗外园墙周庭,日光倾斜而入,镀成一片古铜色。住院医在收新病人、做老年评估,商老师在给患者做骨骼肌含量筛查,阿敏医生在万方数据库里搜集文献。叙述里尽是些琐碎小事,只要小事日复一日,也就无关宏旨。总之,实为平平淡淡的一天。

     由于表面看来是末端小节,我们的论述也无妨从小事开始。

     下午三点钟,病房门口忽而挺立起一株发光的圣诞树,科室入口的木质老门被漆成棕榈色,有些近似红酸枝或小叶紫檀的光泽,玻璃窗上俄而飘起雪花来。当这棵圣诞树像冬日雪地里的火球一样燃烧的时候,护士小姐阿菲却泛起嘀咕,放在哪里好呢?于是医护们开始了一场小讨论。放在科室入口边上显眼,可以连接电源,但树不够高,有点委屈。放在进门后左手门前恰好有一种欣欣的旧意,老式的木门,很有些民国做派,可又接不上电源。思来想去,却没个主意可拿捏。

    

     戒子纳须弥,画龙一点睛。老楼已经很老了,一墙之隔的老五楼病房,当年住过近代史上不少的政要名流。孙中山先生、爱新觉罗.溥仪,据我轮转时所闻,似乎还住过蒋介石和宋美龄。老楼风华却未退减,好比敦煌壁画里浅笑的飞天,稍经装饰,瞬间华彩。譬如今天下午这样,点缀一颗圣诞树,玻璃上再坠几片人工雪花,就能像神笔马良画完的最后一笔,呼之欲出了。

     这里毗邻西门,透过医生办公室的窗户即可窥见西门广场的全貌。若无雾霾造次,视线可以一直看到东来顺的招牌。那里再往西一点,就是故宫的东华门。顺着一条窄道,几个朝代的人和事,或许就跌跌撞撞走到你遐想的梦里。另一处优越是取快递方便,离西门收发室近,省却多少腿脚功夫。

    

     一些可遇不可求的事,诚如作家冯唐所言:“后海有树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时此刻的云”,或能外加一句“啃着卤煮的你”。剑桥有几百年历史,迄今老楼仍在,老楼里的人却不“老”,执掌着欧洲学术之牛耳。倘若五四以后不废岳麓书院,千年书院里经庭声朗朗,也是一件极可令洋人羡慕的事。再过一个百年,老楼还是老楼,当年磨砖对缝的水磨石甚至不起新的裂纹,屋檐绿琉璃瓦也色彩不衰,和西边的皇城遥相呼应,一并融化在北京的夕阳里。而四九城里很多新建的楼盘却没有这样的自信。遇着它,是一种稀罕的缘分,西花园里不仅走过医学前辈们的足迹,也能遥见两百年间十几代清朝豫亲王的身影。

     而这老楼,九十多年前孕育了近代中国的新医学,如今也在默默守望着一个年轻的学科。老楼、老年医学、新成立科室,有些安排似乎不是巧合,而是精妙的禅,融合在老楼的血脉流年里。

    

     这一天除了新来病房的圣诞树,还有几件亦是无关宏旨的事。Z床老太太持续数天,时而淡漠时而激越的谵妄状态略好一点,笑起来的时候很有“萌态”;H床老爷子血钾终于降下来,肌酐没有再往上走,幸运地避免了床旁血滤;M床老太太在黑便后第6天嚷嚷着想出院,理想是回家能够继续打麻将。新来的住院医小耿同学一改这一里周晚十点后才下班的节奏,居然在五点多给夜班大夫交班了。

     于是这个再也寻常不过的一天,融化在是日北京浓浓的夜幕中。希望阿敏大夫的这个夜班安详。

    

    

    

    http://www.duyihua.cn
返回 协和老年医学 返回首页 返回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