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死两憾看安宁疗护
2015/7/11 协和老年医学
林女士,52 岁,独居,经历两次不愉快婚姻。生性善良,坚毅的个性也造就她凡事往肚里吞的忍功。乐于助人的她在一次经商中被恶性倒闭,奔波中积忧成疾,而第二次婚姻中的独生女远嫁,更使她在忧心中孤独生活。
多年前她因感冒症状出现体重下降,咳嗽止不住,常在不同的诊所反复就医。过了一个多月,喉咙声音沙哑,医师的结论是声带长茧。随着内心的七上八下,不安稳的睡眠,于是在来台中的途中,因为惊见痰中的血丝而慌张的跌落月台阶梯上,造成多处挫伤。但见到女儿时却云淡风清的表示,因血压过低、睡眠不足而晕眩,只要补充营养即可。
时隔多日,情况却日渐严重,在女儿的半哄半威胁之下到医院检查,马上安排穿刺手术后,医生很直接的告诉家属——疑似淋巴腺癌, 大概只剩六七个月!
家属脸色一片惨白,残酷的宣告,哽在胸口的是不平。随后病人看到女儿的表情,直接询问「长不好的东西对不对?」「开刀会好吗?」女儿茫然地挤出笑容说「良性的啦!放心, 别想太多,您还要帮忙带外孙!」
在反复的住院中,钴六十照射剂量提高,皮肤上一大片的焦黑,恶心的苦水,癌细胞转到手骨上,擦劳灭以取代香水。当疼痛不止,在空洞黝黑的眼神中,倔强的她只求有手可以轻轻抚触痛处,让她舒缓些,可以短暂的入睡。
她的家人不愿她照镜子。某个早晨,她握着掉落的头发,侧过头将脸深埋,泣不成声,仿佛是多日来一切折腾的出口。随着发丝掉落,最爱美的她依然坚持抱着虚弱身躯要设计师为她做一顶发型发色一样的假发,对着镜子喃喃地说「出国玩也得很漂亮」。
在希望与绝望中起落,除了正规的西医疗法,也寻求辅助性的另类疗法,从壁虎、蟑螂、蜥蜴到刮树片煎药,无不竭尽其用。随着家人内心的害怕增加,担心若是过度表达会让彼此的情绪崩溃,所以在隐瞒的前提下,相互演着自己的戏,佯装给对方安心。
渐渐地,她不敢闭上眼睛休息,她的女儿开始思索如何依她的希望办理后事,开玩笑地问:「妈妈,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走了,您会把我土葬还是火化?」
她说:「我会比你先走,以前怕走的时候被火烧,但是土葬又不卫生,我还是火化好了!」
她又问:「是不是日子不多了?如果真的是,就不要浪费钱了,带我回家。」
她的癌细胞蔓延到脑部,颜面神经受到压迫,每一次的症状治疗,就像是再一次的宣判。在她临终的前三天,医生紧急要家属决定,可能马上要做「心包膜引流手术」,若不做,24 小时内就……
她的女儿签下了同意书,只为了争取她多留在世上片刻。
但是看着交错的管子,嘴角的血丝,最后一秒仍然选择做的急救处理成了她的女儿这一生抹不去的伤痛。
这一切不因她的去世而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家人不曾知道也无从处理的悲伤……
这是我的母亲的故事。
人一生汲汲于营生,追求爱执,鲜少问「死」为何事。总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日无多时才懊恼生活中的空白。走过「爱别离」过程,方明白隽刻于心的是无数自责与后悔。事隔十几年,每每忆及亡母仍掩不住伤痛。
在社会文化中对于生死的观念总是对「死」避而不谈,但终究一生孰能无「死」,只为了「伪装坚强」,让彼此安心,我们选择了「无知」的戏码,让我的母亲害怕无助地走完一生,徒留无限后悔和来不及说出的爱给我。
我常在想,若是上述的情况有了安宁照顾的关怀,就不会产生生死两憾的情形。
十三年前,安宁疗护在台湾刚发嫩芽,从病情告知的艺术到认识临终病人的心理变化,安宁疗护正视患者及家属的需求,直到患者过世。患者过世后,则针对家属的情绪给予支持及悲伤辅导。
今日,台中荣总缓和疗护病房即将成立,缓和疗护病房的规划是以病人与家属的需求为思考方向,以安全舒适为原则。
身为安宁志工的一分子,期望缓和疗护病房的成立能使的上述生死两憾的情形不再发生。
作者:台湾安宁疗护志工 张宝方 来源:协和八 微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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